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魚兒擡頭一看,只見海東青站在石壁跟前,滿臉怒容,兩隻圓眼瞪着小鷹王,似乎就要噴出火來。
小鷹王一見是父親,雖然看到父親非常生氣,仗着平時很受溺愛,心中並不畏懼,上前一步想要跟父親分辯,剛說了一句:“爹,你聽我說……”海東青一個巴掌打過來,叭的一聲大響,這一下跟姬魚兒的小手掌不一樣,只打得小鷹王身子轉了一個圈,眼前金星亂冒,身子趔趄了兩下,差點摔倒在地。
海東青又厲聲喝道:“還不給我跪下。”
小鷹王見父親這次跟過去大不一樣,似乎是動了真怒,不敢在開口分辯,撲通跪在草地上。
海東青不再看他,轉頭去看姬魚兒,當他看到姬魚兒衣服上面的血跡時,臉上滿是驚恐,嘴裡喃喃道:“晚了,晚了,還是晚了一步,這下可完了。”
姬魚兒聽海東青的話裡又是晚了,又是完了,又見他那樣高大的身軀,竟然猶豫恐懼微微發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敢插口。
小鷹王道:“合我們父子二人之力,還怕她個老妖婆不成?打不了一死,勝過一直受老妖婆的腌臢之氣。”
海東青聽了兒子的話,氣急反笑,道:“你懂得什麼?色迷心竅,平時不好好練功,禍到臨頭還在這裡大言炎炎,也不怕風大扇了舌頭。那屠媚娘是什麼人,你哪裡知道她的厲害,如果不是正派中的幾個宗師大佬聯合圍剿,在中原地區存身不得,她哪裡會向我們父子這樣的人看上一眼?她只要稍稍東東小指頭,就會叫我們流雲島化爲一片灰燼,我們父子連殘魂都保不住。到那時候,想要重新受她的腌臢之氣只能成爲奢想了。”
小鷹王年輕氣盛,再加上從來沒有見過屠媚娘顯露過身手,不知道厲害,當即站起身來,亢聲道:“死就死,有什麼好怕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此時跟父親沒有關係。我要帶着姬姑娘離開流雲島,遠走高飛,即使被抓住吃掉,也死而無憾。”
他的話裡明顯有諷刺父親海東青膽小如鼠的意味,海東青聽了眉頭一揚,但是並沒有生氣,只是冷眼看着兒子,沉聲道:“你想讓我斷子絕孫嗎?”
小鷹王昂着頭,大聲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帶着姬姑娘走。那老乞婆不來便罷,他要是追來,孩兒不敵,就把這顆頭送給他好了。”這兩句話語氣相當的決絕。
海東青似乎被兒子的態度感染,回頭看着姬魚兒,他那意思似乎是在詢問,如果姬魚兒也有這個意思,他就想法成全他們。
姬魚兒咬牙道:“我寧可死,也不會跟你這禽獸走。”
海東青和小鷹王都吃了一驚,海東青並不知道姬魚兒沒有被屠媚娘姦污,反而受到了極其溫柔的對待,不明白她爲什麼在自己兒子和屠媚娘之間竟然會選擇那個兇殘陰險的屠媚娘。
小鷹王急道:“姬姑娘,我……”卻又沒有什麼話可說。
海東青道:“姬姑娘,你可要想清楚,我兒子雖然冒犯了你,但是跟屠媚娘比較起來,這中痛苦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我也勸你最好不要再回流雲島,一旦落入屠媚孃的魔爪,只怕想要做鬼都難。”
姬魚兒自從來到流雲島鷹揚宮,就備受老夫人屠媚孃的喜愛,簡直就是把她當作了孫女來看待的,有什麼好吃的先讓她吃,有什麼好衣服先讓她穿,各種古玩珍寶更是堆滿了她們的臥房,這些都是給姬魚兒的,平時只要姬魚兒提出什麼要求,屠媚娘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因此,宮中的那些侍女有了什麼過失,都趕緊去找姬魚兒,只要姬魚兒一開口,天大的事情都化爲無有。
現在海東青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姬魚兒如何肯信,還以爲一定是海東青在迴護他的兒子,想要欺騙自己跟他的禽獸兒子走,所以才編造出這些聳人聽聞的可怕故事來。當即冷笑道:“你不用枉用心機,我寧可做鬼,也不會跟你的禽獸兒子走。”
海東青和他的兒子小鷹王剛要開口再勸,只聽頭頂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兩個人一聽這笑聲,當即就像是受到了五雷轟頂,一個個目瞪口呆,做聲不得,海東青更是腿軟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笑聲未歇,一條人影凌空飛至,輕飄飄地落在三個人的面前,不是別人,正是剛纔海東青和小鷹王稱之爲屠媚孃的老夫人。
