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面不改色吃下糉葉的克勞斯先生, 仍舊堅守了自己的“底線”,堅決不肯碰那些龍的摯愛。
景玉在確認克勞斯先生是爲她才準備這些的時候,感嘆:“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克勞斯稍微思考, 才理解了這四字成語的意思。
沒有辦法, 克勞斯先生對有些成語並不夠敏銳——尤其是景玉不常用的詞句。
他日常生活中, 接觸中文的時候並不太多。
景玉倒是興致勃勃地開心吃掉螺螄粉。
曼海姆的中餐廳並不算多, 即使是亞洲餐廳也多是泰國風味或者東南亞那邊的其他國家。
而爲了格雷琴女士着想, 景玉也不會在家中吃這種東西。
要知道,上次隔壁鄰居家爲拍攝Tiktok而開了鯡魚罐頭,無法忍受的格雷琴女士直接選擇報警。
相比之下, 將這種東西當作黑暗料理卻仍舊容忍她食用的克勞斯先生,簡直就像天使。
——不過, 在只有景玉一方面開心地食用完畢之後, 克勞斯委婉地提出, 還是需要洗一洗澡,纔可以進行深度的約會。
景玉對此表示了嚴肅的抗議:“你聽說過‘愛屋及烏’這個成語嗎?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進行約會, 那就也得接受我最愛的螺螄粉;不然,我會懷疑你不能接受我的全部。你只接受了我的優點——”
好脾氣的克勞斯先生捂住景玉的嘴巴,強行把這隻喋喋不休的小龍用力按進浴缸,從內到外、認真清洗了一下。
包括她的嘴巴,也被強硬地塞進去牙刷。
“甜心, ”克勞斯提醒她看清楚現實, “如果我不能接受你的全部, 現在你的臀部已經開花了。”
景玉下意識捂住自己屁股。
“聽說中國會用‘龍種’來形容重要的胚胎, ”克勞斯摸了摸景玉的腦袋, “我確定了,你以後懷孕, 應該也是個‘霸王龍種’。”
景玉:“……話聽着是好話,怎麼從你嘴巴里說出來就這麼怪呢?”
克勞斯先生笑了一聲,他並沒有過多地關注這點,低頭,親親景玉的臉頰。
景玉嘴巴還沒有沖洗乾淨,還有一些牙膏泡泡,但這些並不重要了,克勞斯先生已經準備進浴缸了,水被壓出去,屬於景玉的空間越來越小,儘管可以容納雙人,但克勞斯吻着她的手背,步步靠近她,直到沒有距離再到負距離。
景玉沉浸在克勞斯先生精心準備好的愉悅夢境中了,和這些使用沐浴露打出來的泡泡一樣,密密麻麻噼裡啪啦地豐盈起來,有着檸檬和甜羅勒草的氣息。
就像很久很久沒有喝到奶茶,景玉小口小口地品嚐着久違的香醇;又像激烈的800米體測結束之後,猛灌一口從冰箱中拿出來的冰可樂。
又涼又爽,無數個碳酸氣泡在身體裡面炸開,一口可樂從嗓子往下,又火辣又暢快。
景玉隱約意識到,克勞斯先生似乎想讓她迷上這種感覺。
在很久很久之前,欒半雪就曾經煞有介事地告訴過景玉,不可以睡同一個男人超過三次。
相比較起來,男性更容易“上腎”,而女性更容易“上頭”。
女性很容易把那幾分鐘荷爾蒙的盪漾和多巴胺的分泌誤解爲愛情。
景玉想,她自己應當是清醒的。
她保護的很好。
但是當克勞斯親吻她的時候,她仍舊不可自抑地抖了一下心跳。
就好像一聲春雷過後,第一滴雨水落在大地上,擋不住的冰雪笑容,蓬勃的綠草擠開土壤、密密麻麻地生長。
景玉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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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氣溫很好,因爲雕先生中午燉了乳鴿湯,因此景玉“不得不”等到午飯後再離開。
除此之外,還有個意外之喜——
克勞斯先生先前訂購了一隻鉑金包,據他所說,因爲工藝和設計師的原因,一直到了上個月才送過來。
克勞斯先生並沒有其他交往的女伴或者適合這隻包的女性親屬,因此大方地送給了景玉。
鉑金包送來的時候,克勞斯先生在泳池中游泳,而景玉換好白色的泳衣,正用腳尖試探着水溫,猶豫着要不要下水。
她感覺水的溫度有那麼一點點低。
克勞斯先生可是敢在冬天洗冷水澡的人,景玉的小身板並不能和他相比較。
——景玉不得不感嘆,克勞斯先生的身體基礎條件真的棒,昨天白天還在感冒,晚上就能生龍活虎地屠龍;今天清晨例行吃龍肉後,現在還能神采奕奕地去游泳。
景玉嚴重懷疑,克勞斯身上說不定還有戰鬥民族的血脈。
來不及懷疑,她的鉑金包包被送了過來。
景玉欣喜不已地拿到手裡看,只是剛看沒幾眼,就聽見克勞斯先生問:“這隻包有什麼特殊?”
