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恁大的禮儀,你不去看看,當真是可惜。”
百無聊賴的李芷兒躺在院子裡休息,一旁老張正在琢磨着期中考試的卷子該怎麼出。
聽到李芷兒說話,老張頭也都沒擡:“這年頭,除非幾十萬大軍對戰,那倒是有點看頭。其餘的……小打小鬧啊。”
等老子發明了時光機器,老子帶你看看什麼叫作禮儀之大。
就貞觀朝的動員能力,怕不是連全國農民運動會都不如。
見識過海陸空一起刷鏡頭,貞觀二十五年最多就是跑熱氣球上掏個望遠鏡。
“好大的口氣!”
“嘿,你還別不信。要不我組織個工人運動會,踢球、打球、技擊、相撲還有划水跑步甚麼的,都一氣弄上一套,規模絕對比立碑祭告還要大。”
“……”
知道丈夫心態是扭曲的,精神是變態的,李芷兒收了跟他分辨的心思,轉而感慨一聲,“也不知阿耶近來如何。”
“他一個朝着九十歲狂奔的人,還用你擔心?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兒子吧。”
“可是東京又來了消息?”
“這小畜生開始跟杜楚客的閨女約會了,你說呢。”
“……”
原本李芷兒有心想說兒子像你,但仔細一想,丈夫還真沒勾女過。倒是不要臉的狐狸精一個接着一個倒貼過來。
倒貼第一人就是她安平公主自己。
心中惱怒,頓時瞪了一眼張德。
“這幾日房相來信,說是準備八月返回江西。他準備上疏二聖,準備增設南京。”
“南京?!”
李芷兒頓時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房相可有擇選之地?若是尚未定奪,可在江東置辦一處爲南京!”
“想也別想。”
老張眼皮耷拉着,一邊驗算着應用題,一邊道:“要麼南昌地落地爲京,要麼廣州升格兩級。”
“馮氏掏錢了?”
“此事地方不掏錢,想要有這等當口?”
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想。“廣交會”每年產生的利潤,足夠讓七部大佬垂涎三尺的,馮氏再怎麼想要以地頭蛇來抵抗,也是有限。而且因爲房玄齡在江西的緣故,贛州通往廣州的道路,已經初步修繕拓寬,走馬當然還是顛簸,可要說暢通南北,那是正經做到了。
江西到嶺南廣大山區中的獠寨,雖然沒有說全部拔除,但大量山獠歸化爲民,只看地方州縣每年增加的戶籍數目,就是心中有數。
從房玄齡執掌江西政務以來,江西人口每年都是爆發式增長。
除了夭折率降低、生育率提高、人均壽命延長之外,外來人口輸入是短期內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而其中“化獠爲漢”這個大政策,多年以來長期貫徹,地方州縣官吏前赴後繼維持制度,纔是促成江西總人口大大增加的原因。
沒有強有力的官僚團隊,再你如何制度優越利益豐沛,無人執行就是個屁。
這些年江西被山獠殺死的官吏,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其中不乏從武漢出去的學生。
但自來做事,就沒有說殺怕了就不做。武漢出身的吏員,之所以被大多數地方長官稱讚有加,最大的特色就是殺不怕。
至少在貞觀朝,肯定是殺不怕的。
和別處吏員,大多都是地方豪強人家不同。武漢吏員,即便是貞觀二十五年的現在,很大的一部分,依舊是貧苦人家子弟,本就是一無所有,現如今有了“成就”,倘若通過屠戮就能讓他們選擇放棄“成就”,重回一無所有,那就有些違反人性規律。
或是沒什麼好失去的,或是艱難擁有不願意失去,不管是哪一樣,註定武漢官吏想要殺怕是比較困難的。
房玄齡爲了貫通廣州道,所用督建吏員,也大多都是武漢來的。讓他用傳統官吏,還真是沒那個自信。
最重要的是,廣州馮氏從來不是省油的燈,在中央或許不敢挑釁房天王。可在地方,有了主場優勢,那就未必。
好在武漢吏員的特質,讓廣州豪強、世家各種威逼利誘都沒有完全得手之後,也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廣州道順利地從贛州秀出來的。
廣州道因爲現在還不是完全體,實際上按照房玄齡的計劃,貫通江西到嶺南的官道,不可能只有這麼大的規模。
前年他就有上疏準備修一條“天南道”,其中北段就是南昌地北上直抵長江的“湖西大道”,只是因爲在鄱陽湖西岸修路本就牽扯了太多的精力,於是更大的雄心壯志也就暫且放一放。
如今緩過來之後,房天王當然要“乘勝追擊”。
眼見着不能反抗,廣州馮氏自然也有別的想法,既然中央大佬想要吃肉喝湯,那就把中央大佬請進來。
不但中央大佬要請進來,最好是把中央權力也下放過來。
謀求廣州升格爲南京,就是一種想法。
成不成先不說,運作過程本身,就是在擡高廣州的地位。
畢竟,按照貿易出口量來計算,廣州每年出口的鐵器製品,也不差蘇州杭州多少。要知道,蘇州杭州出口的鐵器,主要是扶桑地、朝鮮道的駐軍消耗。軍需品消耗量是多大規模?
而廣州可沒有這樣的大訂單大客戶,但它的鐵器出口,居然和蘇州杭州一個量級,可想而知南海、蒼龍道的民間“業務量”是何等規模。
朝廷還沒有徵討不臣呢,就已經有這麼豐沛的利潤,這要是朝廷正式開撈……不可想象。
所以,廣州馮氏掏錢運作南京一事,也不是沒有底氣的。
對房玄齡來說,無所謂南京定在南昌地還是廣州,只要“天南道”貫通,管你南昌還是廣州,中央朝廷對付起來都是一個難度。
李芷兒聽說廣州掏錢運作之後,頓時精神抖擻:“若如此,蘇杭也可掏錢,兩京說客養了恁多,正是有大用處的時候!”
“聽老夫的呢,就別去折騰。馮氏也不是真的打算把廣州做成京都,馮氏多聰明,他們是知道廣州沒戲的。只不過呢,如今掏錢演上一出,萬一成了最好,不成也不妨事,反正到時候天下皆知廣州亦是天下雄城,堪比京都。”
宣傳好了,不知道多少投機客會帶着資金前往廣州廝混,至於能不能參合進入“廣交會”,那除了看錢,還要看背後大佬的實力。
這麼一來,說不定政治資源都有了。
“噢?爲何這般說?豈不是南昌地也沒戲?”
“都沒戲,都是演戲,房相也是。”
“爲何?”
“因爲二聖最想設置的南京,其實就是武漢啊。”
老張歪過頭,咧嘴得意地笑着,李芷兒一愣,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