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藍媚率領的六十人山蠻大隊,深山老林裡瞎轉,現除了知道是往西南方向走之外,我倆眼一抹黑,到哪兒了都不知道。
山裡的氣候,簡單來講,變化多端!前腳還是風和日麗,後腳就有可能大雨傾盆。中午熱的人汗流夾背,晚上夜風一吹,冷的人上下牙打架。
山裡的風景,四個字:“險、秀、絕、奇”,真的可以說是一步一景,而且純天然,絲毫沒有人工修飾。有些人跡罕至的地方,走的是步步驚心,能歸入極限運動的範疇。
人多勢衆,豺狼虎豹不敢招惹我們,所以一路過來,倒也沒什麼危險。有便宜不佔是傻蛋。這麼好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神農架四大名『藥』——“江邊一碗水”(金鞭七、又名窩兒七)、“文王一支筆”(葛蕈,又名蛇菇)、“頭頂一顆珠”(延齡草,又名芋兒七)、“七葉一枝花”(海螺七)和一些後世裡的天價『藥』材,只要看見,那就沒放過的時候!弄的藍媚這個山蠻頭子,都自嘆沒我認識的植物多。嘿嘿,不知道了吧,別說我本來就跟植物打交道的,就憑跟孫思邈呆了那麼長時間,看了那麼多道家典籍,這要是還偷師不到點兒東西,那多對不起我這過目不忘的天賦不是。
一路下來,山賊沒找到,我背上的箱子倒是滿了不少!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轉眼林子裡轉三天了。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沒想通。藍媚爲什麼會拉着我們找山賊?
說我們裝備好,憑她帶的這些人,大可以宰了我們爆裝備,反正深山老林裡,還真沒人知道。當然了,如果光明正大,不玩兒陰的,憑着程福之、尉遲寶琳、李忠、尉遲剛的身手,就算他們成功了,估計至少也得減員一大半兒以上!
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把人想的太壞,反正已經這樣了,那就乾脆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多心了!
“啊!”思想正開小差呢,就聽前面一聲慘叫。
悚然一驚,發現那些山蠻呼啦一下就圍着一個地方去了!
“隱蔽!”我直接吼一嗓子,當先一矮身躲了一棵大樹後面。緊跟着尉遲剛、李忠倆跟了我身邊兒,一左一右,蹲我旁邊兒。
程福之和尉遲寶琳到底也是戰陣上下來的,直接一個虎撲,一人挑一棵大樹做掩護,手裡連弩已經掏出來了。
“啥情況?”我看看尉遲剛小聲問道。
“不知道!”尉遲剛實話實說。
“被山賊埋伏了?”我轉頭看看李忠。
“……”李忠探頭兒往外看看:“不像!”
呃……,我給背上的箱子放下,然後兩下躥了樹上,往山蠻扎堆兒的地方張望。
好像圍着一個躺了地下的。切——啥軍事素質,這要是被敵人埋伏了,就憑他們這反應,一輪弓箭下來,還能剩幾個?四周又看了一陣兒,確實不是被埋伏了啥的,這才從樹上下來,給箱子背上,然後衝探頭向我看的程福之尉遲寶琳招招手:“沒事兒,過去看看。”
給圍了一堆的山蠻扒拉開,走進去一看,哦!一個山蠻被蛇咬了!被咬的山蠻也算勇悍,一刀給蛇剁了兩截兒,蛇頭還留腳踝處,看吧,這就是不穿鞋的下場!
山鷹、藤生、藍媚三個,藤生扶着被咬的人,山鷹正用一根腰帶死死綁住被咬的那個山蠻的膝蓋下方,藍媚正拔了短刀,準備把被蛇咬的地方割開,先給蛇頭弄下來。
蛇頭上看看,呃……銀環蛇,毒蛇!
藍媚看來很有經驗,一刀就給蛇頭下方一指的地方劃開,然後刀往上頂,伸兩指捏住蛇頭下頜往上一拔。
蛇頭出來了,半截身體還扭動。藍媚反手一刀,就給蛇頭釘了地上。然後雙手使勁兒從傷口擠血。
我蹲下身,把藍媚的刀拔起來,蛇頭還串上面。蛇這玩意兒得生命力真強,都這樣了,半截兒身子還扭呀扭的。
呼——蛇的毒牙裡已經沒有毒『液』了。這個被咬的山蠻估計完蛋了。要是蛇咬了他一下就鬆口跑了,倒也還有救。可這個山蠻反應太快,一刀給蛇宰了,這個注毒的過程一直持續,毒量太大,加上這會兒也沒地方找什麼抗毒血清之類的東西,這要是還不死,除非有奇蹟!
銀環蛇的蛇毒屬於神經『性』毒素,毒『性』大,發作快。我轉頭看看,這個被咬的山蠻已經開始抽搐了,渾身抖的跟篩糠一樣!
