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公主們的畫舫上岸後,直接僱車奔回了自己的莊子。安慰了一下雙兒、鐵牛和尉遲剛幾個,唏哩呼嚕一碗麪吃完。看看天色,已經日頭偏西。這還得抓緊佈置,否則二半夜去敲鼓的話,那就不叫傳情,叫騷擾了
找來老關叔一問,悶住了,莊子上居然只有一面鼓,還是得四個人擡的那種特大號的,這個它沒法兒用啊
悶頭轉兩圈兒,直接給剛孜找回來,帶着尉遲剛三個人一路快馬就奔了長安城裡賣鼓的樂器店,趕在人家關門前,衝進了人家的店鋪。還真虧得有剛孜領路,否則我和尉遲剛肯定找不到這藏了巷子裡的店面。
“侯爺,這兒的鼓不錯,無論做工質量都是長安城裡數一數二的。”剛孜指指店裡擺放的幾面鼓說道。
不錯,貨色挺齊全,從大鼓到小鼓都有。
點點頭,開始挑鼓。
店裡夥計一看我們三個的做派,趕緊先招呼好,然後立馬去給掌櫃的叫來了。
“這位官爺,不知想要找個什麼音色的鼓?”掌櫃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年男子,過來衝我們躬身行禮問道。
着急,也顧不上客套了,直接問道:“能試試不?”
“能”掌櫃的點點頭,做個請的手勢:“後院地方寬敞,要不您到那兒試鼓?”
來了後院,掌櫃的讓夥計先搬了六七面一臂寬的小鼓過來。
抄了鼓槌,每面鼓從心開始,每隔半掌的位置各敲一下,最後給鼓梆子上一敲,然後點點頭:“不錯,是有技術的。音質渾厚,高低三音分明,梆子聲脆兒不飄,是行家做的。”
掌櫃的笑容滿面,衝我拱手道:“一看官爺您就是懂行的。跟那幫子打着聽響兒,湊熱鬧的不一樣。”
笑笑,點了其四面鼓,然後說道:“這四面,我要了。還得麻煩掌櫃的,去弄兩面上等品質的擂鼓(又名威風鼓,豎着放的大型鼓)來看看。”
掌櫃的點點頭,吩咐下面夥計給我挑的鼓擺放了一邊兒,收拾了場地後,又擡出來兩面擂鼓。
等夥計擺放好後,過去嗵嗵一試,衝掌櫃的笑道:“水牛皮的?”
掌櫃的直接豎拇指,衝我點頭:“黃牛皮貴,得訂製。”
搖搖頭道:“音質不錯,但不是我想要的。”
掌櫃的看看我,突然道:“我這兒有一面鼓,是我已故的父親做的,一直也沒懂貨的行家,所以也捨不得賣。不知官爺願不願意試試?”
早聽說如今做買賣的店鋪裡,通常有幾樣鎮店之寶,沒想到還真讓我見識到了。
衝掌櫃的一拱手:“勞煩了。”
這面鼓擡出來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貨色。桐木骨架沒上漆,黃銅鼓釘,上面蒙的鼓皮上有鱗狀斑紋。雖然只有常人展臂的大小(一米二左右。)但看着厚重,一股古風撲面而來。
也沒敲,摸摸鼓皮,看看紋路,驚訝的衝掌櫃道:“鼉龍(古代揚子鱷的名稱)皮的?”
