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慕嶽走進安王書房的時候,早已過了午夜。安王殿下、內務部軍事情報局總監侯歉芳、安全總隊總監李福酞早等候他多時了。當看到書房裡還有不久前和自己一同去策劃叛亂陰謀的張沛澤的時候,他不由得一愣。
“辛苦了!”林海豐拉過來一把椅子,笑着叫他坐下,又把一杯已經不怎麼熱的茶水遞到他的手裡,然後一指張沛澤,“和你一樣,他也是身負使命去的那裡。呵呵,怎麼,感到驚訝嗎?”
怎麼會不驚訝?對韓慕嶽來講,豈止是驚訝,簡直就是後怕。聯想到王府前院已經擁滿了內務部的安全部隊,真是太可怕了,一旦自己稍微有些動搖,恐怕今天就不是坐在這裡了!
望着韓慕嶽有些緊張的神色,林海豐呵呵一笑,“你們都是做隱蔽戰線工作的人,不要總覺得有時候自己是孤軍奮戰,其實你的身邊也許就有你的同伴,你永遠不是孤獨的。你先喝口水,平靜平靜。”
“不了,殿下。”韓慕嶽把手裡的杯子放到桌案上,急忙掏出懷裡吳長鬆給他的被服廠潛伏的叛亂份子名單,雙手遞給安王,“殿下,張繼庚約定好明晚,哦,不,現在說已經是今晚了。他們商定的是今晚三更獻出朝陽門,我本來是想按推遲一下他們的計劃,可我怕說多了引起對方懷疑,所以......”
“呵呵,他們倒是蠻着急的嘛。”林海豐淡淡一笑,手裡擺弄着那張名單子,“恩,這倒是個問題了,剛好與我天軍的行動計劃碰到了一起。”
說實在的,從一開始林海豐對急於打這個仗就心有疑慮。首先,他書是看了不少,可是真正作戰還只是第一次,就更甭說是指揮一次大的戰役了,還是從未有過的冷兵器戰役。其次,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戰役打成秦日綱所說的那種情況,自損八百、殲敵一千,拼成了消耗。按照本意,他是想再拖上幾個月,等教導旅全部裝備好新式武器,不像現在,自己倚靠的王牌總共纔有長短槍三百多隻。可是他又不能不打,朝裡已經有人開始議論紛紛,懷疑紅軍的戰鬥力。再不打,自己的威信就樹不起來,否則一個石鎮吉的問題也不會這麼難纏。
打!無論如何都要打下去!林海豐站起身,把手裡的名單塞到李福酞的手裡,“福猷啊,照着這個和剛纔張軍帥的名單,連夜就行動,要一個不漏地全部逮捕起來。”
“是,殿下!”李福猷年輕英武的臉上洋溢着光彩。
“怎麼處理他們?是交給律政部嗎?”侯歉芳謹慎地問。
“都是鐵定的事實,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全部秘密處決。”林海豐果斷地把手在脖子上一比劃,“不過,要留下張繼庚和吳長鬆兩個人頭,等戰鬥打完後,懸到天台上去示衆,公佈他們的罪行。”
“這種人應該點他們的天燈!”李福猷咬了咬牙,略顯消瘦的臉頰緊緊地繃了起來。
“天燈?”林海豐像受了刺激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砰地一拍桌案,“一切殘暴的酷刑都是專制者的產物,也都是我們紅軍終究要打倒的東西!滿清王朝爲了鎮壓咱們天國,會生生剮去我們一個又一個兄弟的肉體,可他們能阻止得了我們繼續戰鬥嗎?對我們的敵人是要嚴酷無情地予以堅決鎮壓,可是嚴酷不等於是殘暴!老百姓會把一個喪失人性的朝廷放在心上嗎?你們都要給我牢牢地記住,無論是你是我,還是所有的百姓,咱們都是人,是人就要有人性,不能去學野獸!”
他擡腕看看手錶,“好了,不多說了,馬上抓緊時間行動。”
“放心吧殿下,弟兄們早都準備好了。”李福猷信心十足地一笑,旋風般地衝了出去。
人都走了,書房裡的林海豐獨自踱着步子。燭光把他已經變的瘦高的身形,忽而拉的長長,忽而壓的短短,不時地他撓撓已經剃光了頭頂。中午制定的計劃要改變,怎麼改呢?他摸出了一根兒煙,湊到燭臺上點燃。
“殿下,該休息了。”
身後猛然想起的聲音,把林海豐嚇得一機靈。他呼地轉回身,夾着煙的手就勢藏在身背後,“我的媽呀,是你啊,怎麼連個聲音都不出,嚇死我了。”看到面前站着的柳湘荷,他跺了下腳,埋怨着。
柳湘荷奇怪地看着殿下,扭頭望望門口,“剛纔我到門口的時候咳了聲啊?”
“是嗎?”林海豐笑了笑,愜意地吸了口煙,“那是本王錯怪你嘍,好,本王道歉。”
“抽菸很好玩兒嗎?”柳湘荷笑着好奇地問。
“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林海豐唉了一聲,“就是本王的意志太薄弱了,抵制不住它的誘惑。你可學着抽這個啊。”他故意嘿嘿地笑着說。
“人家纔不會呢。”柳湘荷捂着嘴兒笑到,“我以前見過抽西洋菸的,一抽上那個可厲害呢,聽說好多人可以抽的傾家蕩產。”
“那是鴉片,和這個不是一回事。”林海豐笑着,“不過,這個煙抽着對人身體也有害處,最好不抽。但是...但是抽菸要殺頭可是有些過分了。”
“殺頭還有人敢偷着抽呢,要是不管了,還只不定會鬧出什麼樣子來呢。”柳湘荷收拾着桌案上的茶杯子,哼了一聲。
“呵呵,是說本王呢嗎?”林海豐笑着,忽然想起個問題,“對了,你怎麼知道我抽菸,你的煙又是哪裡搞來的?”
柳湘荷趕緊看看門口,豎起一個手指在嘴上一比劃,“人家一聞就男能聞出來的。至於菸葉兒嘛...嘿嘿,那是我託侯總監捎來的。”
侯歉芳?林海豐搖了搖頭。
“怎麼,我做錯了嗎,殿下?”柳湘荷端起裝滿茶杯子的托盤,不解地問。
“哦,不是,謝謝你了。”林海豐又想起個問題,上下看看柳湘荷,“對了,不是叫你們都去休息嗎,怎麼都快亮天了還沒睡?”
“我剛剛幫殿下校對完鎮江、上海部分的地圖,見他們走了,我想過來順便收拾一下。”柳湘荷走到門口,回頭笑笑,“殿下,還需要什麼嗎?”
“沒了,好好去休息吧。”林海豐溫聲地說着,目送她輕盈地出了門。是啊,還有地圖。打仗離不開地圖,可是眼下要麼沒有,要麼就是些簡略的東西,自己隨身倒有本地圖冊,不是地名不同,就是與現實環境有差距。唉!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什麼都難啊!他不由得又想起航校時曾有人玩笑地說,若是他能到秦朝,可以如何如何,甚至比世界上的任何偉人都更偉大。現在想想,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到了秦朝你就是個最現代的文盲,瞎子、聾子和啞巴,還建立什麼帝國?甭說想當什麼統兵的大帥了,就是想當個士兵人家都嫌你不通武功,你連個最普通的老百姓都趕不上。
想到這裡,他從衣架上取下王袍,還是趕緊去新營的軍械所吧,中午吃飯的時候再把將領們召集起來,重新部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