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候和二女說了番話,關於男女之間秉感情的討論,通俗的解釋就是關於愛情的討論。
二女覺得很新鮮,研討氣氛異常熱烈,兩個已婚多年的男女彷彿發現一個新領域,爲開闢二人世界不惜再次進入浴室。很不幸,穎抱了九斤尾隨而入,並鄭重地告訴大家,九斤會游泳了。煞風景!
小子游得不錯,在兔子都沒不住的小池子裡飛快地爬行,因爲終點處有山楂丸等他。很健壯的傢伙,一歲半上就具有這麼誇張的運動天賦,嘴裡嗚哇大叫着給自己打氣,敦實的小身子被熱水蒸得紅紅,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遺憾的是爬了半路上忽然站起來,挺起小雞雞就給小池子裡撒了一泡……
“沒出息勁。”穎得意地給九斤胖屁股上輕擊一掌,九斤喜歡娘這種表揚方式,張開豁豁崖崖的小嘴笑,四肢伸展了亂踢騰。“好了,九斤該睡了,二女這邊伺候着,我今哄他。”
“看,這就是愛情。”喜歡地指指穎的背影朝二女解釋,“衣食無憂夫妻方能和睦……”有BUG,補充道:“當然,也有衣食無憂兩口子同牀異夢的。但這是個最基本的底線,咱家就是例子。”
“那也不對。”二女一邊褪長裙朝我展示她曼妙的身材,作了幾個舒暢的伸展運動才捱了我緩緩滑進水中,軟軟地貼住。“前兩天莊子上才歿了對老夫妻,說起衣食無憂也勉勉強強,卻一生相伴,公公去世三天上婆婆也隨了過去。算是白頭偕老了。”
“哦,有原因。”愛情這東西本就狹義,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解釋,不能拿二十一世紀的觀念來衡量,這對古人不公平,笑道:“咱倆是包辦婚姻。所謂的先婚嫁後感情,沒有雙向選擇的餘地。”
“您和夫人才是。”二女在這點上有心理優勢,似懂非懂地反駁,羞怯道:“二女不一樣,您大病初癒的時候都不認識二女呢。”
哦,這麼說來我和穎是封建包辦婚姻的受益者,和二女是自由戀愛的範本,那我和蘭陵算什麼?困惑啊,看來這年代的愛情的確很複雜,胡亂甩甩手。“亂七八糟的,只要日子過得舒心,愛情就是個屁。說明白了,愛情就是發春男女各自給自己找個和對方上牀的理由,很不負責任的東西。”掰了指頭給二女算,“移還必須別戀時候可以明目張膽地說愛情消失了,對方家境不好反悔的時候可以說愛情已經死亡,還是包辦婚姻好!起碼穩定。”
“嗯。”二女傻不拉唧點點頭,一臉迷茫地同意我的說法,“那雲丫頭和張家表親算什麼?”
“看看再說。”怪笑的和二女對視一眼,“有點意思。”
“雲丫頭怎麼了?”和二女變得高興,穎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嚇倆人一機靈。
趕緊岔了話題,媚笑道:“快,下來泡泡,水好!”
二女忙點頭,起身殷勤伏侍穎寬衣。
“妾身可聽了老半天了。”穎順手在二女身上某處擊得脆響,“鬼鬼祟祟,張家表親和雲丫頭怎麼了?愛情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是哄九斤睡覺嘛!”起身給光溜溜的穎一把拉下水池,啪唧平拍下來,濺得滿頭滿臉。
“作死!”穎鑽出水裡就朝我撲來猛捶,豁打得波浪滔天,在我這邊撒了氣又擰身去給二女塞了水裡淹了幾下才罷手,“沒一個好的,背了妾身商議什麼呢?愛情消失了打算攆出去!”
“神經病。”伸手給穎腦門敲擊下,“還好意思說自己聽了半天,話都沒聽懂就敢插嘴。”
“怎麼沒聽懂。”穎嘴硬地朝肩上潦了幾把水,捶打了臂彎哀怨道:“九斤一天天的重了,抱一下就吃不了重。剛交給奶媽回來就聽了您這邊說髒話,又是上牀又是移情別戀的,是給自個找藉口呢?還是想給二女這丫頭教得更壞?”
