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降!”
一道極其不和諧的聲音,在打鬥之前便破壞了這場緊張的氣氛。
“老四,你……”老大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老四,滿臉的憤怒與不甘。
雖說眼下生死已經有了結論,而老四最初的預言也成爲了現實,第三軍表現出的這一切,都是假的,而他們的目的,就是將自己等人引誘過來。
來的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人來。
但是,他們來了。
自己沒有聽從老四的勸說,仍是帶着他們一頭扎進了這道天羅地網之中。
可是現在,老四竟然要投降了。
雖然,牀上那人依舊在那裡坐着,一把略窄的橫刀就那麼杵在地上,單單只是這股氣勢,便讓他們很難下定決心再往前一步。
“我早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猶如暗中的老鼠一般,永遠也見不到太陽。”老四迴應了句,旋即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匕首,直接向後退了幾步。
“我也倦了,我們在賣命,可他們卻從不尊重我們,只是把我們當做一把隨用隨扔的刀。”
“對……”
五個人中,三個人都選擇了投降。
被包圍,這只是一個契機,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之前他們在那邊遭遇的一些問題。
包括這一次他們來執行的這個任務,難道真的就無人可用了嗎?
不是,是因爲誰都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九死一生,沒有人願意來。
而他們之前又得罪了某些人,所以這個任務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他們的頭上。
換而言之,就是讓他們來送死的,然後順便完成一個任務,用這些誰也不在乎的生命,去保住他們自己的安全。
間諜被同化,這種事情並非沒有發生過,特別是在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巨大,且自身沒有什麼強有力洗腦方式的時候,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
派來刺殺的人,在得知自己進入了一個陷阱之後,竟然投降了。
這個消息,倒是讓於謹等人心中高興不已。
主動投降的人,跟被迫被抓的人,兩者審訊起來的感覺完全不同,所能夠得到的線索,也是完全不同的。
而如果這些人是真心投降的話,那麼周泰要不要,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個無所謂的事情了。
從這五個人嘴裡,能掏出的東西,遠比周泰一個人更多,而且他們是來執行刺殺任務的,這件事情周泰顯然是不知情的。
或者說,就連周泰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內部竟然還有這麼一個部門。
“我只有一個要求,可以不追究我們的過去!”老四坐在一把特製的椅子上,跟後世的審訊椅差不多,雙手可以自由活動,但是想離開的話,需要費一番功夫。
投降,不代表沒有危險了。
相反,作爲五個人中頭腦最精明的,老四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正是他們提條件的時候,一旦錯過,一旦他們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那一切就完了。
至於對方會不會信守承諾,這個已經不是他能去關心的了,也沒有能力去關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給他們留下最大的生存空間,生存的希望。
“這要看你們說出來的線索價值,值不值你們五個的命。”於謹微微一笑,也沒客套,直接說道。
這種交易有什麼不妥的嗎?
沒什麼不妥的。
是否能夠放他們一馬,看的並不是他們所犯下的罪惡到底有多大,而是看他們提供的價值,值不值這個代價。
道理很簡單,事實也同樣很簡單。
一個刺客,哪怕他殺了很多重要的人物,但是最終他以推翻刺客組織爲代價來換自己的平安,那麼這個交易顯然是划算的。
但是一個刺客,只以殺掉另一個刺客爲條件,這個交易顯然是不划算的。
這個組織剛剛冒出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所以在此之前,未必會有多少的罪惡,這也是於謹毫無壓力便答應的原因。
“我見過負責這個工地的二號,而我們一共可以提供的名單,不低於五十個。”老四想了下,認真的說道。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可以做這個主!”於謹點了點頭。
一個負責這個工地的二號人物,這個條件已經足夠他去做出這個承諾了。
只要能夠抓到二號,那抓到一號還會遠嗎?抓到了這兩個人,再往上去查,速度就更快了,距離也就更近了一些。
“不!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必須要聽到刑部尚書親口說出這話。”老四繼續提着要求,雖然這個要求聽起來有些過份,但爲了自己的小命安全,他必須要這麼做。
一個辦案人員,不管他自身的級別有多高,只要不是刑部尚書說出來的話,最終刑部尚書都可以以下面的人私自做主爲由給拒絕掉。
到那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價值,誰還會再去聽他們說什麼?
