痛揍了孟飛一頓確實很爽,但那感覺卻有點怪,好像他是被孟瘋子送上來挨我打的一般,而被孟露撓了的那一下更是讓我心緒久久不能平靜,讓我教訓孟飛獲得的勝利感大打折扣,還隱隱有種被挫敗的失落。尤其是老爸放狠話威脅時,我看見了孟露的眼神,除了驚恐之外卻也增添更多的恨意……
回去之後海子叔才告訴我,老爸已經和孟瘋子談妥了我們的事兒,成人之間的爭鬥肯定還會一直繼續下去,但一切都會按着禍不及妻兒的江湖規矩來,這算是兩幫流氓的君子協定吧。
至於我和孟飛,已經較量過了,之前的事情先暫時告一段落,至於以後就都看我們自己了,只要不鬧的太大,各種兩邊的成年人誰也不許輕易插手,這不光是道義和規矩的問題,更是爲了避免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狀況,畢竟現在還是所謂的維穩階段,警方一直在緊緊盯着,搞出太大動靜來對誰都不好。
對於我單挑了孟飛的事兒,老爸似乎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就好像沒有這回事兒似的,可我還記得當初被孟飛痛打的時他氣惱的模樣,甚至還要把我送回外婆家去。如今我也算徹底洗刷恥辱了,他怎麼也不給我點兒鼓勵呢。不過我更擔心的是,老爸有沒有看出來我和孟露之間的一些端倪,要是讓他知道了我的心思,實在不敢想象了。
“強哥,咱們跟他們幹吧!”電視正放着現在最火的電視劇《征服》,已經演到大結局了。這幾天一直在看,說來也怪,雖然打黑爲內容主旋律的警匪片,可與以往那些電視劇不同的是,我總覺得這部戲的主角是那個反派人物劉華強。
過去看種戲往往善惡分明,心裡都盼着警察快把惡人繩之以法,可看這戲時,除了被那個反派大哥的霸氣和魅力吸引之外,還特別希望他能逃出法網,不要落在警察手裡,甚至還有點討厭那個長得一點也不像好人的公安局局長……
真搞不懂到底是我受環境影響導致價值觀改變了,還是編劇和導演故意爲之,反正我明知道那是窮兇極惡的個壞人,可卻忍不住有種嚮往和崇拜,就好像對老爸他們那樣的人感覺一樣。
尤其看到結尾的時候,連海子叔都忍不住爲戲裡人物嘆息,直怪那女人太礙事兒,還說要是他肯定就端槍出去幹了。看完我也感到鬱悶,心裡惋惜那麼牛逼的人怎麼最後會被抓住槍斃呢。
“我絕對不會像他這樣,被警察好像逮狗似的抓住……”這是老爸看完大結局之後很淡然說出的一句話。
“老爸,你跟劉華強比誰厲害啊?”我打趣的問,老爸冷眼看了看我,悠然的說:“我活得好好的,跟個死人比什麼玩意兒?”
這時候耗子走了進來,來到老爸身邊說道:“天宇哥,長樂街那頭這兩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兒,聽說正在鬧內訌呢。”
“哈哈,還沒打他們自己就亂了,宇哥,咱們要不要藉機會幹他們一把!”海子叔興奮的說道。
老爸沒理海子叔這茬,問耗子:“怎麼回事兒啊?”