掌櫃點點頭,一臉感慨的摸摸這鼓,大概是想到已故的父親了。
“還請官爺試鼓”掌櫃遞過兩根三指粗細的紡錘型大鼓槌,鼓槌入手冰涼,份量很重,大概得三四斤一根。
“好響鼓需重槌以前聽過這鐵木重槌,今兒總算見識了”給鼓槌在手裡耍個花活,來到這面鼓前,老規矩,先試音。
“嗵、嗵、嗵”三聲一試,好鼓,聲音渾厚凝重,穿透力極強,擂響之後,撼人心魄。
扎個馬步,閉上眼,給呼吸調勻,大喝一聲,兩膀用力,“嗵、嗵、啪”的就敲了一路鼓曲《秦王點兵》(好聽震人心魄的音樂)
瘋了,得有多久沒敲這個了鼓好,敲的投入,一路勢若瘋魔,敲的興起,沒有銅鑔大鑼相互應和的地方,咱就鼓足氣“呼、哈、喝”的一嗓子嚎上自己配音了。
尾聲一路如同疾風暴雨般的鼓點兒餘音未歇,咱雙槌再起一個高音之後,一錘定音,長呼一口氣,這才收了架勢。累死我了,一身大汗啊
“好”一聲爆喝,差點兒給我嚇一跟頭。
扭頭一看,哀號一聲,今兒什麼日子啊,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堆人,領頭的可不是那個可愛又可恨的老妖精。
所有人臉色漲的通紅,明顯血氣上頭啊
“哈哈哈哈哈過癮”老妖精仰天大笑道:“早就聽福之說你小子鼓打的好,一直也沒見你顯擺,今兒算是見着真本事了小子,說,這曲子什麼名堂”
“老爺子,岳父,兩位大哥你們咋來了?”膽戰心驚,都怪這鼓太好了,不然我也不會一路就給這曲子敲完不是:“這曲子是古曲,叫……”壞菜了,李大帝當皇帝前可就是秦王打死我也不能說叫《秦王點兵》啊,算了,改名兒吧:“叫《轅門點兵》。”
“嗯”站在老妖精邊兒上的尉遲老黑撫掌道:“剛纔路過,這鼓點兒一聽就拔不開腳,《轅門點兵》,好難怪一路金戈鐵馬的聽着雄壯那調子直接勾的人血上頭啊”
“樂休,你得教我打這個”程福之叫道:“還有上次那個將軍令,你也得一塊兒教”
“滾遠”老妖精瞪眼道:“你就不是這塊材料之前你練的時候敲破了多少鼓?你就不嫌糟踐了鼓?”
程福之漲紅個臉不說話了,旁邊尉遲寶琳笑呵呵的安慰他兩句。
“走”老妖精大手一揮:“今兒你小子不錯,讓我們贏不少錢,晚上同福閣,我請”
呃……老妖精請客,換了別的時候我還真不客氣但今兒不行,晚上我還有活動呢
搖搖頭道:“老爺子,岳父,兩位大哥,你們恕罪,今兒我有事兒,晚上約好了要不,我也不會着急上火的來買鼓了不是”
“哦?”老妖精挑挑眉:“啥事兒?”
臉漲的通紅,吭哧半天說道:“老爺子,我今晚幹什麼去啊,您明天一早肯定能知道”
老妖精點點頭:“那行反正明天你得來參加早朝的”說完笑眯眯的衝尉遲老黑道:“看見沒有,這小子怕是找好了路子,晚上是要給明天上朝打鋪墊呢呵呵,咱們明天等着看戲就行”
尉遲老黑看看我,笑着點點頭:“什麼事兒居然要着急上火的買鼓?哈哈,這臭小子就是會弔人胃口。”
“樂休,可要我們兄弟給你幫忙?”尉遲寶琳看看我道。
旁邊兒程福之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
“不用”搖頭,這事兒帶着他倆不合適:“兩位哥哥今晚陪兩位老爺子多喝兩杯,把我的那一份兒也算上”
“好”寶琳點點頭。程福之有點兒小遺憾的樣子。
“行了日頭也不早了,那你搗鼓你的,我們喝酒去了”老妖精擺擺手:“明兒晚上給鼓帶上,去李靖那兒敲,這麼好的曲子,也讓我們這幫老傢伙好好聽聽”
能說啥?敢說啥?認命的點點頭,敲就敲吧,反正我也挺喜歡敲。
等老妖精他們走了,看看剛纔縮了一邊兒的掌櫃:“掌櫃的,這鼓我買了,什麼價格?”
