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物依舊,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只是已經物是人非!
蘇小小撩開窗簾往外張望着。
小轎轉過一條人潮洶涌的大街,迎面的一個小巷子,通向一個鋪着青石板的小廣場,在小廣場的另一頭是一幢三層高的小樓,小樓上掛着一塊青色的匾:“翠竹堂”!
蘇小小的眼睛彷彿被這幢小樓給勾了過去,一直到轎子走出了很遠,她還在回頭癡癡地望着那條小巷。
“翠竹堂!我回來了!”蘇小小心裡一陣澎湃!她想起自己從前的打算,要擺脫宣承燁,一個人憑藉着醫術行走天下。
蘇小小在心裡嗟嘆一聲,想不到造化弄人,自己不但沒有能擺脫宣承燁,而且現在身上還被種上了陰陽易蠱,成了蠱人。
蘇小小站起身來,在轎子裡伸了個懶腰,自從被種下這陰陽易蠱後,蘇小小不但胸變大許多,這幾天骨節隱隱做痛,身高竟然也拔了幾寸。
她現在的模樣,即使是極熟悉蘇小小的碧桃見了,也多半會嘀咕一句:這姑娘長得和小姐真象,但是小姐卻不象這位姑娘這麼媚態四溢,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吸引力。
蘇小小揉揉痠痛的骨節,在窗邊坐下來,一隻手支在頤下,另一支手將窗簾拔開一條縫,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街上的景物。
直到轎子在紅牆黃瓦的紫禁城外停下來,蘇小小才如夢初醒般從自己的沉思中醒過來。
轎子穿過一條長長的門洞,被擡到了紫禁城外城。
漢白玉的宮牆下站着幾個中年的老嬤嬤,身穿宮中女官的服飾,臉上表情極爲嚴肅,翹首望着三乘小轎。
三頂小轎停了下來,蘇小小等三人從轎子上下來。
蘇小小倒還好,雖然有些心潮澎湃,面色卻還鎮靜如常,毛珠和和毛小花卻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恢宏的宮牆,兩人仰頭看着紅牆上的藍天白雲,都有些發愣。
比起色目島自然的綠色風光來說,大齊的宮牆高大威嚴,透出森然的皇家氣派,四周巡邏的衛兵們身穿閃亮的鎧甲,來來去去好不威武。
毛珠的氣勢便不再象船上那麼趾高氣揚,神色間有些小女孩的怔忡,她低下頭,手指輕輕地繞着衣帶,沒有說話。
幾名老嬤嬤走上前,當前一個麪皮白淨的老嬤嬤昂首問:“色目國的珠公主?”
她的大齊官話標準動聽,尾音挑得極長,一雙寒光閃閃的眼睛,用頗爲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珠公主。
“奴家毛珠!”毛珠畢竟被毛宇私下裡教導過很多次,很快就鎮定下來,上前向着老嬤嬤福了福,報上姓名。
嬤嬤看了一眼毛珠,依然昂頭說:“老奴姓王,公主可以叫我王嬤嬤!”
“王嬤嬤好!”珠公主衝着女官點點頭,恭敬地喊了一聲。
王嬤嬤又指着自己身旁其它三名女官說:“這是趙嬤嬤,吳嬤嬤和馮嬤嬤!我們奉旨來教導珠公主大齊後宮的各種規距!”
毛珠點點頭,突然想起毛宇教過自己的規距,她連忙向毛小花使了個眼色,讓她從行囊裡拿出四粒龍眼核大小的珍珠來。
“這是毛珠孝敬各位嬤嬤的一點心意!”毛珠微笑着把四粒珍珠分別塞進四位嬤嬤的手裡。
“呵呵!這可如何使得!”四位嬤嬤笑起來,作勢要推拒。
“那裡!嬤嬤們辛苦了
!這是毛珠的一點點心意,嬤嬤們若是不肯收下,便是看不起毛珠了!”珠公主早就得到了毛宇的囑咐,知道這些老嬤嬤們都是來教自己規距的,只有學會討好這些宮人,才能讓自已在宮裡的日子好過。
王嬤嬤笑笑,和其它三位嬤嬤交換了個眼色,便各自收下明珠,臉上的皺紋象是盛開一朵菊花,心裡暗道,這個來自蠻夷的公主倒也算懂禮貌,知道尊老愛幼。
王嬤嬤說:“珠公主如此懂事,好好學規距,以後在宮裡自然會得到皇上的寵愛,貴不可言!”
她轉身帶着毛珠往一扇月門走去。
蘇小小和毛小花跟在毛珠身後,隨着四位嬤嬤往後走去。
四位嬤嬤的目光落到跟在毛珠身後的蘇小小的身上,突然面色一變,低聲問:“這位是?”
毛珠回首看了一眼蘇小小,回答道:“這是毛珠的隨身婢女,名叫毛蘇!”
“哦!”嬤嬤們點點頭,只見眼前這位名叫毛蘇的小婢女,容貌清麗出塵,身段凹凸有致,動靜之間,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態自然流露出來,雖然只是靜靜地站在毛珠身後,卻已經讓四位見慣了各色美人的嬤嬤們看得直了眼。
四人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心裡不約而同地想:這個珠公主看來是個沒有腦子的角色,居然帶了個這麼傾國傾城的美婢在身邊,要知道在這後宮裡,什麼出身都是浮雲,更何況一個本身只是一個色目國的公主,也算不得什麼很高的出身,而這美婢說不定會一步登天,到時候誰是主子誰是奴才還不一定呢?
