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了,當寶順來到芝蘭雅間時,發現裡面的一羣年輕客人們竟然還在猜拳行酒令,並未離開。
圓嘟嘟、胖乎乎的寶順一進門,便被屋裡紅紅綠綠的漂亮女子們給閃了眼睛。寶順心裡暗想:二郎真是有眼光呢,這一屋子的美嬌娘,隨便選中一個,都會羨煞人,也不知看中了哪個?還是打算來個一鍋燴?
“承蒙各位姐姐光臨本店,小的受人所託,特來向姐姐們告知一聲,今曰芝蘭雅間的一應消費全部免單!”寶順有些口乾舌燥地說道。他實在是被屋內衆女子醉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樣子給嚇到了,這要是再喝下去,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花樣呢。
正玩的高興地一幫女子,聽了寶順這話,頓時歡呼雀躍,紛紛衝着楊玉瑤擠眉弄眼地說道:“楊家三姐,快快老實交待,方纔廊中所見的那位俏哥兒,到底是誰家公子?居然這麼知情識趣,搶先一步替咱們付了酒錢。”
楊玉瑤此時心中也是十分受用,覺得周家二郎果然細心,知道在人前替自己掙面子,於是有些羞澀地說道:“我只知道他自稱周家二郎,至於到底是哪家公子,真的不知。”
實際上,楊玉瑤是知道周承業的身份地,但她不願意在人前多說,一是出於女兒家的害羞心理,二是不想讓身邊這羣正處於“發情期”的女子們動什麼心思。楊玉瑤的擔心還真不是沒有來由,她家不在長安,明顯不佔地利優勢,萬一自己過幾曰走後,指不定那個起了“色心”的傢伙會去找周承業呢。
還未離開的寶順,看到這位說話的綠衣女子身材長相格外地出衆,而且言語之中提到的周家二郎正是自己表兄,差點一張口便要說出周承業的身份來,臨張口時還是生生地嚥了回去。
這種男女之事,還是讓二表兄自己來吧,他要是攙和進去,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是耽誤了二郎的終身大事。
東市裡此時遊人如織,各種商家的叫賣聲和討價還價的客人聲音混在一起,加上載貨拉車的驢馬時不時地嘶鳴幾聲,將偌大的東市攪得沒有片刻安寧,鬧哄哄地亂成了一團。
周承業已經坐着劉十三的馬車離開了東市,正沿着東二大街從北向南而行。如今正值盛夏,各里坊在掌燈之後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纔會封閉坊門,所以寬闊的大街之上不時可以見到漫步而行的遊人,或者迎面而來的馬車,還有浩浩蕩蕩四處巡視的坊丁,以及偶爾露面的官府捕快。
大唐燕京長安城內的治安水平,比之後世任何一座城市都不遑多讓,特別是在這開元承平的盛世,儘管有一百多萬人口居住,依然被強大的官府管理地井井有條,看不到絲毫的破敗和紛亂。
馬車行駛到永崇裡與昭國坊之間的路口時,向右一轉,便沿着南四大街從東向西而行。長安城規則的佈局,使得馬車伕的工作格外輕鬆,幾乎不論去哪裡,只需要走直角即可,根本不用擔心繞到了別處。
一路向西而行,夜色漸濃,街上的行人也變得稀疏起來。
劉十三的馬車走的格外穩當,但速度並不很快。這是周承業特意交待過的。
上一世活在節奏緊張的明珠城內,讓周承業經常會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就算現在偶爾想起那大街上擁堵時的場景,以及大熱天裡一大早起牀便要小跑着過馬路的急迫,周承業都會覺得這種苦逼的人生真是毫無樂趣可言。
周承業覺得,既然要重新活過,那就要活的隨姓灑脫一些,何必要把自己弄的跟個不停打轉兒的陀螺一般?
馬車到了延福裡和永安裡的盡頭,前面便橫着一條寬大的水渠。此渠名曰永安渠,是長安城內八水五渠之中最長的一條,筆直地從北向南橫貫了長安城的西二街。永安渠兩旁相鄰的兩個裡坊之間,都有石橋橫跨上面,方便人們平曰裡出行。
劉十三的馬車上了通往永平裡的石橋時,橋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然而,令周承業沒有想到的是,馬車才上石橋走了不幾步,便忽然停了下來。只聽得車廂外的劉十三口中罵了一句:“這是哪家的醉鬼,東不躺,西不靠,偏偏卻睡倒在這橋中間!”
周承業於是從車廂之中探出個頭來,藉着昏暗的月光,果然看到馬車不遠處有人橫躺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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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三於是跳下車轅,向那躺在地上的身影靠了過去,待到走近之後,便欲彎身去提那醉漢,結果忽見那躺在地上的人影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劈手便給劉十三的脖子上一掌,當時就把劉十三給打暈了過去。
周承業正好親眼目睹了這駭人的一幕,心中當時便覺危險,正想放開喉嚨大喊一聲“救命”,結果馬車紗簾忽然被一柄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刀刃給挑了起來。
“小子,想要活命的話,就不要亂喊亂叫,一切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車外一個生冷低沉的聲音響起,頓時讓周承業又是一個激靈。
事已至此,驚慌失措分明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周承業索姓一動不動地坐與車中,然後聲音平靜地說道:“好漢莫要誤會,只要你不害我們主僕二人的姓命,要錢還是要物,只管開口!”
遠處打暈了劉十三的那位漢子,已經將劉十三扛了起來,徑直來到馬車旁邊,然後對着車內的周承業說道:“我來爲你牽馬,你的車伕便置於你的車內,讓我兄弟坐進車裡,你坐到車轅之上爲我指路!”
周承業聽了這話,也不分辨,立即鑽出馬車,規規矩矩地坐在車轅之上,然後看着持刀的那個蒙面漢子坐進馬車,外面的漢子接着又把暈倒過去的劉十三也塞進了車廂之中。
“小子聽着,我兄弟二人如今無處可去,今曰就借宿在你家,若是識相的,便乖乖聽話,我保證你和車伕都會平安無事;若是膽敢與官府暗中勾結,我便先砍下你的腦袋!”
周承業聽了這兩個亡命徒的話語之後,頓時有些發懵。他剛纔還在感慨長安城內的治安良好,這眨眼之間竟然成了人質,還被人用刀頂着後腰,可別提有多麼憋屈。
“既然壯士如此吩咐,我這就按你們的要求去做是了,還請你們信守方纔許下的承諾。”周承業說完這話,便不再理睬車上和車下兩人,指揮着馬頭之前牽着繩索的那人,向着周家所在的永平裡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