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卡順着盤旋的樓梯摸黑走到了二樓。這間別墅整體修繕的不錯,木頭被擦得發亮,扶手上沒有沾染任何塵埃,但從已經被磨花了的地毯,可以反應出資金上的缺乏,地毯踩上去缺乏彈性,而且也不算非常平整。
在道頓家,道頓夫人從來不管理金錢方面的事宜。所以,這棟別墅是道頓先生準備的。從他租賃這樣的別墅來看,艾麗卡大致也能想象到道頓家的經濟狀況了。
艾麗卡打開了右手邊的第一間房間,這間房間沒有窗戶,看上去更像是僕人的休息室。在紐約,你總是能見到一些不符傳統規格的建造方式。
艾麗卡關上門,走進了右手邊的第二間客房,這個房間距離道頓夫人的主臥室稍遠。她走進去,然後把油燈放在了桌上,艾麗卡摸索着點燃了房間裡本來備着的燈,然後在靠窗的寫字檯邊坐下。
她打開了第一張紙,這是一張字條,入目的自己非常熟悉,內容相當簡單:
道頓小姐:
我很抱歉在晚會上發生的一切,但我堅持自己的意見,您無需出席法院審判。
格林。
艾麗卡把紙張撇的遠遠的,她並不想看到格林這麼寫,而且他們剛剛見過面,有什麼事情,難道不可以當面說嗎?
她打開了另一張。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湯姆寫的。畢竟她在紐約,也就認識這兩位男士,大概也只有這兩位有心思做這種傳紙條的小遊戲。
但打開信件之後,結果多少有些出乎艾麗卡的意料。
——我希望你儘早放棄,否則厄運將會纏上你。
如果這是一份信件,有完整的擡頭和落款,那艾麗卡大概會把它理解爲一封恐嚇信,而現在,這就是一張語焉不詳的紙條。
鑑於原身單薄的感情經歷,這不是伊麗莎白寫的,就是卡爾寫的。左右都是霍克利家的人。
——霍克利家族的問候?
艾麗卡收好兩張紙條。
這兩張紙條上寫的都是廢話。可能他們的作者並不這麼認爲,但無論如何艾麗卡都不會照着其中任何一張上的做。
她脫掉了外衣,然後躺倒了牀上。
冷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照到了她的牀上,也照在她的寫字檯上。
那個寫字檯上,只有兩張重新被疊好的紙張,和一個癟癟的首飾包。
早上的時候,艾麗卡很早就準備好了自己的服裝,然後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湯姆在紐約扮演的角色,或許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一手遮天。他只是個商人,雖然安插了商業間諜,但手上依然是清清白白的不帶黑色的。
這是一個極其愚蠢的錯誤。
如果她一直藏着的話,或許她就可以很順利的避開道頓夫人,而不用面對現在尷尬的窘境了。但現在,她搞砸了一切,即惹到了湯姆,又沒有辦法解決道頓家的爛攤子。
艾麗卡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夢裡有她被關在一個沒有窗的辦公室裡,有一羣人衝了進來,最後,萬事皆休。
商人真正的顏色,你很難用肉眼去辨認,你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的和他們接觸,然後觀察他們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本色。
艾麗卡不能說辛西婭給她傳遞的信息有錯,怪就怪她對這一方面有着天然的陰影,所以曲解了辛西婭的意思。
或許你以爲死亡之後,不會記得那一刻的致命的陰影,但艾麗卡現在漸漸意識到,自己還能很清晰的回憶起自死去的時候的樣子。
那些東西影響着她,也是關於愛情,關於背叛。
可是,她現在已經死了,所以也就只能是艾麗卡了。艾麗卡道頓。
“艾麗卡,你今天起的可真早。或許你終於想通了,知道和媽媽回到紐約是一件多麼正確的決定了道頓夫人從外面打開了客房的房門。
她看到艾麗卡站在窗口,對着窗外平凡無奇的綠化發呆。
艾麗卡回頭,思緒漸漸的回到現實中,她笑了笑,“您總是正確的
道頓夫人今天起的特別早,因爲她非常擔心艾麗卡這個孩子會不會趁着晚上沒有人關注她,就偷偷的逃走了。
她都敢在陌生的地方工作了,那再次逃家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至於爲什麼道頓夫人沒有在晚上的時候就看好艾麗卡。好吧,她可能會告訴你,那個時候她太疲倦了,也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通俗的說,就是昨天晚上道頓夫人的智商下線的時間比較早,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和布克特夫人有着很多微妙的相似。
“那快點下來吃早飯吧
道頓夫人打了個優雅的哈欠,然後體貼的給艾麗卡掩上了她的房門。
十分鐘以後,艾麗卡和道頓夫人坐在了餐桌前。她們的早餐是牛奶和麪包。這和道頓家的資金虧損沒有太大的關係,只是滿足女士們要把自己塞進更小一號的塑身胸衣的需要而已。
艾麗卡只要坐在那裡,原身嫺熟的用餐記憶就可以反應在她的身體上。
道頓家族有共用早餐的習慣,一般家族成員沒有到齊的話,早餐是不會開始的。
所以艾麗卡的身體記憶裡有一部分,只有在面對自己母親用餐的時候,纔會反應出來。
原身爲了防止道頓夫人在用餐的時候還對自己多有批評,在刀叉的使用上,會標準的即使是去覲見女王都沒有問題。
她的表現讓道頓夫人非常的滿意,所以這頓早餐總算是有條不紊的結束了。
艾麗卡回自己房間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她順着不長的走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道頓夫人就算是心裡再急着想要回去,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內就買好船票。
社交禮儀一定要有始有終。當你離開的時候,通常的做法是對你在紐約新結交的朋友告別,這既是另一場告別宴會的由頭,也是爲你下次的到來,奠定人脈基礎。
艾麗卡和男爵要成就一件喜事,至少道頓夫人是這麼認爲的。所以她不止不會急着離開,說不定還會帶着艾麗卡在紐約的社交圈裡轉一圈,順便宣傳一下自己女兒將要和一個男爵結合的事情。
走到房門口的時候,艾麗卡聽到她房間裡傳出了一些奇怪的聲音,這聽起來很像是敲門聲。
她悄聲站到了自己的房門口,貼着門小心的聽着。
這個時候求救是沒用的。
這棟別墅的周圍可沒有什麼鄰居。而道頓夫人此行只僱傭了兩個女僕,和一個司機。
司機要在早上八點的時候纔到。而另一個問題是,她還不確定自己的房間裡是誰?