景玉寶貝般地捧着包左看右看,回答他:“管它呢,只要值錢就好。”
這樣說着,克勞斯站起來,他看着景玉如此寶貝包的模樣,伸手:“給我看看。”
景玉看了看他手上的水,猶豫兩秒,用絲絨袋子包在包柄上,謹慎地遞給克勞斯先生,不忘囑託他:“小心點啊。”
克勞斯淡淡地應了一聲,他將包拿在手裡,左看右看,忽然不經意間痛哼一聲。
在景玉的目光之下,她剛到手的嶄新鉑金包啪唧落到水中。
與此同時,克勞斯先生也徹底浸入深水區——這泳池最深處有2.3米,他好像腿抽筋了,一臉不舒服地浸泡下去。
珠寶和男人同時遇到危險,這不是景玉第一次遇到。
之前滑雪時,景玉的鑽石項鍊和克勞斯先生同時掉進一個未來得及排查的雪窩子中,景玉想都沒想,先扒拉着雪找項鍊,還往克勞斯先生臉上刨了幾爪子雪。
——後果是克勞斯先生狠抽了一頓龍臀。
但這一次,景玉想都沒想,她在海濱城市長大,水性極佳,費力地拽着克勞斯先生的手往上拉。
她力氣小,拖不太動,真連嗦粉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才堪堪拖動一點點。
——好在克勞斯先生的不適很快緩解過來,他摟住景玉的腰,將這個臉都憋紅的小龍輕鬆帶上水面、靠近泳池邊緣。
景玉咳了兩聲。
她剛剛用力過猛,不小心嗆了一點點水。
耳朵裡面的水還沒排乾淨,她就聽到克勞斯的聲音。
克勞斯先生頭髮和眼睫都溼了,映襯着眼睛像雨後的叢林。
他仍舊扶着景玉的腰,問:“爲什麼先拉我?”
克勞斯強調一句:“我喜歡誠實的人。”
景玉打了一聲噴嚏,老老實實回答:“先拉你的話,好處更多;不拉,屁股可能捱揍。”
克勞斯說:“……你以爲這樣回答,屁股就不會捱打了嗎?”
景玉睜大眼睛,抗議:“明明是你說,喜歡誠實的人!!!”
“是的,”克勞斯坦然地說,“但我沒讓你這麼誠實。”
景玉:“……”
真是一個陰險、狡詐的黑心資本主義家。
她作爲無產階級,的確不應該和這種人辯論的。
“你剛剛真的沒有感覺嗎?”克勞斯摟住景玉的肩膀,他的頭髮已經完全被水打溼,襯衫溼漉漉地貼在身上,體溫很高,他將景玉舉起來,讓她坐在泳池的邊緣,又問一句,“——先坐好。”
景玉重重地又打了個噴嚏。
其實這時候的空氣算不上多麼冷,只是她剛剛驟然跳下泳池,沒有做好熱身準備。泳池的水是涼的,克勞斯先生不喜歡在有溫度的水中游泳。
但景玉最近一個月都沒有在這麼涼的水中游泳。
景玉眼巴巴地看着克勞斯。
克勞斯又問一句:“真的沒感覺?”
