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心頭驟然一緊,一雙沉淪的眼神,瞬間變的精神抖擻,似是射出道亮光似的看向段綸,整個人的氣質與先前相比完全由若兩人。
以段綸的閱歷,不可能看不出李元吉的異常。
但好在有高密公主在一旁‘搗亂’,段綸在家中地位本就不如高密公主,現在自然沒心思去觀察李元吉的反應。
“是誰?”高密公主猛的抓住段綸的手臂,問道。
“張弘慎!”段綸緊咬牙關道。
情況他也不太確定,僅僅只是猜測而已,甚至連他都不敢相信張弘慎會替齊王說話。
“不可能,若說朝中是誰替元吉說話我都信,但絕不可能是張弘慎。”高密公主的反應倒是比李元吉來的更快,也更堅決一些。
不過當聽到張弘慎這三個字的時候,李元吉心中還是暗暗鬆了口氣,同時目露疑惑道:“張弘慎又怎麼可能會爲我說話呢?這毫無道理呀?”
段綸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不僅李元吉覺得毫無道理,就是他自己也覺得毫無道理,可段綸卻有些堅信自己的判斷,這輩子什麼事請沒有遇見過?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什麼樣的話沒有聽說過?
直覺告訴段綸,他的判斷並沒有錯,可卻沒有抓到直接性的證據。
臉色有些爲難,只好說道:“張弘慎不止一次爲殿下開口說話,甚至惹怒過陛下,但之後張弘慎依舊在關鍵時刻站出來替殿下說話。”
“還有這事?”李元吉驚的險些沒能站穩。
段綸繼續點着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張弘慎第一次爲殿下開口說話應該是在玄武門之後,也就是殿下回長安的時候,當時長孫無忌等建議陛下殺掉殿下,永絕後患,陛下也同意了,但張弘慎卻以從秦瓊那裡得到的消息力勸陛下不能殺掉殿下,這是其一。
之後也有過幾次,殿下大鬧御史臺,大鬧高家,公然與尉遲敬德大戰,還有水泥作坊的事情上,最後一次便是高履行那件事情上,張弘慎雖沒有當衆支持殿下,但據我所知,每一次張弘慎都親自給陛下寫了密奏的。”
“這……這怎麼可能?”李元吉有些不敢相信。
張弘慎便是張公瑾,自打投降唐朝伊始便是秦王李世民的人,後來更是爲李世民出謀劃策,深得李世民喜愛。
玄武門之變以前,張公瑾還曾力勸李世民拋棄擔憂,殺掉李建成與自己,可以說玄武門之變,有一部分功勞應當記在張公瑾的頭上。
發動政變的幕後推手之一,竟然會在政變成功以後保護自己的敵人?這簡直是聞所未聞,滑天下之大稽。
高密公主也是同樣的反應,有些事情即便是沒有公開,在某一個圈子內也是一樣會被流傳下去的。
玄武門之變某些人都做了什麼事,現在的歷史不會記載,但卻總會出現一些紕漏,倘若根本無人知曉,幾十年後又如何會出現在歷史之中?
李元吉稍稍有些爲自己的選擇而感到慶幸,雖然現在依舊很被動,但至少遠離了朝堂那個風暴的旋渦中心。
這勾心鬥角玩的,以自己的心眼到那裡去,估計能讓人給玩死。
有些事情,不是事事必爭,而是要量力而行。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但陛下近日於朝堂之上提出要將張弘慎任命爲代州都督。”段綸繼續說道。
心腹外派,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李世民想控制全國,掃清舊勢力,就必須要將自己的人派出去掌控各地,這樣才能連成一片。
從這一點看,派張公瑾出去並沒有什麼問題。
李元吉猛的想到一種可能:“因數次密奏,惹怒了二哥,所以才這麼急着將他派出去?而代州是北地邊疆,到了那裡,便是有心也只能無力。”
“二哥將有可能會傾向於你的大臣全部派出去,會不會是想動手?”高密公主也表示擔憂道。
“可陛下昨日又嚴令訓斥長孫無忌與高士廉,讓他們二人不要再與殿下爲敵,這不是在朝堂上,而是在私下裡。”段綸急忙補充道。
朝局的混亂,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很多事情表面上看着已經塵埃落定,可下一刻就有可能來個反轉。
“不對,是突厥!”李元吉忽然想到兩年後唐軍北征突厥,這次突厥南下給李世民帶來了極大的屈辱,而李世民也早已下定決心要北征突厥。
如果雙方將一切都擺在檯面上,那麼戰爭只會越打越大,唐軍的傷亡也只會越來越大,那麼也就只剩下了一種可能:“二哥這是希望利用這件事情造出張公瑾被貶的假象,從而迫使突厥人大意,張公瑾出任代州都督,實則是暗中準備戰事。”
“又要打仗?”高密公主愣了下。
“打是肯定要打的,突厥此次南下不僅打了二哥的臉,也打了大唐的臉,這個場子是必須要找回來的。”李元吉肯定的點着頭,旋即微微一笑,“四姐,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與二哥達成了協議,二哥不會對我動手的。”
……
帶着濃濃的疑惑,李元吉離開了駙馬府。
爲了不使四姐擔心,李元吉只好拋出了約定的事情,雖然不知道李世民會不會遵守,但自己顯然已經不打算遵守了。
長孫無忌和高士廉屢屢要置自己於死地,這個場子若是不找回來,以後也就別想再過什麼安穩日子了。
快則半個月,慢則一個月,必然要讓長孫無忌和高士廉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關於這兩個傢伙的事情,李元吉暫時沒有放在心上。
當下自己最關心的,還是張公瑾的事情,數次上奏密奏的事情若是段綸不說,自己也絕不會知道。
在此之前,段綸是李世民積極拉攏的對象,對段綸也是數倍的信任。
但段綸卻始終不能與李世民站在同一條戰壕,所以纔會被李世民疏遠。
“搞不懂啊搞不懂!還是太平坊比較好,什麼心也不用操,沒那麼多的爾虞我詐。”反正張公瑾這事給自己的感覺並不是真的,這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
無論如何,自己的準備與自救措施是不可能放棄的,一旦自己放鬆了警惕,想要後悔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額~~~王永安好像在等着本王呢……”擡頭看了眼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李元吉猛的一拍腦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