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卡把自己的課本放在了學校的櫃子裡，她總歸不好帶着一大本書去約會吧。
等她走到格林的汽車前，艾麗卡對着格林歉意的笑了笑：“剛纔我在上課，不好準時出來。”
——很客套的一句話，也挑不出什麼錯處。畢竟樞密顧問也不能指責艾麗卡上課的時候和自己的同桌閒聊，那未免也管的太多了。
“請上車吧。”格林停頓了好久，才說了一句話。
艾麗卡上車，司機發動了汽車。
“格林先生，我還以爲紐約的那攤子事情您要忙很久呢。”你回來的是不是有一點太早了？
“我在這裡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格林有些僵硬的回答。他現在和艾麗卡之間的距離出奇的近，而且還在一個逼仄的空間裡，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兩個人都很長時間的不說話。氣氛變得非常的尷尬。
“艾麗卡小姐···”還是司機有些看不下去了。還是之前的那個原因，老司機爲了讓自己的老闆心情好一點，在這個時刻挺身而出，爲緩和氣氛做出了貢獻。
這個時候能有人和她說話，艾麗卡簡直是樂意之極。
“你平時看報紙嗎？”
“看一些吧。我家的長輩對這方面比較寬鬆。”艾麗卡人微微前傾，對司機的話做出了回答。
“看報紙確實是一個好習慣。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報紙的最後一個版面？”
老司機開車開得很平穩，而且就算是一心兩用，也遊刃有餘。
報紙的最後一個版面是娛樂版，艾麗卡對於這個版面也算是期期必看了。“當然，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消遣。”
“艾麗卡小姐，不是我吹噓，我自己也···”老司機說到了興頭上，非常高興的和艾麗卡說起了自己投稿的小說，他還對於出版社的信息知之甚詳。一些小秘辛聽的艾麗卡興致很高。
“我都不知道我的司機竟然有這麼多的業餘愛好，看來在我這裡當司機真是太委屈先生了。”格林聽着兩個人聊天，說的還是娛樂版塊，這個板塊對於日常生活嚴謹規律、從來不看花邊新聞的格林先生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如果您的員工有什麼業餘愛好，我倒是覺得，完全沒有否定的必要。”艾麗卡和司機都收斂了聊天時的笑容。一個人專心開車，另一個人一本正經的坐直身體。
他們的表現讓格林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大反派，看不得別人開心。
“我想他的愛好還是可以接受的。”樞密顧問難得示弱的說了一句，但他的語氣有些強硬，聽起來有些不是味道。
艾麗卡並不在意格林說了什麼。她也根本不知道要和格林說些什麼。
她把視線投向窗外，然後轉頭問格林：“是不是到了？我記得您說的就是這家店。”
格林木木的點了點頭，反正司機也不能跟進去，他之後總是有機會和艾麗卡好好溝通的。格林不無陰暗的想着。
格林的汽車停在了一個格調非常不錯的餐廳門口。中午的時候，來這種地方吃飯的人不多，所以環境也相對幽靜。
艾麗卡站在餐廳門口的時候，只是覺得裡面的客人可能很少，但等她走進去之後，她開始有些懷疑，格林是不是把這個餐廳都包場了。
整個餐廳裡一片寂靜，演奏的樂隊已經在餐廳的一角準備就緒，而格林他們的作爲距離演奏的點有些遠。可以遠距離的欣賞音樂，但又保證了兩人談話的私密性。
“真是受寵若驚。”艾麗卡走進了這家高級餐廳。
服務生安靜的點單。
牛排、佐餐酒、約克郡布丁。艾麗卡沒有看菜單，事實上，她覺得吃並不是今天的重點，她非常想搞清楚格林到底在想什麼。
“這裡的冰激凌也做的不錯。你最後要不要來一份。”格林搶了服務生的工作，要在艾麗卡的面前刷一次好感度。
“不用了。”艾麗卡禮貌微笑。
她聽着格林隨意的點了食物，然後小提琴手拉響了弓弦。
“你不用這麼緊張。”格林張了張嘴，“我們可以隨便聊聊。”
“既然這樣，我想您還是直接把來意告訴我吧。突然接到您的邀請，我實在是有些驚惶。”艾麗卡放鬆了一些，開門見山的說了。
“我以爲我們之前已經很熟悉了。你之前對我也多有幫助，請你出來吃一次飯，難道也要有更多的理由嗎？”
“只是這樣嗎？”艾麗卡似笑非笑。
“或許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只要你想，那就是了。”樞密顧問不會讓自己永遠在一個被動的局面裡。雖然他對於愛情有些後知後覺，但到了現在，他也意識到了艾麗卡對他的戒備。
