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苦澀乾啞,好像着了火一樣。
身上,卻很冷,彷彿埋在雪裡,骨骼不由自主地一陣陣打顫,顫到發疼。
誰的臉,那麼俊?
眼睛灼灼有神,利箭一般,可以穿透人心,又可以驟然柔若春水,讓人說不出的溫暖甜蜜。
是詠善……
詠善,你知道了?
恭無悔的親筆信,是我偷的。
我燒了它……
不,我不想害你。
不!
詠棋從糾纏已久的噩夢中醒來,猛然睜開眼睛,驚惶無聲地喘息。
牀邊的人立即驚動,“啊!殿下醒了!”
“詠棋!你醒了?你還好嗎?好孩子,身子哪裡難受?”
好像從極遠處傳來的聲音,在耳道里嗡嗡震動,一時分辨不出是誰。
詠棋艱難地轉了轉頭,努力調整焦距,模模糊糊的視野終於漸漸清晰倒映在眼底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母親?”詠棋怔怔看着坐在牀前的人,半日,才苦澀地低聲問:“這裡……是冷宮?”
罪行被揭露了。
詠善什麼都知道了,現在連詠臨都瞧不起他了。
關進冷宮,總比關到內懲院好。
這是……這是罪有應得。
“殿下從昨晚到今天一直沒醒,娘娘嚇壞了。”旁邊靠過來的臉也很熟悉,是麗妃身邊的心腹侍女清怡,輕輕道:“殿下,你可真是病胡塗了,冷宮哪裡有這麼暖和精緻?你仔細看看,這是你從前的住所。”
“我從前的住所?”詠棋懵懵僅懂,四處張望一下,“這不是殿馮?”
麗妃守在昏睡的兒子身邊,擔心了一天,看見詠棋終於醒來:心事放下大半,容色雖然憔悴,眼裡卻掩不住的喜意,溫柔地撫着詠棋消瘦不少的臉龐,微笑道:“正是殿呀。你從前的住處,不就是殿?現在你這個主人又回來了。好孩子,什麼都別怕,我們母子喜事臨頭,你病着的這一會兒,宮裡已經天翻地覆。詠棋,你沒有白白吃苦,我們總算熬到頭了。”
詠棋一怔,無端心寒起來。
轉着頭左右看看,顫着脣問:“什麼主人?什麼又回來了?這殿,是當今詠善的住處,我怎麼會是主人?詠善呢?怎麼不見他?母親您原本在冷宮,怎麼出來了?”
清怡見他問得不對勁,生怕麗妃生氣,趕緊堆着笑低聲道:“殿下,大喜事呢,皇上昨日恩旨,立即放娘娘出冷宮,恢復一切名號,殿下您的罪名也全部撤了,娘娘的宮殿多時未有人住,一時清理不得,皇上又下旨,要娘娘和殿下暫居殿,殿下日常用度,內侍宮女人數,都按的等級供應。聽說舅爺也要放出來重新做官呢,真真是好事不斷,皇恩浩蕩。奴婢恭喜殿……”
“不對!”
“殿下?”
“不對!”詠棋彷彿驟然清醒過來,從牀上猛地坐起來,斷然道:“詠善才是父皇冊封的,我怎麼能受級別的用度?他知道的話,豈不更恨我?”
說到最後一句,扯動心傷,清逸俊美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麗妃把他瘦骨嶙峋的身子摟在懷裡,柔聲哄道:“詠棋,你別怕。詠善作惡多端,難逃法網,已經被你父皇下旨關進了內懲院,他現在自身難保,哪還有心思恨你。”
詠棋驀然大震,從麗妃懷裡掙出來,“母親,您說什麼?”
