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滿堂不知道王重陽不會飛行術,以爲他要走,憑自己的本領攔不住他,師伯雖然可以攔住,但自己臉上不好看,仍然不能徹底雪恥。於是便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瞪大眼睛向王重陽身後的崖壁上看去,滿臉驚恐之情。
王重陽不知是計,扭頭去看,仲滿堂左手一揮,手裡的陰魂彈好似一顆黑色流星,向王重陽飛去。
眼見得那粒陰魂彈就要打中王重陽的脊背,王重陽的身體忽然轉了個圈,左手一抄,便將那粒陰魂彈綽在手中,拿到眼前看了看,道:“只是什麼東西?給我的?我看沒什麼用,還是你自己留着吧。”說着輕輕將手一甩,將那粒陰魂彈扔了回來。
仲滿堂一開始非常驚訝,後來見陰魂彈飛得很慢,準頭有很差,幾乎偏了有一丈多遠,朝着石壁飛過去。仲滿堂捨不得那粒陰魂彈,飛身過去,想要收回它。身子剛跳起來,忽聽身後師伯叫道:“小心。”
他知道不妙,身子已經起到空中,無法扭轉,急忙將右手的掃帚星揮起來,朝着前面胡亂打去。
啪的一聲,掃帚星正打再陰魂彈上,仲滿堂只覺得身心大震,還沒有回過神來,砰的一聲,肩頭已經中了一掌,感覺就像是對面的整個崖壁撞了上來,身體如斷線的風箏遠遠地飛走,撲通掉在沙石地上,又滑溜出去老遠才停下來,一動不動。
這一下大出那人的意料之外,他眼見王重陽竄來竄去,一直在躲閃了仲滿堂的攻擊,始終沒有回過一招,雖然身法快捷,猶如靈貓一般,但是腳步還是比較滯重,顯示他的內功並沒有多強,這樣不停地跳躍,更多的是靠着外在的體力,這種體力再強,也不能跟內功相提並論,所以並不擔心仲滿堂會輸。
果然,沒過多大一會兒,當仲滿堂將掃帚星的威力漸漸發揮出來後,王重陽便被它的星火毒霧給籠罩住了,他也認爲,用不了多久,即使王重陽不被掃帚星打到,也會吸入毒氣自己暈倒。後來仲滿堂突然發出三粒陰魂彈,他很是不以爲然,覺得多此一舉。
直到王重陽凌空接住仲滿堂打過去的陰魂彈,他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因爲陰魂彈非常靈敏,打出去之後,稍微一吃力,即便是打在一團棉花上面,也會爆炸,而這孩子竟然憑着身體的旋轉之力,就用手掌硬接住了陰魂彈,當真是大出他的意料。
要想接住陰魂彈,單靠身體向後旋轉的拿掉卸力是遠遠不夠的,更重要的是這人的手掌極其柔軟,能夠控制它自由起伏,在瞬間將陰魂彈的力量卸掉,這樣才能避免它的爆炸。而能夠控制掌心肌肉達到這種程度的人,內力一定是到了相當剛的境界。
那人正在驚訝,王重陽已經將陰魂彈擲了回來,他見哪裡陰魂彈不但速度出奇的慢,而且準頭也是出奇的差,知道里面一定有鬼,眼看仲滿堂跳過去要用手接,急忙喊道:“小心。”
話音未落,陰魂彈忽然改變了方向,劃了個弧形,朝着仲滿堂飛來,速度也快了一倍,幸好那人剛纔喊了一聲,仲滿堂慌忙中揮起陰魂彈,無巧不巧,正好打中,這才免於一難。只見一條人影從空中飛降,穿過陰魂彈炸出的煙霧,揮手一掌正打在仲滿堂的肩頭,將他打得飛出去有六七丈遠。
那人這才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剛纔一直深藏不露。他顧不上去看仲滿堂的死活,急忙運起神功,慢慢拿出自己的獨門兵器,叫做髀骨厭勝刀,是用一根骷髏大腿的髀骨練成的,一頭是圓棍,另外一頭是扁平的鏟形。
王重陽也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他不相信自己能夠將仲滿堂打敗,而且是一掌將他打飛,只用了一掌,現在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他將右手掌舉到眼前來回看看,又擡頭看看遠處的仲滿堂,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夢中。
這一點讓他十分迷茫,也十分奇怪,因爲他一到能中便功力大長,幾乎可以說是無往不利,所向無敵。
王重陽見豎刁拿出了一根一頭扁平的白骨棒,神情甚是緊張,他對豎刁比較有好感,不願意跟他爲敵,於是對着豎刁歉意地一笑,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掌這麼利害。”
他這句話本是真心道歉,沒想到聽到豎刁的耳朵裡變成了冷嘲熱諷,豎刁冷冷道:“好本事,你不用對不起誰,滿堂學藝不精,自討苦吃,就該有這個結果。”
王重陽聽了一驚道:“什麼結果?他沒有……沒有死吧?”見豎刁不回答自己的話,便邁步向仲滿堂那邊走去。
豎刁忽然將手中的髀骨厭勝刀一橫,冷冷道:“別動。”
王重陽愕然止步,看着豎刁,道:“我去看看他怎麼樣?”
