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飯,又喊那村長過來,想問一問村裡的情況。
誰知道比我想的還要不好,村裡只有56戶人家,這一片地本來不好,沒人願意要的,後來封了焦家,遷的農戶大都不願意,來的就不夠,公公也不計較,後來私逃的也有,家人無繼的也有,只剩下56戶,270多口人,平整耕地200畝,兩個沙丘200畝抵充原來不足的耕地,其實那沙丘不但不成莊稼,還倒是個麻煩,因爲封了耕地就不能種樹長草拋荒,可是那沙丘長不了莊稼,又被砍的光禿禿的,春天是黃沙漫漫,夏天暴雨,泥沙俱下,往往掩了青苗,阻塞河渠,還要人清理,真是吃力不討好,那主河的上游,是一家封的大戶,有權有勢,攔河建了堤壩,雨季泄洪,旱季劫水,下游的焦家處處不討好,卻有礙於權勢,公公性格淡然,也不去理論,所以即使是臨河的200畝平地,也總不能保證好收成。村裡人往往只有半年的口糧,幸好焦家早就不要賦稅出產,要不日子更加難熬。
“那上游是誰家的封地,也太不講道理了些,河是大家的,憑什麼他們自己霸佔着,難道官府不管。”我問道。
“那上游是當今壽王在洛陽的封地,當然沒人敢惹,那官府更是巴結還來不及,那裡會管,我們只得認倒黴就是,反正習慣了。”村長口氣有點不屑,看來對焦家很是失望。
壽王李瑁,看來非要和這個本來應該是我的夫婿的人打打交道了,可是人家壽王未必理會我,那河道的事,還要另想辦法。
“那下游是些什麼人。”我問道。
“我們下游因爲都是不成莊稼的沙丘,倒沒有歸屬,都是山野林地,再遠就有別的河匯流,所以直接受影響的只有我們這幾百畝地。”村長對這一帶還是很瞭解的。
“如果我們在這裡也修了河壩水閘,下游是沒有人受影響是吧。”我問道。
村長擡頭看看我,神色有些不屑的道:“說是這個道理,但是我們那裡有錢有人去修河壩,只是想想罷了,夫人想修河壩,村上可是沒錢的。”
估計那村長肯定是在嘀咕,女人就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那河壩不是想一想就出來的。
“錢不用你操心,你直說行還是不行。”我有山楂店做支撐,還有年前的銀子,這年頭勞動力還不很便宜的,我不信我就修不了一個普通的攔河壩,當然村長不知道焦家現在已經有了一點銀子做基礎。
“能修當然好,但是還要挖寬村前的河,一些離水近的莊戶要搬一搬,不過要是能修好,以後旱澇地產都有保證,我想他們也會樂意的,只是夫人您真有銀子,真願意往這裡面扔,要知道,即使收成好了,因爲我們地少,也沒多少產出的,如果夫人想從這裡賺錢,有點得不償失啊。”那村長說道。
“村長只管找人就是了,告知各家,來幹活的都有工錢,不白乾,我想把這裡整飭好,你們生活也好點,難道你還不願意麼。”我說道。
村長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只是對着突如其來的好事還不是很適應,還是有些懷疑是不是我只是一時的衝動,懷疑歸懷疑還是很高興的忙活去了。
這個事情也要抓緊,馬上開春了,如果等三四月間天旱澆不了水,現在一地青青的麥苗也白搭。那上游即使是有權勢,也是要看一看,如何商量個法子讓那水閘別關的太死,互惠互利和平共處纔是,壽王註定我要和你打交道的。
我住的院舍離村子有一百多米,離村前的河道也有五六十米的距離,如果在這裡臨路開幾個池塘,既能旱田儲水,澇的時候還能泄洪,裡面種藕養魚,岸上種桑植麻,塘泥肥田,蠶沙養魚,這是小學課本里就推崇的立體循環養殖,現在挖池塘的泥土剛好運過去修攔河壩,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麼。用步子踱了踱,開三個三十米見方的池塘就好,種地吃飽肚子,幹副業纔能有錢,投資吧,誰讓我喜歡這田野呢,誰讓我想給仲欱和自己留一個世外桃源呢。到時候我從這裡到莊子裡勘查,就是三潭映月,一路荷香,處處蛙鳴,行行麻桑,去看風景的路上就是風景,正是我要的效果。
信步沿河往上游走去,何冰還未解凍,虎妞興奮的砸着冰塊,我告訴她砸開冰窟窿裡面有大魚的,她就更加躍躍欲試,只是現在怎麼說也是打了春的天氣,河冰很薄,一腳上去就吱吱嘎嘎的亂響,更何況她那單位重量,冰面更是承受不住,只得看着河眼氣,我告訴她我準備挖幾個池塘養魚,只要她好好幹,到時候有的是魚肉吃,這才罷了,不過虎妞卻又說其實她最喜歡吃羊肉和牛肉,因爲那老太婆說是腥臊,三年都沒吃過了。她說的老太婆就是婆婆。是啊,唐朝玄宗時候,胡人很多,受北人影響,中原也愛吃羊肉,只是吃法簡單,我那兩個沙丘反正不能種莊稼,種草養牛羊也不錯,只是如何在官府那裡通融還是問題,畢竟名目上還是耕地的。這是個不錯的意見。