清怡代麗妃重答道:“殿下,娘娘剛剛說了,詠善已經關進內懲院,三皇子詠臨也被關了進去,照這陣勢,估計不出幾日,皇上就會下旨廢黜。”
詠棋驚呆了,怔了半日,直勾勾盯着清怡,像見了鬼一樣,不斷搖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脣上血色,褪得一絲不剩。
“殿下,這是實情。”清怡知道他大病未愈,怕驚着他,放低了聲音,緩緩道:“詠善和詠臨都已經關在內懲院裡面了,就連淑妃,皇上也已經下旨,把她軟禁在淑妃宮裡,一步不許跨出門坎,來往消息也全部斷絕。殿下,聖意重新眷顧你了,這是天意,你該爲自己,還有爲娘娘高興纔對。”
詠棋連呼吸都停了。
直着背坐在牀上,眼睛越過麗妃和清怡之間,直直投往遠處,又似乎什麼都沒看見。
半晌,急促地喘了兩口氣,才似乎把神志抽了一點回來,開口問:“爲什麼?”
“殿下?”
“詠善爲什麼會關進內懲院?”詠棋擡頭,把目光對準工麗妃,“這事和那個叫恭無悔的御史,和那封信,有什麼關係?”
眼中透出責問的意思。
他一向溫婉仁孝,對麗妃恭敬尊崇,這次還在病中,瘦弱憔悴,一雙眼睛卻犀利得令人不敢逼視。
麗妃被兒子的眼光剌得心裡一顫,反而強硬起來,臉龐自然而然帶了三分冷峻,也不隱瞞,對詠棋道:“你不知道?恭無悔莫名其妙死在天牢裡,詠善是唯一在他死前和他密談過的人,恭無悔又曾經上書阻撓淑妃冊封爲皇后,種種事加在一塊,皇上懷疑詠善是兇手也無可厚非。除非他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和恭無悔之間沒有仇怨,私下密談並無惡意,否則,可就沒那麼容易翻身了。”
“那封信……”
“那封信,不是讓你給燒了嗎?”麗妃截住詠棋的話。這個兒子心軟仁懦,和她執着果敢的秉性差了十萬八千里,令麗妃又痛心又惱恨,忍不住冷冷道:“我原本也不想要他的命,沒想到你比我更乾脆,現在死無對證,信已化灰。你不許我害他,卻是自己親手害了他。”
這一句話厲害到極點。
詠棋的臉刷地一下,比紙還白,身子搖搖欲墜,彷佛隨時會暈死過去。
清怡擔心出事,插進來緩和道:“殿下原意並非如此,只是世事無常,宮廷之中這種事在所難免,皇上纔是最終下決定的人。殿下只管安心養病,日後皇上愛重殿下,重新冊封爲,說不定殿下可以爲他說句好話,留他一條性命,也算保全兄弟之情。”
詠棋對清怡的話恍若未聞,身子一陣劇烈顫抖,竭力按捺着鎮定下來,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要見父皇。”
語氣令人驚訝的決絕。
麗妃美眸微震,帶怒道:“見了你父皇,你要怎麼說?全盤兜出來?告訴你父皇,我如何指使你偷信?告訴他你怎麼偷了信,放到爐子上燒了?詠棋,你又爲什麼燒信?對了,是因爲你和詠善之間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好,只管把所有事都告訴你父皇去,我倒要看看聖君如何作主,是把詠善放出來,還是把你們一對沒人倫的兒子都關到內懲院去!你……你……”眼淚從臉頰上緩緩淌下,指着詠棋,哽咽道:“去吧,你去!我沒你這樣的兒子,只管見你父皇,用不着管我,連你舅舅,大不了大夥重被關回不見天日的地方……”
清怡也是驚恐不安,在旁勸道:“殿下千萬三思,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是國家大事。宮廷生死之地,天心難測,你和娘娘好不容易熬到頭,重得聖眷,稍有疏忽,頃刻又是潑天大禍……”
“我要見父皇。”詠棋滿臉蒼白,只臉頰上一抹下尋常的豔紅,大病之人有這種紅暈,極爲不祥。他神態不同往日的決然,瞪着眼,只死死看着前方遠處,彷彿已經橫了心,咬着下脣,一字一字道:“我已經無罪在身,是大皇子,還是皇上親自冊封的南林王,就算母親您,也不能不許皇子求見父皇。”
他這樣子,連麗妃看了也心驚膽顫,深爲懊悔自己剛剛用言語激他,竟把這孩子給激得變了一個人似的。
此刻不敢妄動。
麗妃轉了面孔,強笑道:“你說的對,你是皇子,要見你父皇,誰也攔不住。但求見父皇,也不是說去就去的,總要得了應允才行。你現在病着,不要亂走動,母親打發個人去替你問問,要是皇上答允了,你就去吧,也好給你父皇問安,儘儘孝道。”
轉頭對清怡吩咐,“妳親自走一趟,到體仁宮問問吳才,皇上什麼時候能召見詠棋。”
清怡答應了一聲,立即就朝門外走。
詠棋低聲道:“母親欺我病胡塗了嗎?清怡怎會爲我辦這事?我親自去。”掀開身上被子,就要下牀。
麗妃趕緊攔住,急道:“詠棋,你這是幹什麼?你真的瘋了嗎?快躺下!”
