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 幸運女神總喜歡眷顧新手。
景玉興致勃勃地玩上兩把,手氣很好,成功贏了這一局。
她剛纔也贏了點小錢, 但是和這次的籌碼不能比。
景玉第一次嚐到快速賺到這麼多錢的感覺, 當工作人員詢問她是否要繼續的時候, 她想了想, 搖頭:“不了, 謝謝。”
克勞斯在這個時候走過來,景玉開心地和他分享着自己的喜悅。
克勞斯誇讚了她的聰明和運氣,問她還有沒有其他想玩的。
景玉不覺着累, 相反的,她還有些亢奮。剛纔那些精密的計算讓她高度集中精力, 現在還處於那種狀態裡面。
“剛剛和你打招呼的那個先生呢?”景玉有些好奇, “他去哪裡了?”
“回酒店了, ”克勞斯含笑看着景玉,“餓嗎?”
經過他提醒, 景玉才意識到自己什麼都沒有吃,肚子的確有點空空。
她自然地牽上克勞斯的手,感覺到他手有點涼,像是剛剛洗過手。
克勞斯先生不喜歡與人觸碰,在這種地方多洗手, 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安可裡有個Botero餐廳, 中間立着一座由費爾南多·波特羅本人創作的巨大雕塑, 算得上是一個標誌性建築物。景玉經過時, 看到有幾個人在對着雕塑自拍, 準備發到IG上。
克勞斯給景玉點了一杯創新時令雞尾酒,景玉已經養成習慣了, 她嚐了一口,慢慢品,告訴克勞斯:“裡面加了苦艾酒嗎?”
“沒錯,你的味覺和記憶力真棒,”克勞斯微笑着將剩下的配料也告訴她,“還加了白蘭地,和一些果醬。”
景玉那個專門售賣啤酒的網店經營的還算不錯。
社會實踐已經結束,景玉所在的組拿到的最高分,她有點壞心眼地看了下仝臻他們組的分數,並不理想,可以說的上差勁。
這讓景玉更加開心。
景玉和自己的小組成員認真討論了一番,其中有兩個人選擇退出,他們家中有錢,並不在乎這個小小的啤酒生意,而剩下的人——包括瑪蒂娜和希爾格,都選擇留下來。
景玉按照一開始的投資比例,把那兩個人的錢結清,和剩下的小組成員,一同繼續經營這個啤酒品牌,他們僱用了專業的客服和發貨人員,不必什麼事情都自己動手。
景玉想要在新季度引入新的酒,但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廠。
她吃了一點新鮮意麪,一些明火烤肉,以及克勞斯特別要求的水果蔬菜沙拉,這些東西把她的胃填的滿滿當當。等準備離開的時候,景玉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嗝。
她立刻用紙巾捂住嘴巴,抱歉地看着克勞斯:“對不起先生,我好像有點失禮。”
“沒有,”克勞斯笑,“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淑女打嗝這麼有趣。”
景玉下意識想告訴他是“愛屋及烏”,話都到舌頭尖尖上了,自己仔細一琢磨,好像有點不對味,又咽下去。
快樂地將她能觸碰到的項目玩了個兒遍,克勞斯還帶着景玉去了豪賭客纔會去的貴賓廳,這裡的高額博/彩令景玉頭腦發昏。
她現如今銀行賬戶中所有的錢,以及克勞斯送她的那麼多珠寶加起來,可能只能玩一、兩場的籌碼。
這纔是尋常人不能涉足的領域。
克勞斯先生顯然是這裡的貴賓,跟在他身邊的景玉也受到同樣熱情的招待。她在心裡算了下這一場豪賭的價格,肉疼到扯住克勞斯先生的衣袖:“先生——”
克勞斯拍了拍她的手。
“別擔心,”他說,“既然答應了什麼都讓你玩一玩,那就不能食言。”
景玉說:“但是吧,您不覺着新手不適合這種嗎?”
她真的好心疼錢錢。
萬一輸了,她接下來的四年都不會開心。
克勞斯說:“我出錢。”
景玉:“好耶!”
按照這邊的規矩,只玩一場就離開,顯然並不符合規則。
但克勞斯先生可以打破規則。
景玉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她順利地坐在了桌子旁邊,仍舊是玩21點,四人局,其他三個都是老手,也都認識克勞斯,其中一個,還和克勞斯輕輕地擊了拳。
景玉第一次玩這麼大的,手掌心都在發汗。
克勞斯讓人多加了一個位置,他做了景玉的“軍師”,陪她一起玩。
發牌的時候,景玉就開始緊張了。
賭桌這樣大,處處都有監控,她腳上的高跟鞋穿的久了,有點點累。
想要脫掉鞋子,又不合適。
她只能小聲用中文抱怨:“先生,我腳有點不舒服。”
克勞斯看到了她漂亮的腳,蠢蠢欲動地想從高跟鞋中拿出來。
克勞斯失笑,示意她脫掉高跟鞋,赤着腳踩在他皮鞋上。
景玉這才覺着有點放鬆,好像脫掉了舒服。她拿到牌,克勞斯傾身過來看。
爲了配合她的身高,克勞斯右手越過她的背部,撐在座椅的扶手上;左手不動聲色地搭在她腿上,壓了壓她不自覺撐開的裙襬,避免被下面藏着的攝像頭拍攝到。
景玉雖然是新手,但她牢牢記着克勞斯先生的提醒,要板着一張臉,不能讓老手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麼漏洞。
新人運再加上克勞斯先生的指導,景玉這把玩的很漂亮,當籌碼在她身邊快要堆成小山的時候,她激動的差點跳起來:“先生!”
