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女屍來得好快,身形就像是一道紅雲,轉眼飛到了洞中,王重陽單掌一立,就要迎上去拼鬥,只聽通的一聲,紅衣女屍落進棺材之中,直挺挺站着,臉面朝着外面,似乎並沒有發現他。
接着洞外接二連三傳來了通通通的聲音,想來是其他的屍體各自飛回了自己的棺材裡,等所有的屍體全都回到了懸棺洞中,王重陽看到紅衣女屍彎着腰,在吱吱聲中,女屍坐在棺材裡,窸窸窣窣地躺了下去,周圍重又恢復了暗夜的寂靜。
仲師兄將手一招,王重陽所在洞口的三角小旗嗖的一聲飛了回去,到了他的手裡,他將小旗交到左手,接着右手連招,將其他八隻小旗一一收回來,通通放到口袋裡,然後長吁一口氣,顯出比較滿意的神情,他擡頭看看天空,然後嗖地飛走。
王重陽更不怠慢,隨後從懸棺洞中飛出,遠遠地跟在前面那個灰影之後,他的速度非常快,前面的空氣變成了猛烈的狂風迎面吹來,但是他的身體並沒有發出多大的破風之聲,連他自己也聽不到自己身體的聲音,而前面的仲師兄也一直沒有回頭。
仲師兄轉到了山的西面,飛進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山坳中,朝着一面光滑名來的大石頭飛了過去,到了石頭跟前身影一晃便消失不見了。王重陽怕對方發現自己,先找到一個地方隱蔽好身形,過了一會兒沒有看到動靜,這才慢慢飛到了那塊大石頭前。
到了跟前一看,原來這塊岩石遠處看上去像是大圓石頭,到了近處才知道它就像是一面石頭屏風,縫隙上面長着密密的藤蘿,它的後面顯出一個石洞。
王重陽剛到石邊,就聽到裡面有人說話,他把身體貼在石縫的一邊,側耳靜聽。只聽一人道:“師兄,陣勢練得怎麼樣?”聽聲音正是那個崔師弟。
仲師兄道:“效果非常好。沒想到在這樣荒涼偏僻的地方,還能找到這麼多保存完好的死屍,不用我們去掘墳墓,省了好多的力氣,更重要的是那些懸棺洞裡的屍體各種各樣,男女老少新舊,當真是應有盡有,正好符合陣勢的要求,陣勢再好沒有,我剛纔演練了一番,效果陣勢好得不得了。”
崔師弟道:“太好了,這我就放心了。等會天亮,那個黑小子只要敢來,一定逃不出師兄的手掌。”
仲師兄也是很有把握地道:“這個當然。不要說只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孩子,就是正派那些自以爲是的長老宗師,如果不懂得我這個陣勢的奧妙,也很難討到便宜。”
崔師弟笑嘻嘻地道:“這真是令人羨慕,師兄,在咱們三代弟子中,不但你的功夫最高,也最是聰明,竟然能夠自己練成這套九屍拘魂小陣,絕對是第一人。可是師父爲什麼不喜歡呢?這真是威力這麼大,師父好像並不支持你練。這我想不明白。”
仲師兄道:“師父也沒有一定反對我練,他只是說這種陣法修練起來過於兇狠惡毒,有傷天和,稍微不慎,便會引火燒身。”
崔師弟道:“有傷天和?你沒有本領,在外面被那些自詡替天行道正道混蛋欺負時,他們難道就不是有傷天和,現在的世道完全是弱肉強食,你不吃別人,就會被別人吃掉,區別只在於你的本領強弱,天和天道都是屁話。”
仲師兄立刻呵斥道:“師弟不許胡說,對師父的話怎麼能這麼無禮。”等了一下,他嘆了一口氣,“師弟,師父那麼做都是爲了咱們好。”
崔師弟沒有說話,顯然是不服氣。王重陽想,他們的師父就是豎刁,果然豎刁的爲人跟自己見過的三名北邙鬼卒大不相同,他搶到了烏龜和白蛇的內丹卻沒有吃下去,反而又讓我還給了他們,他對自己也算是比較客氣,自己幫他療傷,他還送給自己那件褐色大衣。
仲師兄道:“其實我覺得師父是二代弟子中對徒弟最好的一個人,他真的很關心我們。”
崔師弟道:“把我們師兄弟教得都成了另類,別門的是兄弟們都在嘲笑我們,如果不是有仲師兄你這樣一個天才,早就被他們壓制下去,你沒見到他們看咱們時的眼神,我真想……”
仲師兄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打斷他道:“算了算了,不要再怨氣沖天,怨天尤人啦,自己功夫沒練好,不要把責任都推到比人身上。崔師弟,不是師兄說你,其實你的腦筋聰明得緊,但凡你能將一半的聰明才智放在正經練功上面,也不至於是這樣的水平。”
崔師弟不敢跟師兄鬥嘴,聽到師兄指責他不專心練功,嘻嘻笑道:“師兄,兄弟這毛病是天生胎帶的,要想改只有等來世了。”
仲師兄道:“時間不早了,廢話少說。那個小狐狸精怎麼樣了?你沒有動她吧?”