山鷹撿個粗樹枝就往這個山蠻嘴裡塞,看意思是怕他咬了舌頭。
藍媚還用力的擠傷口,但血已經擠的差不多了,畢竟人家膝蓋下面已經被扎住了。
搖搖頭,扒拉開山蠻,走到人堆兒外面。給箱子放下,坐了箱子上等。
過了一會兒,程福之幾個也出來了,圍了我邊兒上。
“抽的厲害了,怕是……”李忠小聲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然後看看那羣山蠻,小聲道:“等等吧,輪不到我們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山蠻裡傳來了嗚嗚的哭聲,然後聽見藍媚大聲說了幾句地方話,整個山蠻中瀰漫着一股悲憤的情緒。
“等會兒少說話,這夥兒人這會兒火上頭。咱們讓這點兒。”我悄悄關照一句。
幾人點點頭應了。
藍媚又說了幾句,只見以山鷹爲首的六個山蠻擡着那個被蛇咬的走進了山林。其他人都圍了一圈跳一種奇怪的舞蹈,節奏很慢,但人人莊嚴肅穆,全神貫注。
藍媚走了過來,沒說話,站了我旁邊兒看着跳舞的山蠻,神情有些悲傷。
“給,把手洗洗吧。”我拿過水袋,給口上的塞子拔了,衝藍媚說道。
藍媚看看自己滿是血跡的雙手,默默點點頭。
我倒水,藍媚洗手,反正山裡泉水不少,也不稀罕這點兒水,全倒了,讓藍媚給手洗的乾乾淨淨。
“你爲什麼不幫我救人。”洗完手的藍媚,接過我遞過去的汗巾,一邊擦手一邊問道。
“我沒那個本事。”我搖搖頭:“我看過蛇頭,裡面已經沒有毒『液』了。”
藍媚沉默了一陣,然後突然笑了,讓我有點兒『毛』骨竦然。
“你沒事兒吧。”我試探的問道。
“沒事兒!”藍媚笑的愈發嫵媚,可是兩個眼睛裡卻閃着寒光:“我想那羣該死的山賊,你說,等咱們找到了他們,得給他們想個什麼樣的死法兒?”
呃……這丫頭受的什麼教育啊?!這又不是拍恐怖片兒!
折騰了有一個時辰,大家整頓精神,重上路。
山蠻都不穿鞋。所以爲了防止這樣的意外再發生,我特意把剩下的雄黃全部拿出來,想了想後,把自己的一件長衫撕了,扯成細長條,然後每條裡面裹一點兒雄黃,然後讓每個山蠻都把包裹這雄黃的布條綁腳踝上。雄黃驅蛇蟲有奇效,希望能對他們有所幫助。
“你幫我係!”藍媚看着我忙活,等山蠻們都綁了雄黃布條後,她坐我的『藥』箱子上,把腳一伸,衝我說道。
呃……我撓撓頭,看看藍媚道:“這個沒啥講究吧?”
“切——!”藍媚瞪我一眼,跳下箱子,一把給我手裡的布條搶去,然後道:“看你那點兒膽子!”
背後聽見程福之和尉遲寶琳悉悉的笑聲。
笑就笑吧,反正我這膽子本來就不大!
又走了一天,山蠻們終於發現了山賊的線。一路尋蹤下來,一處高山的山腰裡發現了山賊盤踞的一個巨大山洞。
制止了藍媚她們一口氣衝進山洞殺山賊的愚蠢想法。仗,不是這樣打滴!
先『摸』『摸』情況再說。
拉着尉遲剛、李忠,然後悄悄『摸』到了山洞不遠處的一處林子裡。
三個人爬了樹上仔細觀察。
山賊大概沒想到會有人來『摸』他們的老窩,防範措施屬於稀鬆懈怠。
洞口五六個哨兵居然正湊了一塊兒不知道玩兒啥。還有倆揹着弓箭的人正站了塊石頭上,看着幾個哨兵嘻嘻哈哈的笑。
都是漢人,至少門口這些都是漢人。
呃……裝備不錯啊!就是有點兒不敢相信。
“忠哥,沒看錯的話,這些人腰裡的腰刀應該都是官制的制式腰刀吧?”我抱着一絲希望衝李忠問道。
李忠看看我,沉默的點點頭。
太陽!這些山賊不會就是官府的人吧?!難怪嶺水鎮的事兒官府不管呢!
恨的牙癢癢,這算什麼屁事兒啊!
這要怎麼辦呢?『摸』個“舌頭”來的想法不現實。畢竟這山腰的地界兒就這麼大,人員密度大,不容易『摸』。
強攻也不行,就看洞口這些防禦用的裝備,強攻不僅損失大,還不一定攻的下來!
這附近沒水源,既然山賊敢駐紮了這裡,那這洞裡肯定有水源。所以水源裡做文章的希望不大。
放火吧,不知道洞有多深,通到哪兒。
這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招兒了!
“先下去,跟山蠻們商量商量再說。”我皺皺眉頭道。
尉遲剛和李忠點點頭。
正準備下樹呢,尉遲剛突然一下拉住我,用手指指山洞的方向。
有情況?我趕緊一望!
不望還好,一望給我鼻子氣歪了!這大唐說大挺大,說小也算小,這兒居然都能碰見認識的人——被撤職的右衛大將軍薛萬徹!當初只聽說外放了,沒想到啊!居然跑來當山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