克勞斯及時壓住她激動的肩膀,要不安分的小龍坐好,給她穿高跟鞋。
這些贏來的籌碼很快變成了大額的兌換支票,當景玉拿走時,她腦子裡還是迷迷糊糊的。
尤其是,當克勞斯告訴她,這筆她贏回的錢都屬於她後。
景玉眼睛都要冒出金燦燦的光芒了。
她感情真摯地告訴克勞斯:“先生,從現在開始,您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哥哥了。”
克勞斯明顯不贊同:“這個比喻並不合適。”
克勞斯壓低身體,他的脣貼着景玉的耳朵,低聲用中文說:“哪裡有妹妹會向自己親哥哥張腿的呢?”
人來人往,燈光璀璨,衣冠楚楚的克勞斯先生,在衆目睽睽之下對景玉說着隱秘的話:“寶貝,你該慶幸自己並不是我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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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維加斯大道大約有4英里長,這兒是罪惡之城的中心,吸引着無數世界各地的遊客。
南加州遊客最愛的Hard Rock 有着熱鬧非凡的“Rehab”夏季泳池派對,有着藝術家手工吹制2000朵花玻璃雕塑的百麗宮、無論白天黑夜都聚集着好萊塢“物質女孩”的大都會……克勞斯先生帶着景玉,幾乎參觀了所有的賭場,而在這麼多紙醉金迷中,景玉徹底地見識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打扮成女神的女招待,高聳的噴泉,傾倒的紅酒杯,鑲嵌着無數鑽石的手包。
用兩萬加侖鹽水精心打造的水族館,裡面有着六十多種來自紅海或者斐濟的海洋生物,隔着一層冰涼透明的玻璃,景玉臉頰和兩隻手都貼在玻璃上,冰涼和火熱矛盾共存,一隻說不出名字的小海魚游過來,好奇地看着她,隔着玻璃試圖啄她出汗的指尖。
身後的克勞斯先生抱住她的腿,脣觸碰她的蝴蝶骨。
從夜色將暮到午夜,每隔一小時,環礁湖中都會有一場熾熱爆裂的人工火山爆發,絢爛美麗。
在一行行不停增加的數字和籌碼碰撞聲音中,景玉越來越記不清楚和她打牌的、那一張張形形色色的臉。
唯獨記着克勞斯先生溫熱的手。
在拉斯維加斯的最後一天,克勞斯帶景玉參觀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典當行。
這兒並沒有賭場那樣豪華,工作人員禮貌地詢問克勞斯先生,是否有需要典當的東西,他們有專業的評估師進行估價,
克勞斯微笑着謝過他,委婉表示,自己想多看看。
這些典當行都和賭場有着密切的合作,很多豪賭客紅了眼睛,會來這裡典當自己身上的東西。這些高價、昂貴的東西,到了這裡甚至只能換到不到原本十五分之一的價格。
景玉看到了一些熟面孔。
前兩天還坐在桌子上大贏特贏的人,現在如喪考妣,垂頭喪氣,穿着名貴的西裝,將自己身上所有能拿來賣錢的小物件都拋到桌子上。
對比如此明顯,景玉牙齒磨了一下,尖銳地疼。
她理解先生帶她來的用意,沒有什麼比讓她親眼看到更加直觀。
所以他不會告訴景玉危害,而是直接讓她看。
越是容易得到的金錢,也越容易失去。
天底下沒有白撿的餡餅兒。
即將離開典當行的時候,景玉還遇到一個熟人。
莎拉。
有着火焰紅的頭髮,穿着打扮都像1950年生活在上西區的女人,漂亮美麗。
13個月前,景玉在佛羅倫薩五月節中曾經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當時莎拉還是克勞斯先生一個朋友的情婦。
莎拉還將景玉當作克勞斯的情婦。
現在的莎拉已經沒有當時那股美麗和優雅的姿態,火焰紅的頭髮有點亂,正在急切地將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用力摘下來,放到評估師面前。
或許是對方給的價錢令她很不滿意,莎拉和對方激烈地吵起來,被工作人員請了出去。
景玉看着她,就好像看到曾經被拋棄的另外一個情婦。
就像看着懸崖上急速墜落的一隻鳥,景玉一眼看到她的未來。
克勞斯順着景玉的目光看過去,這個好記性的男人,已經記不得莎拉了:“你們認識?”?