“我覺得一個簡單的理由就夠了。”艾麗卡給自己倒了一杯佐餐酒，她喝了一小口，“回到倫敦的生活並不像我想的那麼不好。我覺得自己也該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這樣很好。”
“當然，前提是您不要這麼急匆匆的催債。”艾麗卡開了一個小玩笑。她不想在一次自我感覺良好的認爲格林是在追求她，過去的兩次失敗已經讓她非常窘迫了。
愛情，是她的墳墓。
“艾麗卡！”格林的聲調微微上升。他的聲音比小提琴更加柔滑低沉。聽起來比佐餐酒要甜美百倍。
艾麗卡認爲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她一般都憑藉聲音來判斷一個人的好與壞。格林只是正巧聲音和長相都很不錯而已。
“我喜歡你。”
——格林的話讓艾麗卡有些措不及防。
等艾麗卡從他的聲音裡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視線停留在桌上的玫瑰花上了。一束紅玫瑰安靜的綻放，也算是暗示了格林的意圖。
她應該再自信一點的。
艾麗卡很挫敗的撫了撫額頭，“格林先生，我可以當做你什麼都沒有說過。我假設您不要拿一個剛剛遭到退婚的單身女士開玩笑。”
“我是很認真的。”
“那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你之前兩次拒絕我，也是很認真的！”
“我當時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而已。”
“那我現在應該也有拒絕的權利吧。”艾麗卡皮笑肉不笑的對格林說道。
“當然，但我保留上訴權利。”格林難得幽默的說了一句。但這並沒有調和氣氛。
艾麗卡聳了聳肩。這個姿勢不怎麼優雅。而在她開口之前，她再三打量了格林。樞密顧問今天穿的相對休閒。他不想要讓艾麗卡太緊張，所以就穿了襯衣西裝的組合。
這是一種改變，但到這裡，也該結束了。
艾麗卡認真的看着格林的眼睛。這是第二次，她這麼認真的看格林的眼睛。她冰藍色的瞳孔本來是很美的，但隨着她的話出口，卻讓格林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嚴格來說，我們其實是互不相欠的。我在甲板上救了你一次，在法院做了一次證明。而你讓我借用了電報機，也幫我還清了家族的債款。”
“我現在沒有訂婚，你也沒有婚約在身。一對單身的男女，在沒有特殊原因的情況下，其實不應該坐在一家···高級餐廳裡吃午飯的。如果你認爲我之前對您的告白也算在其中的話，那我只能說，當時是在紐約，而現在是在倫敦。”
艾麗卡拿起自己的手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提琴聲的尾調成爲了她最後的伴奏，“所以我想，我不得不拒絕您了。”
小提琴手完美的演繹了自己的樂章，他滿意的收斂了餘音，一首本來很溫和的情歌，流淌在空氣中。
音樂不會理會聽衆的感受。
格林的手抖了一下，他終於發現艾麗卡真的不回頭了。
“艾麗卡小姐，您是單身沒錯，我也是，所以我是在追求你。”
“這次約會只是我父親的期望。”
回到倫敦之後，事實一直是這樣的，但只要不點破，至少還能保留一絲情面。
道頓宅。
“親愛的，你覺得艾麗卡和格林先生有沒有可能···？”道頓先生和道頓夫人在家裡享用午餐。他突發奇想的問自己的夫人。
“你說的是樞密顧問先生？”道頓夫人擦了擦自己的嘴，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驚呼：“你怎麼會覺得他們有可能在一起的？”
“爲什麼不能呢？”道頓先生不滿意自己妻子這麼大驚小怪的樣子：“從長相來說，艾麗卡並不難看，而從財力來說···我們也不算是太過於高攀了。”
“那樞密顧問對艾麗卡是怎麼看的呢？我是說，他們有什麼交集點，可以讓他對艾麗卡印象深刻的？”從相貌來看，艾麗卡不難看，但這些年，格林身邊比艾麗卡漂亮的比比皆是。從財力來看，說句打擊人的話，其實道頓家的財力，在格林來看，確實只是個拖累而已。
“還能怎麼看呢？艾麗卡在這方面還是很不錯的。她現在估計和格林正愉快的交談呢。說不定等等會兒格林還會親自送她回來呢！”道頓先生這次說話說的非常完整，任是誰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