“好像爲了是孟瘋子和孟老三媳婦,下面人現在分成了兩派,爭誰掌權呢。”耗子介紹道。
“人家倆本人都沒表態呢,他們那些人倒是急了。”老爸撇嘴道:“他一出來就擺大家長的派頭,認爲他說話算是理所應當的,把自己弟妹當初普通的女流之輩了。可這兩年都是老三媳婦當家,長樂街纔不僅沒破敗還發展挺好。這幾年跟老三媳婦的走得近那些人,還有她的孃家人哪能服氣。”
“這孟瘋子剛出來就要跟咱們開打,還一直髮展擴張,現在又想當家掌權,野心不小啊。天宇哥,這種人可不好對付。”耗子露出擔憂的神情。
老爸卻不在意的笑着說:“你們不瞭解他,他屬於老一輩的混子,他們那代手狠,但很少耍陰招兒,就明着幹,直接武力解決問題,而且比我們這代還重名聲,更講江湖規矩。那時候幹仗除非是出人命不然沒報警的,誰要是找警察那就是輸了,以後道上沒人瞧得起你,這就是規矩,哪像現在,流氓和警察都稱兄道弟了。你沒發現嘛,大家一說他的人壞規矩,他就激動,那不是裝的,是真格的。”
“是啊,我看他玩的都是老派頭,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滿嘴江湖道義的,我聽說他連手機的不會用,這樣的人實在弄不明白。”耗子無奈的笑笑說。
聽耗子這麼說,我想起了在學校門口時候,陳小腦袋把電話遞給孟瘋子時,孟瘋子那有點生硬的動作,本來還以爲他是害怕了呢,原來是不太會用手機啊,我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老爸看了耗子一眼說:“他在監獄裡關那麼多年,戾氣已經收了不少,人也稍微圓滑了,要不然他比你大海哥還虎。不過他這做派剛出來混的年輕人倒是能喜歡,直來直去,簡單就是幹,但是他規矩太多,講究也太多,時間長了你看着吧,他這段時間收的人早晚受不了。”
“不過眼前他們勢頭確實挺猛,要不是警察盯得死,咱們正面開戰的話還真不好辦。”耗子皺着眉說。
“眼下先避避鋒芒,儘量別正面衝突。他那套確實有點跟社會脫節了,他腦子再好,也五十來歲了,還在監獄了關了那麼多年。光知道打不考慮其他的,這性格是改不了的。他一心壯大人馬和地盤,你沒看見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和態度嗎?誰都把他當成心頭大患,怕被他給吃了。在老趙面前他都要說上句,這就是他們那代人的臭毛病。”老爸頗有些惋惜似的說。
“現在那幾條街都站在他對立面上了,那天吃飯一羣人譴責他不對,給他氣得都要不行了。”耗子得意的說。
老爸點了支菸是:“咱們那是抓住他的弱點,對他道德綁架呢。不過,他確實挺值得尊重的對手,如果現在道上的人還能像他那麼堅持原則,現在也就不會這麼亂七八糟了,也難怪他說現在的人不守規矩,連我都堅持不下去了,我倒真想看看他能固執多久。”
老爸提及孟瘋子的時候好像真的沒有太濃厚的敵意,反而還帶着一股敬佩的意味,對這個他眼前最大的對手很欣賞的樣子,尤其是孟瘋子堅決抵制販毒這一點,更讓老爸有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在老爸的描述中,這個孟瘋子還真有股江湖人的俠義之氣,可怎麼說他也是敵人,敵人有這種印象實在讓我不舒服。我倒寧願他是個無恥下流之輩,那才符合敵人的身份,打敗他也就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了,可讓老爸把他講得這麼“正派”,那作爲他對手的老爸豈不就是反面人物了。
照着鏡子看着臉頰上的傷,這兩天已經消下去了不少,可我心裡居然還有點對這傷痕不捨得,這可能是她留給我最後的記憶了。我在心裡直罵自己太賤,可就是忍不住去想她,中邪了一般的抓心撓肝。
月兒醒了,但仍然處於半昏迷狀態,醫生擔心那麼小的孩子吃了那種藥以後會對神經造成一些損害留下後遺症。陳浩然每天都去醫院主動承擔着照顧月兒的責任,對於這個愛胡鬧、沒責任心的傢伙來說,這確實是很大的改變,只是這改變的代價太大了。
他此時正翻箱倒櫃的找着給月兒買的兒歌碟片,我冷眼看着他,但心裡對他其實也沒什麼怨恨了。
正找着,他忽然從抽屜了翻出了菲菲的那個手包,馬上一臉怒氣的說:“這破玩意兒咋還放着呢,都他媽害死我了,要是讓我看見那丫頭,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頓不可。”
“你不是都收拾過她了嘛。”我嘲弄的說,沒想到這小子卻很嚴肅的看向我說:“正經點行不,這事兒是開玩笑的襖!”我操,他竟然還正經的批評我不正經,這是什麼世界啊,真讓我哭笑不得。
陳浩然開窗戶就要把那個包給扔了,我急忙攔住了他,他卻氣呼呼的說:“留它幹啥,害人精的東西,我第一次咋能給她那種人呢……”
“啥,第一次?”我詫異的高聲問,他那黑臉不知道紅沒紅,不過相當尷尬的說:“第一次跟中國的……”
“是襖?”我假裝恍然的說,然後把手包拿過來鼓弄着,心裡想起那天我答應孟露要把菲菲的事兒給她一個交代。當時我也是一時激動,現在一想這就是給自己找了個難題。
見我手摸着菲菲的手包,陳浩然露出了猥瑣的眼神,還很鄙夷的撇了下嘴,我知道這傢伙心裡肯定想了什麼齷齪的事兒,伸出拳頭朝他比了下,然後打開手包找起了“線索”。
儘管這件事兒我不是非得去做,而且就算我查個水落石出,對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也毫無改善的作用,可我心裡就是有個固執的念頭,不希望她對我誤會加深,雖然這點兒誤會對於兩家的仇恨來說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