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抱着藍衣女子,既怕木魁以救治爲名,趁機沾藍衣女子的光,又怕藍衣女子傷情真的很重,錯過了最佳的救治時機,一時間猶豫不決。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比較起來,還是性命重要的多。
他剛要站起身來,忽然發現木魁胯下騎着的那個非毒骷髏的腦袋微微動了一下,還以爲自己看得眼花了,便定睛去瞧。
木魁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見他剛準備起身,又立刻停住,還以爲王重陽臨時又改了主意,心裡忍不住暗罵了好幾覺,但是臉上一點都沒有顯示出來,仍然一個勁地催促他將藍衣女子抱過來。
木魁這人天生好色,即使在如此爲難之中,仍然是一見美色便會砰然心動,不顧一切地要伸手去撫摸一番。王重陽看着他的眼光忽然變得非常奇怪,似乎是非常驚訝,又非常恐怖的樣子。但是木魁的一顆心完全放在藍衣女子衣服裡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上面,並沒有留心,直到他聽到了自己身邊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
他聽到自己身邊發出吱吱咔咔的細小聲音,同時感覺到身下在微微震動,慢慢轉頭看時,只見躺在自己胯下的那具非毒骷髏正在向上擡起她的上半身,同時她的腦袋正在來回轉動着。
木魁順手一掌,啪正打在骷髏的光腦袋上面,只震得他的手掌生疼,而骷髏腦袋被打到一邊,又慢慢往回轉動。在石室裡,除了藍衣女子之外,所有這些護衛組和起屍組的十個人中,木魁的功力這時是最高的,現在已經慢慢恢復到了五成,他本以爲這一掌能夠將骷髏腦袋打掉,滾下牀去,沒想到只是將它打歪了一點點。
同時,骷髏的上半身又開始向擡起,這裡那裡發出吱吱嘎嘎的細微聲響,就像是車軸好久沒有膏油的樣子。
木魁整天跟屍體骷髏打交道,所以什麼樣的變屍走屍他都不放在心裡,不過這具非毒骷髏不一樣,先前他們合五人的所有內力,才勉強將她的上半身擡起,現在她竟然開始自己往上起,難道她睡覺的時間已夠,馬上就要醒來嗎?
想到這裡,木魁把兩隻手同時放在骷髏的雙肩上,用力向下壓。結果骷髏並沒有被壓下一點點,仍然繼續慢慢向上擡升。木魁這纔有些慌張起來,藍衣女子先前雖然沒有說這非毒骷髏醒來後有多厲害,但是,既然她的主人專門在骷髏功力最弱的沉睡狀態下來做事,可以想見,她一旦清醒過來,那威力應當是非常厲害的。
木魁口中默默唸了一遍禁屍咒,將全身的內力凝聚在右掌上,對準骷髏的胸口啪的打了一掌,這下屍體有了反應,不過不是被打得倒下去,而是被打得向上起了一大截,上身與牀鋪之間已經成了四十五度,同時骷髏體內發出更多更響的噼啪之聲。
木魁接着啪啪又是兩掌,屍體便連續向上擡起兩次,這樣一來,骷髏的上身幾乎已經坐直,和木魁臉對着臉,距離不到一尺遠。
木魁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難對付的骷髏,禁屍咒和霹靂掌竟然都對她不起一點作用,這才知道厲害,右手對準骷髏的胸口又是一掌,同時身體藉着這一掌的反彈之力向斜後方躍起來。但是他的身體和雙腿都向上飛起,腦袋和雙掌卻留在原地沒有動。
原來他的右掌已經被牢牢固定住了,撲通一聲,木魁的身體又掉了下來,重新跌坐在非毒骷髏的腰上,急忙用力往回奪自己的右掌,結果吱嘎一聲,那具骷髏的上半身被木魁拉了過來,撞了個滿懷,再要將骷髏推開時,哪裡還能推得開?那具骷髏竟然粘在了他的身上。
木魁大爲震驚,他的右手已經被對方抓住,掙脫不開,他一張嘴,準備噴出一股幽火去燒對方,嘴剛張開,突然一股濁氣噴過來,正噴進他大張的嘴裡,結果幽火沒有噴出去,反而窩了一肚子腐屍的濁氣,想要吐出來已經不能夠。
木魁知道腐屍濁氣奇毒無比,自己雖然有解毒的辦法,但畢竟會受到很大的傷害,急忙運起內功將那股濁氣裹住,然後將它們派出體外。就在這時,他的嘴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已經被什麼東西夾住,想要擺脫卻又不敢用力,唯恐自己的嘴脣被夾掉。
木魁的臉跟骷髏的臉緊貼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把自己的嘴夾住,眼睛看不到,又不敢伸手推,又不能叫出聲音來,難受得不得了,嘴裡只能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但是並沒有人上來幫忙,他正要想辦法將那個夾子弄開,忽然一股極大的吸引力向他的嘴裡吸過來。
這股吸力好大,木魁感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這股力量吸得顛動了一下,隨即全身的血液都向他的嘴脣處涌來,又從他的嘴脣飛了出去,他想控制住血液,但是血液根本不停指揮,仍然飛快地從嘴脣向外面飛流,轉眼之間,全身的血液已經有一少半流出體外。
這一下把木魁嚇了個魂飛魄散,沒想到這個非毒骷髏竟然是個吸血骷髏,正要再念專門對方吸血骷髏的咒語,這纔想起自己的嘴脣被對方咬住——現在他知道自己的嘴脣不是被什麼東西夾住,而是被骷髏的大嘴給咬住了。
他只得在心裡默唸禁屍咒,但是連念好幾遍都沒有一點反應。而體內的精血卻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向外飛瀉,木魁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不得已舉起左手向身後連招。
王重陽、楚楚動人夫婦他們幾個都看到了木魁的奇怪動作,但是因爲角度不好,並沒有看到他的嘴脣被骷髏口咬住,還以爲藍衣女子搶得了牀裡的虎形赤玉,非毒骷髏已經失去了功力,所以輕易便被他一隻手抓了起來,卻不知道他跟骷髏貼那麼緊幹什麼,難道這人對已經死去二三十年的美女還感興趣不成?