拉過穎胳膊輕輕揉搓,“你當孃的辛苦,就不用東倒西歪地聽不全話亂掰掰了。”
“嫌妾身囉嗦了麼?”穎舒服地呻吟幾聲,半另一個膀子交給二女,愜意地躺臥了水裡哼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說的是一般人,所謂雲家那臭丫頭可不同,夫君就別跟了瞎操心。別說人張家是國公府的門臉,就是咱莊子上的單身莊戶都不生的心思。上門女婿是什麼?是把祖宗牌位貶到褲襠裡的喪家犬,但凡有口飯吃的叫花子都不屑的差使,連姓都改了的人也叫男人麼?”
穎還是聽懂了,剛胡攪蠻纏呢。說着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想娶雲丫頭得等了倆弟弟娶親後才行,還得兩年纔看。張家前兩年落難,張馥的是人女方悔了親,才耽擱到現在。如今郯國公府這金字牌又起來了,真是求親的人可不管男人的歲數,倒是兩三年後雲丫頭能不能有人要還是兩可。”
“夫人屬蛇的?字眼鏡?”使勁朝穎膀子拿捏幾下,弄得穎尖聲叫喚兩聲,提手就打算在我身上找回來。舉手給穎手死按住,嚴肅道:“停!雲家往後什麼營生你怎麼折騰我不管,可不許害人姑娘終身大事!寧拆一堵牆,不毀一門親,人心都肉長的。許敬宗那麼毒個人,拾掇長孫家時候還知道給長孫皇后人留條活路,何況咱和人云家有個什麼冤仇?”
“當妾身什麼人了!”穎嘟個嘴給自己胳膊拉回來憤憤朝水裡一砸,“沒這麼戳自己婆娘的,還不是爲家裡好,也是爲張家表親好!”
“去去,亂找藉口。她雲家再怎麼也把王家咋不了,和人張家更是八杆子打不着,就你小心眼作祟。見不得人有點好處。”伸手朝穎後腦勺推了把,“不許啊,說是表親,在外面人家可喊我學監,這可沒學監夫人擋學生親事的!”
“哼!”穎氣得爬了池子邊運氣,二女小心地挪到我一側免得殃及池魚。被穎抓住朝脊背拍兩掌,“跑,跑就不捱打了?”扭頭瞪我一眼,委屈道:“剛夫君一說妾身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當雲丫頭可憐麼?省油的燈麼?她不知道自傢什麼身份?門第差得不是一丁點,當年妾身頂了父母之命嫁過來還守了三年活寡……”說到這看我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起來,朝我跟前蹭了蹭。“夫君別在意,這說漏嘴了,不是抱怨您。”
搖搖頭,朝二女看了眼,“不在意,你繼續說說。”
“嗯,給您陪不是了。”穎歉意地將頭放我肩膀上,輕聲道:“恨雲丫頭也罷,可打心裡話,這丫頭是個有本事的,這麼些年過來,早就不是待字閨中的傻姑娘了,三兩下照面那麼容易春心萌動?別說她不知道這私定終身的後果,若沒個能說上話的長輩主持,她就是進了張家,那幾個舅舅的門規,能活過三十上就是萬幸。”
“沒有你說得那麼誇張吧?張家就中吃了高門大戶的虧,雲家身份是低些,不更合意嗎?”