只見屠媚娘現在是一身鮮紅的衣衫,頭上插着一隻顫巍巍的鳳釵,俏生生站在那裡,完全是一個二十出頭,三是不到的美女豔少婦,迥不是平時大家看到的那個老態龍鍾的老夫人。
小鷹王不清楚這個屠媚孃的厲害,所以心裡尚不是如何畏懼,反而是充滿了怒氣,恨不得衝上前去跟這個要搶奪他心上人的妖魔大戰一場。海東青知道屠媚孃的高超本領和兇殘本性,所以心裡沒有憤怒,只有恐懼。聽到屠媚孃的笑聲,心頭像是被澆上了一層冰霜,知道剛纔的對話一定是全被她聽到了耳朵裡,心裡一迭連聲地叫苦。
屠媚娘看看海東青,又看看他的兒子小鷹王,笑道:“我道你們父子不在自己的流雲島裡接待貴客,跑到哪裡去了,原來是偷了我的侍女來到這座沒有人煙的荒島上,花言巧語編造一些驚人的謊言來哄騙我的侍女。還好,姬魚兒並沒有上當。”屠媚娘說到這裡,回頭看看姬魚兒,道:“看來他們那些胡言亂語並沒有讓你相信,你最終還是選擇了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姬魚兒點點頭道:“是。”不過這一聲是說得並不如何響亮,因爲現在的老夫人一點也不老,除了說話的聲音之外,其他一切都變了。她不知道這個屠媚娘還是不是那個疼她愛她的老夫人。
海東青心裡砰砰直跳,手心裡都快要鑽出汗水了。他並沒有從屠媚娘平靜的語氣中感到安慰,相反,她覺出了更大的危險,屠媚娘在吃人時也是這樣笑眯眯的。他趁着屠媚娘轉身向姬魚兒問話的時候,趕緊對兒子連使了兩個顏色,示意他瞅準機會逃走。
小鷹王看到了父親急切的眼神,但是他心裡卻有另外打算,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下姬魚兒獨自逃走,屠媚娘雖然厲害,但是他一直都以爲父親對她的忍讓,主要還是處於感恩的謙遜,本領並不會比她弱,即使稍弱一點,加上自己,一定能夠將屠媚娘打敗,所以他根本沒有逃跑的想法。
屠媚娘回頭對着海東青道:“既然選擇已經做出,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纔對得起小魚兒。”
海東青聽了渾身一震,撲通一聲跪在屠媚孃的面前,哀聲祈求道:“屠仙姑,看在東青盡心盡意服侍你這麼多年的份上,給東青留下一脈香火吧。東青願意生生世世做你的奴僕。”
說着趴在地上接二連三地磕頭,砰砰有聲。
小鷹王見父親這樣畏懼屠媚娘,不由得大爲羞愧,大叫道:“爹。”
屠媚娘看着在自己腳下砰砰磕頭的海東青,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道:“你這是幹什麼?第一,你的兒子似乎並不領你的情,人家已經準備好了動手。第二,你求錯對象了,饒不饒你的兒子,應該是小魚兒說了算,不是我說了算。”
海東青愣了一下,轉過身來,又對着姬魚兒磕起頭來。
姬魚兒見海東青那麼大年紀,鬍子一大把,爲了替兒子討命,不顧廉恥,在地上對着一個低賤的丫鬟大磕其頭,心裡升起一股可憐之情,便想饒恕他們父子,她伸出手想要攙起海東青,這一下牽動了下部的傷勢,又是一陣刀剜錐刺般的疼痛。身體上的疼痛她能夠勉強忍受,但是想起自己所受的侮辱,頭腦一陣眩暈,差點摔倒在地,於是咬牙切齒道:“不行。”
屠媚娘道:“你聽到了吧,這可不是我孤情寡義,實在是受害的人不答應,有道是殺人可恕,情理難容。”
海東青剛要再開口求情,只聽得身後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小鷹王笑罷,用手指着屠媚娘道:“好一個殺人可恕情理難容,我倒想問問,你姦污殺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少女,這有該算什麼?像你這樣的半男半女,不男不女的怪物,有什麼資格談天理?我不用你饒恕,我的腦袋就放在脖子上,有本領儘管來拿好了。”
海東青聽得兒子說出最後那句半男半女,不男不女的話來,靈魂都被嚇到了半天空中,飄飄蕩蕩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一時間竟驚呆了忘記了要喝住兒子。
屠媚娘臉上笑容不變,低頭對海東青道:“你又不是年老耳聾,這些話你都聽得明明白白,如果不讓你的兒子嚐嚐什麼是天理,只怕我以後再也無法在江湖中存身了。”
海東青聽了這句話,知道屠媚娘動了真怒,事情無法挽回,他暗暗將內力運行到右手上,那隻手掌立刻變成了一直鷹爪,又長又尖,黝黑彎曲,比鋼鐵還堅硬的爪尖慢慢張開,然後突然飛身躍起,揮起右爪朝屠媚娘打去,一邊尖聲喊道:“不要管我,趕快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