王重陽聽他們終於說到了胡雪燕,不由得往前伸了一下腦袋。
崔師弟道:“放心吧,師兄吩咐的事情,兄弟就是有天大的色膽,也不敢捅那騷狐狸一指頭,這半夜的時間,就坐在這兒看着她不停地嚥唾沫了,這會兒口乾舌燥,連口水都幹了。”
王重陽聽那人說得雖然污穢,但是知道胡雪燕安然無恙,一直吊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仲師兄道:“很好,在熬幾個時辰,你就可以爲所以爲了。現在我要休息一會兒,等一會兒一鼓作氣,將他們全部擒拿。”
崔師弟道:“師兄你睡一會兒吧,讓我守着洞口。”
王重陽聽出胡雪燕到明天動手之前不會有事,便放心了,救人也不再這一刻,於是便離開了石縫,飛身向上到了山頂,在山頂一棵松樹的下面端坐下來,開始修煉少陽神功。
一個周天走完,王重陽站起來,看到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此時天空星星早已隱退,一片明亮,而大地還籠罩在暗沉沉的夜色之中,王重陽可以感覺到白天和黑夜的分界線正在以難以覺察的速度下移。
天陽終於露出了一點點臉面,被雲霧分成了一道道的細條狀,接着太陽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衝破雲層,向上攀升,最後太陽奮力一躍,跳離了地面,飛到了空中。
他的心裡充滿了欣喜和激動,似乎好久都沒有看到這樣壯麗的景象,彷彿自己一直以來都被浸沒在黑夜之中,到現在才終於迎來了黎明,一時間心潮澎湃,難於自已。
但是他現在沒有時間享受這種快樂,他還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須要在中午之前將胡雪燕救出來了。
王重陽從山頂飛身下來,到了那塊大石頭前面,衝着石頭大聲喊道:“喂,北邙山的兩個小鬼兒,夾着屁*躲到了哪裡?既然叫小爺來到西山赴約,怎麼到現在還不出來?要是不敢跟小爺動手,那就出來說個怕字,再磕上幾個響頭,小爺大人不見小人怪,就網開一面,放你滾走。如若不然,叫我找到了藏身的巢穴,來個鍾馗抓鬼,將你們揪將出來,那時候小爺就不會再給你講客氣,小爺要將十八層地獄中的所有刑具搬出來,在你兩個小鬼兒身上一一實驗,讓你倆小鬼兒好好嚐嚐滋味如何。”
說完之後,他飛身竄到了石縫的旁邊,側耳傾聽,只聽得裡面起了一陣紛亂的聲音。
他又重新飛到空中,大聲道:“兩個小鬼兒聽者,小爺現在沒耐心滿山翻找你的巢穴,我就到北邊那片滿是懸棺洞的崖壁前面等着,打死了你也好就地埋葬,是好的過來跟小爺分個生死強弱,不要夾着尾巴逃走,小爺先去了。”
他話一說完,立刻飛身到了崖壁上,找到一個石洞鑽進去,看着那邊的大石頭。不一會兒,只見石縫裡面鑽出兩個人來,正是那兩個北邙鬼卒,伸着脖子四下亂望。
仲師兄道:“聽聲音正是那個黑小子,這麼一會兒怎麼不見了影子?他跑到哪裡去了?”
崔師弟道:“我剛纔聽他說要到北邊懸棺洞那裡等着師兄。”
仲師兄道:“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崔師弟道:“我就只聽到他一個人的聲音,出來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看到,想來只是他一個人。”
仲師兄聽了點點頭,道:“也好,倒省了我很多麻煩。”他回頭看着崔師弟道:“你不要過去,在這裡守着那個小狐狸,不要中了他們聲東擊西的詭計。”
崔師弟趕緊點頭,道:“師兄你要小心應付。”
仲師兄道:“不消擔心。”說完嗖的一聲飛到空中,在石凹上空盤旋了一圈,然後加快速度向着山北方向飛去。崔師弟在石縫口仰頭看着師兄飛得不見了人影,臉上顯出一種古怪的笑容,轉身進了石縫。
王重陽見那個崔師弟笑得古怪,顧不得先去會那個仲師兄,立刻飛身下來,到了石縫跟前,輕輕撥開藤蘿鑽了進去,只見裡面果然有一個洞口,他慢慢走到洞口,剛要探頭往裡面望,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尖叫,正是胡雪燕的聲音。
王重陽聽胡雪燕叫得甚是惶恐,腦子裡閃現出崔師弟剛纔臉上的古怪笑容,知道出了變故,顧不得再隱蔽身形,嗖地竄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