在焦家土地的盡頭處的河道上,就是有一道攔河壩,河壩的那邊就是壽王的範圍,也是開挖了很大,裡面的水也比下面多,看來道春汛的時候,如果承受不了,開閘放水,那下游的焦家河道,因爲沙丘年年泥沙流失,往往阻塞,來不及排走春水,淹了青苗也是難免的,到四月份,北方乾旱,那河壩即使水多富裕也不會給焦家用,到時候麥子灌漿,缺水肯定減產,看來焦家的農戶真是憋屈,怪不得那村長羨慕人家有錢有勢的主子,來帶着農戶都沾光,遠遠的看去壽王農戶的院舍,似乎比起這邊要好的多,大多是青色,應該是磚瓦房屋,而這邊都是土坯茅草,所以看起來就是灰黃。建設新農村,蓋房子修路搞衛生,事情多了去了。我溜達了一圈,並沒有人過來,看來對方也沒把我這個女人當盤菜,不屑於搭理他們這個窮鄰居。
小小的焦家封地突然熱鬧起來,村上來了五十多個壯勞力,聽說發工錢,很多壯實的婦女也來了,孩子們來看熱鬧,老人也好奇,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出現在河道上,我看那勞力並不多,問村長是不是都來了,村長面有難色但還是告訴我,原來莊稼收成不好,家家戶戶都食不果腹,幾乎有一半的勞力都偷偷的去城裡做工,本來拋下主家的地產去做工是不對的,但是情有可原,我也沒多計較,看那村長似乎鬆了一口氣。
修個河壩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還要有一定的技術和技巧,清點了人數,六十個男人,挑了二十個壯實的女人,先挖池塘,並拓寬河道,叫人到城裡找小順給我打聽那裡有治水修渠的能人師傅,或者幹過河壩的工匠都可以,僱人過來。
熱熱鬧鬧的工程開始了,每個男人能一個月是一兩銀子,女人也是一兩,本來想弄個八折,後來還是同工同酬,不搞性別歧視纔好,這樣一來,那些沒選上的女人就有點不樂意,不過,工地上茶水飯食都要供應,自己又掏了些錢,給她們找了事情做,只是工錢少了,大家倒也都很開心。
二月初八日,我來鄉下的第十日,一大早錢小順就帶着四個工匠趕來了,順便給我帶來了這個月的分紅,他知道我需要銀子。年前那三百兩給了婆婆一百兩,過年開銷一些,剩下也就一百多,這些人一個月也要差不多一百兩纔夠,如果沒有山楂店的分紅做後盾,我也不敢這樣叫人動手的。
小順拿出三百兩銀子給我說是這個月的分紅,“怎麼這麼多,過完年那禮盒銷售就少了,不該有這麼多,再說運冰製作雪糕都是要錢的,那來這麼多的分紅啊。”我奇怪的說道,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
小順笑笑說道:“真是什麼都瞞不了夫人,是沒這麼多,但是我看夫人的架勢,是要在莊子上大幹一番的,其實拋去這月的開銷,這是全部的利潤,我沒拿,我想夫人急用,就都拿來了,反正我放着一點用也沒有不是。”
我心裡一陣感動,不管錢小順是不是想掙更多的錢,才這樣支持我,即使就憑這個眼光和勇氣,我也很感激,畢竟我是真的需要錢,因爲實際幹起來,比我想的要複雜,不光是工錢的問題,買工具也是不小的開支,有很多人家已經沒米下鍋,雖然不是我的責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有人捱餓不是,孩子老人還是要管的。
“這錢我不能拿,本來店裡我也沒操多少心,過年都是你在照應,我幹拿分紅已經很對不住了,還要拿你那一份,到時候如果我還不上,可就不好了,這個莊子你也看到了,不是富饒的很,將來是不是血本無歸還不好說。”我說道。
“夫人,你這麼說就是不給我小順面子,當時沒有夫人的冰糖葫蘆,小順還在茶樓做夥計,一個月一兩銀子的過着,雖然開店我出了一半的錢,但是夫人如果說借也使得,可是夫人讓我當掌櫃,還拿一半的乾股,小順是沾大便宜了,如果夫人不拿這個錢,就是以後不想提攜小順,有大錢也不讓小順掙了不是。”小順分辯道。
“唉,小順,真是謝謝你,只是我雖然用錢的地方多,我算了算,還是應付的了,你的一半你先拿走,回頭我肯定要用的,我這裡一百五十兩差不多夠了,還有,拿二十兩給焦家送去,以後每個月都這樣,我雖然道這裡來了,緣故你也知道,但是家裡我不能不管。”我說道,小順是真心的,我看的出來,機靈歸機靈,誠懇是誠懇,只有誠懇的機靈商人才能有大的成功。和小順說好,以後每十天他來一次,和我說說店裡的情況,時常調整着經銷的策略。
一個月差不多要一百五十兩銀子的開銷,小順帶來的四個工人每個人都是五兩的工錢,這幾日有二十多個年輕人聽說了莊裡的事情也都回來了,在外面做工好的也無非是一兩銀子,在這裡和孩子老婆近了,如果幹的好,將來糧食收成好了,對自己也是莫大的好處,因此大家都幹勁很足,現在有了工匠指導,挖來的土就直接運到河道築河壩,只是工程還是不小,那工匠說怕是今年春旱還是用不上的。
算來工期至少半年,光工錢就要近一千兩,工具和築壩的材料,沒有一千五百兩是完不成的,這還是沒有轉手承包的工程,一般都是我自己親自監督和那村長看着,也多虧那村長支持,組織人手也有一套,否則真是難做,在金錢和美好前景的支持下,衆人還是熱情洋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