“不,”景玉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頭,“先生,我們在佛羅倫薩見過。”
這一點提醒了克勞斯,而被趕出來的莎拉也看到他,淚水漣漣:“克勞斯先生!”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景玉看着此刻的莎拉,感觸萬千。
景玉叫停工作人員。
她請飢腸轆轆的莎拉吃了一頓午飯。
關於景玉的“日行一善”,克勞斯先生什麼都沒有說,他點了杯酒,看着玻璃窗外。
暮色一點一點降落,雨水落下來,燈光照着這片朦朧,裝扮成“貓王”的人挽着亮片裙歌女離開。
他並沒有對景玉氾濫的同情心進行點評,畢竟景玉大多數幫助的對象都是同性,這點尚在克勞斯先生的理解範圍之內。
莎拉顯然餓壞了,她的吃相也並不文雅,很快吃完了一盤意大利麪後,她用紙巾擦拭着嘴脣,問景玉:“我可以和克勞斯先生談談嗎?我有些事情……關於羅曼先生的一些秘密,想要詢問一下克勞斯先生。”
羅曼是克勞斯朋友的名字,也是莎拉的前任金主。
景玉同意了。
她主動讓出位置,去了店裡另一片位置,點杯飲品。
等她離開,莎拉迫切地看向克勞斯:“先生,羅曼和我提起過……您,我大概知道您選擇Jemma小姐是爲了什麼。”
白騎士情結。
這還是莎拉無意間從羅曼那邊偷聽過的秘密,克勞斯先生有着特殊的白騎士情結。
他會從拯救他人中得到愉悅感和成就感。
而景玉小姐,其實是克勞斯先生聘請來爲自己療愈的人選。
方纔……也是克勞斯出面,景玉小姐纔會請她吃晚飯的吧。
豪賭之後的人幾乎沒有什麼理智可言,如今的莎拉急切尋找下一個可以依附的目標。
她過慣了聲色犬馬的生活,早就成了只能依附男人而活的藤蔓,又染上賭/癮……毫無可以獨立生存的能力,只能像市場中的肉,在徹底腐爛前焦急地等待着買主。
莎拉想,克勞斯先生應當不會介意再供養一個。
畢竟莎拉的前任金主就是如此,同時供養好幾個人。
克勞斯沒說話。
“我知道現在說出來或許有些冒犯,但是,先生,我認爲我或許比Jemma小姐更適合現在的您,”莎拉靠近他,火焰紅的眼睛看着他,“您能從我這裡得到您想要的所有,我什麼都可以配合。”
克勞斯終於笑了。
他說:“莎拉小姐,你的自信令我難以相信。”
這話語嘲諷辛辣,令莎拉呼吸停滯。
“我向來不贊同Jemma的慈悲心,那孩子太容易被毒蛇可憐的外表矇蔽,”克勞斯說,“感謝你又印證這點。”
莎拉聲音發抖,說:“您把Jemma小姐當作寶貝,我理解。但是,您這樣疼愛她,總會有些捨不得在她身上實施的念頭吧?您如果覺着不盡興,可以找我,我——”
克勞斯文質彬彬地說出刀子般的話:“我不需要一個脊柱和大腦沒有連上的東西。”
他叫來侍應生,買單。
在付完小費後,克勞斯甚至連一個子兒都沒給莎拉,視線也吝嗇,徑直去找景玉。
景玉面前擺着一杯疑似奶茶的調製飲料,只喝了一口,現在正撐着臉發呆,好像在想什麼。
看到克勞斯後,景玉眼前一亮,不忘試圖藏一下這杯疑似奶茶的飲料。
在得知莎拉已經空手離開後,景玉大爲好奇:“爲什麼?”
克勞斯說:“她想讓我供養她。”
他並沒有向景玉隱瞞的打算,也剛好藉助這個機會,讓小龍長長記性,不要隨便施捨愛心。
果不其然,景玉立刻睜大了眼睛,憤怒地說:“她怎麼可以這樣?!!!”
她反應如此激烈,表現出如此濃郁的佔有慾,完全出乎克勞斯意料。
克勞斯愣了一下,才笑起來,試圖溫聲安撫暴躁的小龍:“甜——”
景玉義憤填膺地握拳:“就算是真的要挖牆角,也得再等兩年啊!!!等我們金錢關係結束後,她隨便撬!!!現在和我明晃晃地搶客戶算什麼!!!虧我還請她吃飯呢!!!”
克勞斯:“……”
他深呼吸,叫她:“甜心。”
“嗯?”
克勞斯簡短地說:“往後一個月,你都別想再碰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