“妳騙我!”詠棋猛地扯了嗓子,“妳們都騙我!都騙我!”一邊叫着,一邊往牀下衝。
麗妃一人抱他不住,清怡趕緊轉回來,雙手齊上地幫忙,口裡不斷道:“殿下,殿下,你醒醒!你胡塗了,殿下,這是娘娘啊,你的親生母親。殿下,你可別嚇唬我們……”
有了她幫忙,麗妃總算把詠棋抱住,看見詠棋半瘋半傻,自己也怕了,死死用力摟住兒子,顫聲道:“詠棋,好孩子,你別這樣,母親也是迫不得已,母親以後都不騙你,再也不騙你了……”
詠棋彷彿全沒聽見,依舊瘋了一樣掙扎,“我不信!我不信!妳們害人!妳們爲什麼害人?”
他叫到一半,陡然停下來。
癡癡愣了片刻,又驟然掙扎,後仰了細長白皙的脖子,一聲聲悽愴叫道:“我害了人!我害了人!詠善,是我害了你!詠善,詠善,我害了你!弟弟!弟弟!我害了你!”
聲音淒厲,宛如撕破了心肺般。
麗妃畢竟母子連心,怎麼恨詠棋不肖,也只有這個兒子,看他叫得如此心碎,到後來嘴角竟逸出一縷一縷血絲,抱着詠棋的雙手直抖,苦苦央道:“不要叫了,孩子,求求你別叫了,你這不是要自己的命嗎?”
清怡知道麗妃也慌了神,現在只能靠自己了,反而鎮定下來,手往麗妃削肩上重重一握,沉聲道:“娘娘,殿下這是大驚之下失了神志了,如此嘶吼一定大傷元氣,現在來不及召太醫,先讓殿下吃點安魂散,讓他睡下再說。”
要讓詠棋睡下,書信的事不能隨便讓外人知道,也是一個沒說出口的原因。
麗妃被她提醒,忙道:“快快!去取安魂散!”
因爲詠棋病着,清怡把放各種常用藥的匣子就放在房裡桌上。
她趕緊過去打開,取了安魂散,因爲怕詠棋這樣子不容易服用,索性把瓶中粉末倒在清水裡,端着玉琉璃杯子過來。
詠棋見到裝水的杯子,掙扎得更加厲害,瘋了一樣嘶叫道:“我不喝!我要見父皇!我要見父皇!我要救詠善!該進內懲院的是我!該死的是我!是我偷了信!是我燒了恭無悔的信!是我害了詠善……”
麗妃見他什麼都嚷嚷出來,駭然失色,“詠棋,你胡說什麼?”
對清怡道:“快,快喂他!”
用盡全身力氣,把詠棋按在牀上,此刻也顧不上皇妃儀態,只求鎮住兒子,膝蓋重重壓在詠棋身上,不許他翻滾掙開。
清怡拿着杯子,半杯水直顫,盪開一圈一圈驚心動魄的漣漪。
咬着牙,把杯子抵在詠棋毫無血色的脣邊,拚命往裡面灌。
詠棋左右搖頭,不肯就範,淌了一臉淚珠,仍只是不斷道:“詠善,詠善!弟弟,弟弟!”