景玉伸手,肉痛地捂着胸口處,說:“我有感覺,太有感覺了。我的鉑金包掉進了水裡面,你要是再不幫我撈起來,我會更有感覺……”
她的心臟這樣不安地跳動着,分不清楚是因爲什麼,大概是剛纔的水太涼了。
景玉真希望是水太冷,是冷水和陽光的溫差刺激的。
而不是因爲其他。
但克勞斯先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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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知道你擅長這個,不過沒關係。”
魔王知道龍擅長裝傻,知道龍的不安,龍喜歡把自己埋進藏着珠寶的小山洞中,只露出一個屁股和尾巴在外面。
龍一直以爲這樣能夠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
克勞斯將景玉摟住,在她仍舊滴水的頭髮上落下一吻。
他說:“我很有感覺。”
將景玉捂在心口窩的手扯下來,克勞斯看着景玉的眼睛,嘆口氣:“很遺憾,我原本想要感謝勇敢的景玉小姐,謝謝她不顧錢財挽救我,沒想到原來是我多想了。”
他頓了頓,平靜地說:“看來,爲了感謝的那兩個鉑金包也不用買了——”
“等等,”景玉醍醐灌頂,立刻打斷他,“尊敬的克勞斯先生,感覺好像來了。”
克勞斯先生坐在了泳池邊,他沒有刨根問底,要求對方講出是什麼“感覺”。
那一定是錢。
風吹動泳池表層碧藍色的水,蕩起一圈又一圈動人的波紋,景玉的小腿泡在水裡面,恍然間像回到童年。
她也曾喜歡在外公家的泳池中這樣玩耍。
克勞斯忽然問:“東方的女性,更喜歡委婉地表達自己情緒嗎?”
“不,這是一個刻板印象,克勞斯先生,”景玉嚴肅地告訴他,“委婉表達還是熱烈表達,和地域、國家沒有任何關係,這個只和人的性格有關係。”
“嗯?”
克勞斯發出疑惑的聲音。
他看上去很樂意聽景玉爲他分析、講解。
景玉頭頂有一小搓並不太安分的頭髮,像草芽一樣倔強地挺立起來,克勞斯伸手給她壓下去。
“告訴我吧,”克勞斯說,“來糾正我的錯誤觀點。”
景玉很喜歡克勞斯這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儘管他可能不知道這個成語的意思。
克勞斯先生需要從她這裡獲取一些知識——這個認知會讓景玉擁有一些成就感。
原來克勞斯先生也並非無所不能,原來她的引導者偶爾也會需要她的解答。
景玉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她侃侃而談:“舉個例子,美劇裡面的女性,也有一些羞赧的少女形象啊,她們在和心上人親密的時候,會喜歡將一隻腳翹起來,用來隱晦地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
這樣說着,景玉把自己的腳從泳池水中抽出來,微微翹起一個可愛的弧度,示範給克勞斯看:“喏,看到了嗎?你看過美劇嗎?”
克勞斯若有所思,答非所問:“我從來沒有見你做過。”
景玉繼續講:“當然,劇集中,熱辣示愛的女性也很多——這點在亞洲劇集中也不少見,很多劇裡面的亞洲女孩也會勇敢地向心上人告白。”
克勞斯低頭看景玉,太陽直射下來,映照出景玉臉頰上一個小小的、可愛的小雀斑。
這枚小雀斑,是離開他之後才長出來的。
並沒有損耗她的容貌,克勞斯認爲它就像花的蕊一樣俏皮活潑。
克勞斯問:“那一些小心謹慎、怕受傷害的亞洲女孩呢?她們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意?”
“你說的應該是一些性格溫柔的亞洲女孩,”景玉認真地回答他,“嗯……如你所見,的確有一些人會選擇委婉表示喜歡,不會直接說出口,而是偷偷地藉助其他方式來表達。”
景玉靠近克勞斯,她聽到自己心臟的劇烈怦怦怦。
慶幸這是戶外,克勞斯先生聽不到這些。
不知名的鳥兒掩飾住花開的聲音,青草也可以將自己的搖動歸咎於風。
景玉慢慢地說:“比如說,會忍不住多多關注對方、找理由靠近;不經意間產生肢體接觸的話,也會暗地裡開心好久——”
她若無其事地用腳蹭了蹭克勞斯的腳:“——舉個例子,就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