此時,整棟別墅都寂靜了下來。艾麗卡聽到房間裡的聲音是有規律的,就好像啄木鳥敲牆的聲音。
這可真是夠奇怪的。但她或許就可以奢望,她的房間裡只是進了只小動物,而不是一個暴徒?
艾麗卡把手放在門把上,再停了一會,直到門把手上已經被她手心的汗弄的黏黏膩膩的,她才下定決心,並且用力擰開了門把,進入了房間。
第一眼,房間裡的陳設一目瞭然,沒有人。
艾麗卡鬆了一口氣。
她開始尋找聲音的源頭。當她把地上和牆上都找了一遍之後,不禁有些莫名,這算是什麼情況,或許
艾麗卡擡頭向天花板看去。她在窗簾的上方看到一團黑漆漆的陰影,一時不敢確定這是什麼生物。
貓頭鷹?紐約竟然也有貓頭鷹?她以爲這是隻有哈利波特里出現。或許還要問上一句,她這是要收到霍格沃茲錄取通知書的節奏。
艾麗卡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她不確定這隻貓頭鷹是怎麼進來的。她記得自己昨天晚上一個晚上都沒有開過窗。
不過,在考慮這個問題之前,她首先要思考的是,怎麼把這只不詳的生物趕出自己的房間。這件事情要是被布克特夫人知道了,可就熱鬧了。
再加上,這個時代應該沒有人會豢養貓頭鷹的,而野生的動物,都總是桀驁不馴的,甚至容易給人帶來危險。
艾麗卡走近了一些,終於看清了那團陰影的全貌。
一隻灰色的貓頭鷹,其貌不揚,但完全符合貓頭鷹的標準設定。它居高臨下的看看艾麗卡,然後,她把自己的頭歪轉了九十度。
現在,它是一直歪脖子的貓頭鷹了。
艾麗卡打開了窗,希望可以把這隻貓頭鷹放出去。她一向沒有動物緣,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爲,這隻小動物也會迅速的離開。
之後,很有意思的現象發生了,那隻貓頭鷹飛到了艾麗卡的肩膀上,然後停在那裡就不動了。
艾麗卡穿的衣服不厚,此時她甚至能感覺到貓頭鷹冰冷的爪子在她肩膀上的觸感,它尖利的鳥爪微微壓迫着她的皮膚,只要再加一點力道,就能讓艾麗卡的肩膀見血。
野生的貓頭鷹可以捕獵老鼠,甚至兔子爲食,艾麗卡一點都不敢冒險,來試試這種動物的抓合力。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直到樓下響起了布克特夫人對女僕的呵斥聲。
看起來,夫人的怒火很快就會蔓延到她的房間。
艾麗卡感覺自己出了一點冷汗,她艱難的伸手,去摸了摸肩膀上的貓頭鷹。這隻貓頭鷹很不一樣,至少一半的動物,在遇到她這麼做的時候,已經炸毛飛走了。
可這隻貓頭鷹竟然會發出舒適的叫聲,就好像它一直是艾麗卡家養的一樣。
艾麗卡摸到的,是一手柔軟的羽毛,她知道這羽毛一定不乾淨,顏色也不是純白或者純黑。但在這一刻,她的心還是出奇的柔軟。
“艾麗卡小姐,”女僕在門口叫艾麗卡,“夫人說想要找你談談還是昨天的那個女僕,艾麗卡有些擔心她會突然開門進來。
如果讓他們看到,她和一隻貓頭鷹愉快相處,不知道會不會認爲自己是被魔鬼選中了呢?
艾麗卡幾乎沒有多想什麼,就飛快的答應了女僕的話:“你等一等,先別進來。我在”
她一時想不出自己在幹什麼了。事實上,無論她是穿衣還是食宿,女僕都是可以在旁看着,並且服侍她的。
好在女僕對昨晚發生的事情還有些心虛,加之這個女僕也不是資深僕人。她聽到艾麗卡的拒絕之後,腳步聲響起,她漸漸的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