水灌到嘴裡,氣管一嗆,頓時一陣不成聲的劇咳,血摻着清水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兩邊嘴角淌。
清怡看得怵目驚心,手都軟了,拿着杯子回頭看麗妃,“娘娘……”
麗妃眼中都是淚花,狠狠道:“妳灌啊!給我灌!”不忍地把頭別到一邊,雙手死按着詠棋。
清怡只能顫着手繼續。
詠棋體弱,又大病未愈,被兩人按着把藥混合清水灌進去,一邊哭叫一邊咳嗽,漸漸不再嘶吼,也不再掙扎。
躺在牀上,漂亮的眼睛怔怔看着上方,嘴脣微微地一開一合,伴着一陣一陣逐漸微弱無力的咳嗽。
麗妃見他不動了,纔敢鬆開手,把耳朵靠過去,貼在他脣上。
聽見他還是在喃喃,“詠善……詠善……弟弟……”
氣若游絲。
麗妃愣了片刻,瞬間彷佛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伏在兒子身上放聲大哭,
“孽障!孽障!多少代數不清的皇子,怎麼就你最癡?淑妃,淑妃,你養的好兒子,把我的詠棋害成什麼模樣?我饒不了妳,饒不了妳!”
一知道詠升從內懲院回來,謹妃趕緊把兒子召來,張口就問:“事情怎樣了?”
詠升滿心懊惱,臉色極爲難看,拿起宮女奉過來的熱茶匆匆往嘴裡一遞,猛地臉頰一扯。
匡當!
茶碗在地上砸得粉碎,水漬一片。
詠升跳起來,當臉甩了那宮女一耳光,“下賤東西,想燙死我嗎?”
那宮女裁在地上,腿腳軟得站不起來,跪着不斷髮抖。
謹妃一看詠升的樣子,知道事情不順利,過來哄着詠升道:“好孩於,你發這麼大的火做什麼?宮女伺候得不好,叫總管領出去打一頓就好,何必自己動手。讓母親看看,手打疼了沒有?”
一邊抓着詠升的手掌看,自己扯了繡花手帕在上面呵護地揉了兩下,一邊叫人把犯了錯的宮女領出去讓總管發落,又命人另送溫茶來。
等茶送到,謹妃自己取了,指尖在杯麪上試了一下溫。
“喝吧。”她這才把茶遞給詠升,嘴裡嘮叨道:“不是母親說你,都是快當的人了,還這麼不老成。在外面累了一天,回來就該靜下心,動不動就甩耳光打罵人,傳出去不好聽。”
詠升知道母親說得對,拿着茶碗,悶悶低頭喝了一大口。
謹妃把伺候的人都遣出去,忍不住問:“到底怎樣了?”
“什麼怎樣了?”
“內懲院啊,招了沒有?”
提起這個,詠升火不打一處來,恨恨道:“招個屁!詠臨,還有父皇派來的那個宣鴻音,盡和我搗蛋。詠善油鹽不浸,答的話裡一個字的錯都揪不出來,後來我問他是不是詠棋把恭無悔的書信偷了,他竟然裝聾作啞,閉嘴不答。”
“不答?”謹妃蹙眉,“他不答,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動刑。”
謹妃心一跳,不贊成地道:“這樣做妥當嗎?你父皇還沒有下旨廢黜他,打,這……”
詠升正心煩,把茶碗用力往桌上一擱,“怎麼連母親也學那些人的腔調?都下內懲院了,還什麼?母親不知道詠善有多可恨,成了階下囚還擺他的款,說什麼我們受不起他跪,還說打他的鐵杖要裹黃綾。哼,裹了黃綾就不是鐵杖了?我一樣打得他皮開肉綻。”
謹妃追問:“那他招了嗎?”
詠升又哼了一聲,悻悻道:“詠棋是他的心肝,要他把詠棋扯下水有那麼容易嗎?他捱了五十杖,還是不肯開口。我當時一咬牙,拿了鐵杖就想給他脊樑上一下,不死也廢了他,這是奉旨問案,他拒答問話,打死了也無處申冤。沒想到那姓宣的五品官又鑽出來搗亂,指天畫地說什麼刑部律典,我這樣親自動手就算私刑。後來連內懲院管事的小官也出來胡說八道,什麼內懲院掌刑的不能隨便換人。詠臨那小於還趁我不注意衝出來,竟然用頭撞了我胸口一記,真混蛋!”