二女覺得我說得有理,一旁看了穎臉色小心點在。
“咱這麼想行,張家這麼想也行,可雲丫頭若這麼想就是冒險了。好端端拿自個冒險,她就這麼着急找婆家?就這麼着急把自己嫁出去?要着急早嫁了!”穎沉吟片刻,嘆了口氣,“妾身明白她心思,這是覺得自己弟弟即將成人,依照她的本事能讓雲家再過幾年好日子而已,可遲早得把弟弟們從自己護翼下放出來,再往後一個姑娘家就無能爲力了。算是把自己壓了寶,張家的事能成了她雲家就直上青雲;若是敗了,反正自個過了歲數的老姑娘,多一時少一時活不活的無所謂,也是盡心了。”
這話還能這麼說,聽得我心裡難過,瞬間浴室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夫妻三人都不做聲,低了頭悶悶地各自心事。
不管穎說得對不對,雲丫頭的性子我也瞭解,不是那種草率的人。小姑娘春心悸動的年齡上不假,可仔細想想雲丫頭性格,即便是思春也能剋制,要說爲了張馥的才華風度難以自制……還真不好相信。
“看看吧,由她了,好壞自找的。”攬過身邊的二女,輕聲道:“現在你明白了?愛情就是慾望,各種慾望綜合在一起的產物,讓愛情見鬼去吧。”
二女認真地點點頭。
儘快把雲丫頭的事從腦海裡清掃出去,和我沒關係,雖然我比較喜歡去她家魚塘釣魚。到不是小氣,按理王家魚塘釣起來環境也很不錯,穎爲了我這個愛好專門在魚塘四周起了些小亭子啊,種了些樹木啊,還很浪費地種植了一小片荷花來點綴景緻,可我就是不愛去。原因很簡單,王家魚池養殖化太專業了,釣起的魚個頭均勻,翻來覆去就那幾種,還特別好釣,坐那小半天起百十斤魚沒點成就感,很丟人。
雲家就不同,什麼魚都有,大小不一,偶爾還起個老鱉鮎魚什麼的。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魚兒很刁鑽,相比之下王家魚池的那麼智商偏低,沒挑戰性。蘇老爺子也認同我的觀點,成了雲家魚池的常客,幾乎每次都能碰見頭上頂了個蓮菜葉子的老頭,傍晚收魚護時候大大小小一簍子很自豪,喊了一邊勞作的雲家下人給他過秤,按市價結帳,鮎魚最貴,老鱉黃鱔奉送。
“給你。”蘇定芳將整理出來的幾隻老鱉塞我魚護裡,“黃鱔從此不給了,昨天那養魚的小丫頭親手做了盤嘗過去才知道你小子前後沾我不少便宜。”
“又沒要,都是您自願給的。”傍晚了,也起身收拾,提了魚護給經濟魚類都倒回水塘,拿些不要錢的走。不好付錢,給了人家也不要。
“今怎麼沒見姓雲的丫頭?”蘇定芳蹲了池沿上邊洗手邊問,“怪好個姑娘,前些日子聽了雲家的事,老夫打心裡佩服。廚藝也好,寫了好些個吃魚的菜譜給我,說是從王家學的,你小子怎麼就沒給老夫抄過?”
怎麼又拉扯我?前後來我家吃了無數次了,這倒怪沒給他方子,好像該是我孝順的一樣,冤不冤。一邊纏漁線一邊搭話。“您說什麼方子?趕明就給您抄一份送過去,小子可不敢私藏。”
“丫頭!來,過來!”蘇定芳沒理我。忽然直了身子朝路上吆喝,我回身一看,雲丫頭領了倆弟弟正順路走來。
“蘇爺爺好。王家姐夫好。”雲丫頭接受召喚,帶了倆弟弟小跑跟前,氣都沒喘過來就先行禮,還揪了倆弟弟朝身前推。“快給蘇老將軍和王家姐夫見禮。”
蘇定芳擺擺手,給倆小子扶起來。“往後可不興這個,就奇了,上次就一個照面,丫頭就給老夫認出來。”
“您班師回朝小女在朱雀門上就觀瞻過老將軍威風,如今說長安百姓不認識您的可沒幾個。”雲丫頭說罷笑得天真,那幅模樣就真像站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大英雄面前。朝倆弟弟吩咐道:“快去幼學上,別耽誤張先生的講義,行了禮再去。”說着大方地接過蘇定芳的漁護蹲地上看起來,奉承道:“今個這鮎魚大呢。蘇爺爺若不嫌棄,小女這就下廚給您烹一條出來佐酒。傍晚上這荷塘景緻最好,您就這裡和王家姐夫對飲幾盅。都是朝中出大力的,常年行軍在外,難得有個清閒,就該清享清享。”
這話說得好聽,合了這夕陽美景上正合適,我還沒做聲,蘇定芳這邊老臉笑得風乾桔皮一般就答應了,“丫頭好娃,臭小子別傻愣,趕緊收拾收拾!”說着劈手奪過我手裡的魚護給我辛苦半天的果實都倒了他簍子裡,一併交給雲丫頭,“都拾掇拾掇,你手藝好,我等拿家裡也是糟蹋。”
“爺爺,小子家裡預備飯菜了。”見雲丫頭走出去,才朝家方向看了看,穎和二女等着呢,老四今還和我要討論隴右的發展方向,嘀咕道:“不合適吧?”