他們對這種好色之徒都很厭煩,所以不願意多看他幾眼,因此都沒看出他已經被骷髏制住,無法擺脫開,十分命已經去了五分。
後來看到木魁舉起左手不停地向後招,纔看出有些異樣,不過大家並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也就沒有要去幫助他的意思,只是盯着他看,想要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麼樣。
突然王重陽指着木魁叫道:“看,那是什麼?”
幾個人都順着王重陽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木魁的脊背和那隻搖個不停的手,這跟先前沒有什麼不同,不知道王重陽讓大家看什麼,於是大家又轉頭向王重陽看去。
王重陽這時滿臉驚異,指着木魁的手並沒有落下來,結結巴巴地道:“頭髮……頭髮……頭髮。”
衆人看看木魁的頭髮,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但是很快就知道王重陽說的不是木魁的頭髮,而是木魁頭髮後邊的頭髮,那些頭髮從木魁的腦袋後面伸出來,雖然不多,但是黑油油的閃着亮光,就像是小烏鴉的羽毛在夕陽下閃耀的那種光亮一樣,雖然是黑色的,卻非常光滑柔順,能夠個幻化出彩色的光暈,非常漂亮。
很顯然這不是木魁的頭髮,那麼這是誰的頭髮呢?
大家還沒找出答案,便出現了新的更加觸目驚心的一幕。只見木魁腦袋上黃色的捲髮紛紛脫落,一叢叢一束束地飄落下來,不一會兒便掉了個精光,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腦袋。
不,那不是光禿的腦袋,而是一顆沒有血肉的骷髏頭。
轉眼之間,木魁的頭髮掉光了,他腦袋上的皮肉也全都不見了,剩下的是跟非毒骷髏一樣的腦袋。
大家甚是震驚,不由自主都站起來,盯着木魁。這時木魁的那隻左手讓然舉在空中,只是已經不再搖動了。
接下來大家看到更加恐怖的一步,先是骷髏頭下的頸項突然消失,只剩下一根細細的頸骨這支撐着,給人以一種腦袋隨時會掉下來的感覺。接下來,木魁的肩膀,手臂,胸腹,屁股,大腿和腳,自上而下,依次變得只剩下一個骷髏架子,身外的衣服,身體的血肉,就那樣憑空消失不見了。
轉瞬之間,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失去了血肉毛髮,變成了一具白花花的骷髏,這現象太過恐怖,尤其是被變成骷髏的人又是專門控制骷髏出名的北邙山幽冥使。難道這是他們北邙山的一種邪惡的功夫?現在在非毒骷髏身上做試驗不成?
但是事情比沒有到此爲止,木魁身後的那幾個人,聶政,豎刁,東方珂,全都昏倒在地,但是他們額頭的神符尚沒有去掉,各人的右手手掌仍然貼在前面然的後背心,並沒有掉下來。木魁的身體全部變成骷髏之後,接着便是聶政的手臂,腦袋,胸腹,四肢,大概是因爲他都還在昏厥的緣故,聶政變成骷髏的時間比木魁變成骷髏的時間縮短了一半。
再往後就是豎刁,就在豎刁胳膊上的皮肉憑空消失,開始變成骨頭時,王重陽忽然想起一件事,在豎刁的身後躺着他的師父東方珂,照這樣下去,很快,東方珂也會變成一具骷髏。
王重陽想到這裡,顧不上其他,大叫一聲,飛身朝着木魁衝過去,揮起他那隻小小的黑拳頭,照着木魁的骷髏臉就是一拳。
砰的一聲,木魁的骷髏頭被王重陽一拳給打得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