至於這件事會給刑部帶來多大的影響?答案是,這個影響幾乎爲零,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個事根本就傳不出去。
雖然面見刑部尚書也是一樣的道理,但爲了求個心安,他也只能這樣做,盡人事,聽天命。
……
於謹雖然覺得自己可以做主,而當他將這件事情告訴張行成的時候,張行成也不假思索的直接同意了於謹的做法。
但無奈於對方爲了保命,現在守口如瓶。
這也是他們在經驗方面的不足,在當時投降的時候,對方已經說好了,什麼也不說,一切等通知。
等誰的通知?這還用問嗎?
其他四個人一字也不說,問什麼都如同石沉大海般的毫無任何反應,唯有老四這邊在進行談判,目的還不明確嗎?
“這個組織不簡單!”房玄齡皺着眉頭道。
到現在爲止,短短的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已經感覺到了這個組織的特殊之處。
雖然在某些方面可以堪稱爲混亂至極,但是在另一個方面,卻也看出了他們的不簡單。
比如說,上下等級制度極其森嚴,下面的人,只知道自己的上級是誰,而且還是單線聯繫。
也就是說,下級知道上級是誰,但卻聯繫不到,只能等上級去聯繫他們,或者將某些情報放在一處,然後等上級派人去拿回來。
這種制度,給他們的辦案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就像是一座臺階一樣,他們只能從最下面,一步步的走上去。
更要命的是,他們不知道這個臺階到底有多高,這一件案子,他們又需要用多久的時間去查?
最讓他們疑惑的是,爲什麼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選擇這樣一個方法?
這個時代,是造反的時代嗎?
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適合造反派生存的土壤。
百姓吃的飽穿的暖,日子過的一天比一天好,誰會願意去幹這事?加上官府也是各種仁政一個接着一個的出臺,讓官府在民間的聲望更是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
一系列的舉動,一系列的官府改革,每一件事情,都在催動着官府在民間的地位,在百姓心中的聲望。
這個時候造反,他們根本就沒有生存的空間。
可即便是這樣,對方依舊可以拉出這樣一支等級嚴明的組織,這一點讓房玄齡很是佩服。
“是啊,不僅上下等級嚴明,而且這一套制度也最大限度的保證了某一個人員反水以後,給他們帶來的影響可以降到最低。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們竟然還有專屬的刺殺小隊,可謂是雙重保險。這個人,不一般!”張行成也看到了這個組織的不一樣之處。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真正的幕後,張行成已經知道了一個大致的範圍。
能夠將各項規章制度制定的如此完善,此人必定有大才,甚至不排除曾經當過官員,且地位不低,沒有這個位置的歷練,根本就做不到現在這樣。
曾經的落魄官員,其幕後主使,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人羣。
因爲現在的大唐,可以說是對他們很不友好。
沒有一個高層,希望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去離開,雖然,現在推行了任期模式。
但這種模式,也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可是幾年的時間下來了,現在他們反倒是接受了這種思想。
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爲了這個國家,爲了這個民族,他們必須要將有限的精力,放在最重要的地方,任期制,看似是對他們權力和地位的削弱,實際上也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
努力過,奮鬥過,那麼接下來,也就可以享受了。
恩,理論上是這麼說的,實際上……
幾個月前的換屆,內閣只換了三個名額,原因是因爲年齡大了,其餘的人,全部連任了,也就是說,他們還有五年的時間。
而到那時候,他們這批人大多也就六十靠上了,讓位給年輕人,也並非不可。
當然,主要是因爲他們看到了現在退下來的那些人,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兩者一對比,自然而然的,也就很容易的出一個答案,因爲不滿,所以要做出點什麼,而那些滿意的人,有理由去這麼做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