豎刁道:“一個無名小卒,死就死了,有什麼好看的。我想討教幾招,請你亮兵刃吧。”
王重陽連忙舉起雙手連搖,道:“別別別,我不能跟你動手。”
豎刁雙眼未必,準備迎接王重陽的偷襲,不過並沒有什麼偷襲發生,他沉聲道:“爲什麼不能跟我動手,難道我不值得你動手嗎?”
王重陽道:“不是,你的本領我是知道的,大得很。但是……”
豎刁道:“但是什麼?”
王重陽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到夢中,我就像是換了個人,變得本領很大,平時自己打不過的,輕輕一掌就能把他打到。剛纔你也看到了,這位仲師兄的本領就很大,我本來不是他的對手,現在一掌便把他打飛了。”
他說的都是實情,但是豎刁越聽越氣,這幾乎就是當面向他挑戰,如果他不迎戰,被人知道了,會笑掉大牙的,他極力按捺住自己心頭的怒火,道:“原來如此,你是在夢中,我可是一直都清醒的很,不知道一個夢遊的人跟一個清醒的人動手,是做夢的人勝,還是醒着的人勝?”
王重陽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們最好不要動手。”
豎刁道:“爲什麼?”
王重陽道:“因爲……我在夢中變得很強大,而且……我還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動不動就發怒,一發怒就會打死人。我怕自己一旦控制不住自己……”
豎刁道:“一失手就會把我打死?”
王重陽笑道:“是,我真不願意把你打傷,我們可以成爲好朋友,所以最好……”
豎刁沒等他說完,便仰頭一陣哈哈大笑,聲音中滿是憤怒和淒涼之意,良久不絕。王重陽不知道他怎麼回事,爲什麼突然見這樣放肆地笑起來,又不好意思打斷他,心裡奇怪,難道是剛纔在玄妙宮中被曇月大師吸去了一半身體,成了半邊骷髏,後來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恢復了原樣,但是看來傷到了他的腦子,所以纔會做出這樣奇怪的行爲。
好不容易等到豎刁笑聲歇住,王重陽道:“你沒事吧,要是覺得身體不舒服,那就早早休息。”
豎刁的臉現在變得通紅,雙目如電,緊緊盯着王重陽,一字一句道:“我倒是向早點休息,可惜這裡沒有我休息的地方。”
王重陽四下看看,在他看來沙灘石頭,無處不可以休息,便道:“你要到什麼地方休息?要不我領你一個地方,那裡保證……”
豎刁微微一笑,笑得王重陽很是不自在。豎刁道:“我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木盒子,正好可以將我的身子裝下。”他用手上下比了比自己的身體,“你見到過沒有?”
王重陽搖搖頭,道:“沒有。”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想跟豎刁開個玩笑,“不過,有一個地方倒是有很多你說的這種盒子。”
豎刁奇道:“什麼地方?我倒是想去瞧瞧。”
王重陽用手一直西山的方向,道:“那座山的北邊,有一個懸崖,光溜溜的寸草不生,上面鑿了好多的小洞,洞裡都放着能裝下你的小盒子。不過,那些盒子裡面已經有人預先佔住了,你要想進去,就得把他們從裡面趕出來。”
話還沒有說完,王重陽就憋不住笑了起來,能夠捉弄一下豎刁,他覺得很是開心,越笑越想笑,笑個沒完。
豎刁並沒有笑,只是冷冷地瞪着王重陽,一聲不吭,一張長白臉,現在很沉沉的。等到王重陽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他才道:“很好笑嗎?那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這下輪到王重陽吃驚了,他本是跟對方開玩笑,沒想到對方絲毫不覺得可笑,反而隨口承認了。他愣了一會兒,道:“我說的是棺材。”
豎刁道:“我說的也是棺材。”
王重陽道:“我是開玩笑的。”
豎刁道:“我可沒有開玩笑。”
王重陽很是尷尬,道:“怎麼……怎麼會是這樣?”
豎刁慢條斯理道:“因爲你一失手就會打死人,我不能不預先找好休息的地方。”說到這裡,忽然提高了嗓門,大聲道:“我的命就在這裡,儘管來拿吧。”
王重陽見豎刁的黑色長袍忽然鼓脹起來,鬢角的兩掛紙錢也斜斜飛起,不一會兒,豎刁的身體便被一股若有若無的煙氣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