“慫婆娘?”蘇定芳鄙夷瞪過來,不屑道:“別狡辯,滿長安都知道,就你這樣子還好意思行軍在外?還學兵法的,老天瞎眼了,陪老夫喝酒!”
“是!”
這話說的,怕老婆和行軍在外有什麼衝突?這老頭因爲自家蛐蛐不爭氣患有老年狂暴症,不好招惹,老天瞎眼了!跑路上喊過個王家下人回去交代下,就說給老殺才抓了壯丁,晚上不用等吃飯,準備好醒酒的山楂水就成,看我喝不死你!
剛挑了個亭子坐上,頭頂坡路上就傳來一聲暴喝,“一老一少偷酒喝,這抓了活的!”
“少貧嘴!能喝就下一來!”蘇定芳頭都不擡就給話撂了出去。
程老爺子威猛身形直撲而下,上來沒理蘇定芳伸手就給我後腦勺上個五百。“臭小子,你小姨子那蛐蛐罐裡可下了毒手,倆大將一早全蹬腿,可得賠我!”
“啊?”這咋不講理?自己硬從人小姑娘手裡搶去的罐子,養死了找我賠?老四督造的罐子可是一般蟋蟀能消受得了的?
“報應!”蘇定芳幸災樂禍,暢快啊,看那樣子恨不得給程老殺才也放了罐子裡養死了才解氣。
“和那姑娘怎麼樣了?”程老爺子沒理功定芳,一臉猥瑣地朝我詢問,“可得抓緊,晚娶一天就少用一天,虧大了!”
不行了,先吐一下,人間少有的噁心話能從開國元勳嘴裡說出來也太那啥,怪不得李世民死得早,八成就是給這老頭噁心死的。
見我沒吭聲,老頭詭異一笑,“有門,這是說對心思了。”不理會蘇定芳投來的鄙視眼神,忽然轉口道:“你給我家那傻小子最近教了什麼?一天沒事朝北門跑,回來撕牀單扎旗旗的,請神麼?”
“啊?”幾天沒見程初,可能在曹均那邊玩令旗遊戲入迷?這沒想到,開始以爲他找藉口鬆快幾天,趁機跑軍營裡打人玩。
“啊啥?說話!是不是和你說的那幫嶺南晃旗的野人學的?”
“不清楚……”今冤枉事一件接一件,明明都是大唐軍伍裡混飯,憑什麼說嶺南來的全是野人?小聲辯解道:“是水師……”
“哦,就問問,水師無所謂,那小子怕水。”程老爺子放心地點點頭,四處瞅瞅,“天半黑了,請人吃飯也不說插幾個燈籠,你蘇爺爺眼神不好,趁黑吃點什麼不乾淨東西進去清早一瞪腿你王家可賠不起!”
“……”受罪啊,雲丫頭請客,管我屁事,王家憑啥還得插燈籠。先不管倆老頭擼袖子要打架,自個先跑出去準備燈籠,順便放鬆一下心境,和這倆老頭在一起心理壓力太大。“那誰。”磨蹭了大門口朝裡吩咐送幾個燈籠到魚塘去,今晚不用準備山楂水,直接辦後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