謹妃心疼兒子,趕緊把嫩蔥般的手伸過去,給他揉揉被詠臨撞疼的胸口。
“詠臨那惹事精在哪裡都不是個好東西,淑妃教出來的兒子,一個陰一個霸,真真像足了他們母親,活該關到內懲院去。”
謹妃罵了詠臨一輪給詠升出氣,秀眉又微蹙起來,和詠升道:“詠升,你一定要想個辦法讓詠善招供才行,把詠棋也拖下水,你這位才真的有底。”
“知道了,這事母親你要嘮叨多少次纔夠?”詠升不耐煩,“我難道不想讓詠善招供?他這不認罪,不廢黜,什麼時候才輪到我?”
“詠善已經下了內懲院,遲早要廢的,我現在擔心的是詠棋。”
“詠棋?”詠升不在意地冷笑,“他都已經廢過了,還擔心他幹什麼?”
謹妃正色道:“你這就大意了。廢了就不可以再立?詠善下了內懲院,殿空出來,你父皇讓誰住?詠棋!還按等級供應用度,憑這個,就知道你父皇現在對詠棋還疼惜。竟然把麗妃也放出了冷宮。那女人有多厲害,我可是知道的,在冷宮裡都不安分,現在放出來,魚入大海,誰知道她會不會揪住一個機會翻身,重得你父皇歡心,把自己兒子拱上位?”
詠升還是不放心上,搖頭道:“母親始終是婦人,就看重住的宮殿,用度多少。真正的實在東西不是這些,是奏摺。詠善關起來了,父皇現在把代他批奏摺的差事給了我,這就說明了父皇的心意。我朝哪個皇子能代皇帝看奏摺?父皇不看中我,能把這麼要緊的事交我辦?”
謹妃一想,覺得他也說得有些道理,還是叮囑道:“你也大了,自己拿捏吧。但我還是要提一句,之爭,不是簡單的,越保險越好,能讓詠善把詠棋供出來,他們幾個都栽了,你這位置才十拿九穩。”
“我當然知道。”
“你父皇心意恐怕還沒有定,正估量着你呢,千萬不要自滿專橫,小心辦差,奏摺上的事要千萬小心。”
“母親真是越來越煩人。”詠升躁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妳說的那些,我能不知道?昨晚在父皇跟前回來,還抽工夫看了一迭子奏摺,十本里頭,倒有三、四本是給求情的,真是豈有此理,無罪,豈不是把他關起來的皇上有罪了?我通通狠批,再敢上這樣的奏摺,看我不告他們一個侮辱聖君的罪!”
母子倆在房中密談良久,對將來充滿希望,又覺得時間很緊,爲了日後,有幾件大事是現在一定要抓緊工夫辦的。
第一件,就是儘快把內懲院的詠善給處置了,若能把詠臨一起擺平,那是再好不過。
淑妃現在軟禁中,反而不好下手。
現在詠升已經有權看批奏摺,外面的朝臣中屬於謹妃一系的,要儘快提拔起來。
兩人斟酌了大半個時辰,才從房裡出來。
殿裡的內侍總管呂有得早在外面候着了,趕緊迎上去,湊到謹妃耳邊稟報,
“娘娘,殿那邊有動靜。”
“怎麼?”
“詠棋殿下醒過來了,人一醒,好像瘋了一樣,大叫大嚷,叫得整個殿都能聽見,聽說後來還咳血了,人又昏沉過去。”
謹妃眼裡光芒驀然一跳,臉上不露喜色,只嘖嘖道:“看起來,詠棋這病兇險。”
呂有得諂媚附和道:“那是,詠棋殿下不足月生的,這兩年下來,越發的不中用了,小的上次遠遠看過一眼,瘦巴巴的,風一吹就倒,怎比得我們殿下身體壯健。”
(第四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