如今皇上新登基不久,後宮空虛,若是能夠得到聖眷,早日誕下皇嗣,那將來的地位豈是一個貴字了得!如果能夠乘機收買或者向皇上舉薦此女,以後定然也能乘風直上!
四個嬤嬤心裡念頭紛紛,反而沒有人再說話,只是帶着三人匆匆趕路。
穿過月門,眼前是一片奼紫嫣紅的花園,各種奇花異草爭相吐露着芬芳,花叢間象蒲扇一般大小的蝴蝶翩翩起舞。
毛珠和毛小花看得傻了眼,沒有想到御花園裡的景色竟然會美麗如斯,兩人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着,漸漸落到後面。
馮嬤嬤回過頭來,有些不耐煩地大聲說:“快走吧,珠公主你的屋子就在御花園的那端,以後住在這院子裡,這御花園的風景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毛珠點點頭:“這就來了,嬤嬤!”
一行人又在御花園裡走了一會兒,突然前面傳來一聲接一聲喝報:“皇上駕到!迴避!”
“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啊!皇上!”蘇小小聽到這個詞,心裡突然一顫,是宣承燁嗎?
四位嬤嬤立即在道旁跪了下來。見蘇小小和毛珠等三人還傻傻地站在那裡,馮嬤嬤回頭拉了她一把:“皇上來了,快跪下!”
毛珠撅着嘴,不情願地跪倒在地,毛小花和蘇小小跪在她身後,蘇小小把頭深深地埋在手臂間,只盼望宣承燁不要注意到自己。
十六名太監的依仗隊後,是八名太監擡着的龍輦。
毛珠伏在地上,終究忍不住好奇擡起頭來仰望着這個即將成爲丈夫的男人,一望之下,她便再也收不回目光,怔怔地望着宣承燁,發起癡來。
坐在龍輦上的那個男人,一身黃袍,高大挺拔的身軀,散發出森然的霸氣
。他微微地皺着眉頭,一張俊美得宛如天神下凡的面孔,神情卻顯得陰鬱而冷漠。
他的眼神在跪在路邊上的女人們身上一掃而過,沒有絲毫停留。
毛珠和宣承燁目光相接,不由得渾身一顫,只覺得心裡彷彿被一陣電光擊中了一般,愣在當地,心裡突然生出些萌芽,有些高興母親把自己送到大齊來合親的安排。
蘇小小卻一直沒敢擡頭,她不想讓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被宣承燁發現,更何況她現在還中了陰陽易蠱,算是一枚安排到宣承燁身邊的定時炸彈。
直到宣承燁的依仗隊過去很遠,毛珠才帶着蘇小小站起身來。
王嬤嬤帶着毛珠等三人繼續往前走了一段,便到了一處位於御花園裡的小院落,青牆黃瓦,牆裡伸出幾隻瑩白的梨花。推開門,屋裡早有四名宮女,四名太監在屋裡候着。
王嬤嬤回過頭來說:“珠公主,這便是皇上賜給你的梨落院!今天珠公主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一天,從明天開始,由老奴們向公主傳授各種宮裡的規距!珠公主學好了規距,皇上便會賜封號給公主,那就是公主聖恩隆寵的時候了!”
“多謝嬤嬤!”毛珠今天見了宣承燁,早就一顆芳心暗許,此刻聽了王嬤嬤的話,心頭一陣欣喜,只想快些開始這規距的學習,好早一些再次見到宣承燁。
王嬤嬤和馮嬤嬤等人又向各位小太監,小宮女們囑咐了一番,便自行退去。
毛珠走到當中的太師椅上坐下來,讓毛小花把四名宮女,四名小太監帶了進去。
“你們各自都報上名來!”毛珠冷冷地掃了一眼,只見這些宮女穿着都極爲普通,顯然在宮裡也不過是些打雜的下等僕役,心裡便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來之前,毛宇專門給她說過,在後宮裡一定要心夠狠,手夠辣,否則的話,便是一名小宮女,或者是小太監也會拿捏住主子。
這次自己住在這樣一個小院子裡,下面還只有四名粗使宮女太監,可見宣承燁心裡並不看重自己!既然如此,那就更加要立威立名,讓這些下人們看看,堂堂色目國的公主,自然與衆不同。
毛珠如此想着,眼睛眯縫起來,露出一絲兇光。
“奴婢名叫梨香!”四名宮女中看着年紀最大的一個青衣宮女上前一步稟報道,她又回頭指了指排在自己身後的一名穿着粉衣,一名穿着白衣,一名穿翠花衣裙的宮女說:“這位是梨蕊,梨榕,梨渦!”
“啪!”毛珠重重地把手裡的茶碗一磕,放在桌上:“我問你了嗎?”她斜挑起眉,聲色俱厲地看着梨香。
“我說的是,讓她們自己報上名來,又沒有問你!”毛珠大發雷霆:“你這個奴才,自己覺得有臉了是吧?我是新主子不假,新主子也是主子,沒有問你,你就自作主張!罰你自己掌嘴二十!”
梨香頓時愣住了,她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毛珠。
“快打呀!”毛珠叫道:“小花,你去幫幫她!”
毛小花和蘇小小面面相覷!雖然看慣了毛珠的跋扈,但是兩人還是沒有想到她一到大齊皇宮便拿下人來給了個下馬威!
那個叫梨香的宮女看着蘇小小和毛小花兩人爲難的模樣,苦笑一下:“我自己來吧!”
說着,她跪倒在地,一掌一掌向着自己臉上打去:“一,二,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