誰知道掌櫃的竟然搖頭。
“咋了?不賣?”我愣了愣,這麼好的鼓,可遇不可求,買不到那多虧啊
“不是,這鼓算我送您的”掌櫃的衝我一拱手:“若是沒猜錯,您就是扶風侯爺吧。侯爺才貫古今,鼓藝更是堪稱絕冠,先父這鼓,沉寂多年,未嘗能得知音。今日聽聞侯爺一曲,我就知道,這鼓總算找到主人了。如果先父泉下有知,肯定也會贊同我的。”
“……”沉吟一下,衝掌櫃的抱拳道:“既然如此,李逸我也就不矯情了。多謝掌櫃贈鼓之情”說完衝掌櫃一輯到地。
付了另外四面鼓的錢,辭別了掌櫃,僱了兩架牛車,一路就給五面鼓拉到了上河苑外,西面不遠的山坡上,這兒有個亭子,名字挺好聽——聽雨庭。
老關叔帶着雙兒、鐵牛、蒂斯還有五六個侍女已經在亭子里布置完畢,就等我們了。
讓尉遲剛、剛孜、鐵牛幫忙,給五面鼓擺放起來。鼉龍鼓居,左右各放兩面小鼓。
等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月起東山了。
八盞防風燈籠給亭子裡照的透亮,老關叔帶着大家一旁坐好。我活動活動膀子,站了五面鼓當運氣。打鼓是個力氣活兒,還好剛纔休息了一陣兒,吃了點兒蒂斯帶來的點心,否則咱還真不一定能撐下來。早知道當初學蕭、學笛子了,再不行學學胡琴古箏的也好啊,那多輕鬆,抱着到哪兒都方便。哪兒像我現在,光是給鼓運過來就累個半死
雖然跟尉遲紅、李雪雁說好以樂傳情,可忘了問她們熟悉什麼曲子了。轉頭想想,問也白問,她們會的我不一定會啊算了,咱敲咱自己的,剩下的就交給她們了
“啪、啪”先用梆子聲起調“嗵、啪、嗵”的先來一曲鼓曲《何茫然》。
夜風輕,夜月明,鼓聲緩而低沉,如同烏雲壓頂般沉悶不開。讓人有種胸口悶的抑鬱。
鼓響沒多久,突然一聲琵琶破空而至,其音調平和清悅,如流水叮咚,讓人心一暢。
嘿嘿,《高山流水》,這個熟悉
跟着李雪雁的《高山流水》,一路以鼓聲相應和,然後突然一轉,敲了一曲《鼓夜書》。
結果琵琶聲音一歇,一道古箏的悠然雅意撲面而來啥曲子不知道,但裡面透露的溫柔撫慰之意卻是能理解的。
由於不熟悉這曲子,所以不敢瞎敲,靜靜聽完,等箏音漸輕的時候,我突然就敲了一通《太平頌》。
兩邊兒隔着宮牆一通鼓樂相和,倒也頗有意思。尉遲紅的古箏和李雪雁琵琶那都是有境界的,聽着就舒心。當然,咱這鼓打的也不錯,也能烘托一下氣氛。畢竟大鼓這東西講究的是一個氣勢,本來就不太適合用來表現這種悽悽怨怨委婉柔腸的東西。能敲成這樣,我費大心思了
等鼓、箏、琵琶合奏一曲之後,我鼓足餘力敲了一通鼓樂版的《滄海笑》,然後結束了這場盛大的音樂會
該乾的都幹了,就看能不能打動長孫皇后,請她幫忙去給李大帝說說情了
“少爺”雙兒心疼的看着如同水裡撈出來的我,不斷用手巾給我擦着額頭上的汗。
“沒事兒”我笑笑,揚揚手裡的鼓槌:“力氣活兒,累的”
一番折騰,總算回了府裡,一頭紮了牀上不想動彈:“雙兒,明兒記得早點兒叫我,少爺我命苦的,還得去早朝呢”哀嘆一聲:“簡直要了命啊——”
鞠躬:咱昨天太hig,給(二)寫成(三)了。
淚奔:夜遊小學沒畢業,不識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