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元又不是瞎子,一看唐寅的表情就察覺出不對勁。他疑問道:“兄弟,怎麼了?有什麼難事就儘管和大哥說!”幾天相處下來,他和唐寅也不見外了,開始以大哥自稱。
唐寅倒也不介意,他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潘大哥,我等入城這麼多天,一直沒有回家,心裡實在惦記得很啊!”
潘元想了片刻,恍然大悟地說道:“你們是想家了?”
唐寅點頭應道:“是啊!潘大哥,我們能不能出城回家去看看?”
現在知道想家了,可也晚了!當初要你們不要進城,不聽,現在想出城,連門都沒有了!
潘元搖頭而笑,說道:“兄弟啊,郡城現在是進來容易出去難啊!只要進了郡城的大門,能出去的只有兩種人。”
唐寅眨了眨眼睛,疑問道:“哪兩種?”
“一種是死人,一種是即將變成死人的人,也就是逃兵,被各郡各縣通緝追拿的那種。”
潘元拍了拍唐寅的肩膀,說道:“兄弟,現在你應該理解當初哥哥勸你不要進城是出於一片好意了?”
“唉,潘大哥,都怪我等少不更事啊!”唐寅苦澀道:“當初只想着一心報國,就算殺身成仁也在所不辭,可是入城這些天來,聽到了太多太多關於戰場之的傳聞,也見到很多負傷的兄弟,心裡……心裡實在是……”
見他說不下去了,潘元理解地點點頭,接道:“其實承認害怕戰場,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別說你這樣的毛頭小子,即便是哥哥我,經歷過那麼多場大大小小的戰鬥,直到現在了戰場還是會兩腿發軟,渾身的骨頭髮酥,人之常情嘛!”
唐寅嘆息一聲,垂下頭,低聲問道:“潘大哥,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別把我們兄弟安排守城牆,最好是安排在城內,如果能去看守糧倉,那就再好不過了。”
有了前面的鋪墊,現在唐寅提出去守糧倉,也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潘元仰面而笑,說道:“兄弟你以爲守糧倉是個好差事?那可是一站就是一整天,有時候還要值夜,苦着呢!”
“但總比在城牆和敵人拼命強啊!”唐寅看了看周圍衆人,說道:“苦點累點倒是沒什麼,只要不丟了性命,能平安回家就成。”
“這倒是,守糧倉可比守城牆安全多了。”潘元敲了敲自己的頭盔,面露難色地說道:“不過這事可不是能由我決定的,得看鄧將軍的意思,畢竟你們是由鄧將軍收進來的。”
“潘大哥是軍中的老人,想必也能在鄧將軍面前說話?”
“其實,鄧將軍不太待見我,不過,我在他手底下聽差倒也有好幾年了,和我同批的那些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退伍的退伍,現在,我倒也能算是鄧將軍的心腹之一了。這樣,我去求求看,但能不能辦成我可不敢保證。”
“哎呀,真是太感謝潘大哥了。”說着話,唐寅回頭向樂天使個眼色,後者急忙前,把一隻小布包遞到潘元近前,說道:“潘大哥,這個你先收下!”
潘元接過,打開布包一瞧,好嘛,裡面有是金又是銀的,還有幾件很精緻的首飾。看罷之後,潘元又把布包塞回到樂天的手,他對唐寅說道:“兄弟把哥哥當成什麼人了?”
唐寅忙道:“我知道潘大哥不會收這些,但要求人辦事,免不了得打點一二,這些……就算是轉送鄧將軍的好了,潘大哥也可留下幾樣,以後多請兄弟們下幾次館子就行了。”
聽他說得實在,潘元這才轉怒爲笑,手指輕輕敲下他的頭盔,笑道:“滑頭!好,這些我收下,轉送給鄧將軍,我看以鄧將軍的爲人,他是肯定不會拒絕的。”說着話,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送走了潘元,程錦和樂天立刻走到唐寅近前,疑問道:“大王,這人能行嗎?”
唐寅聳聳肩,說道:“不管他行不行,現在我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總歸要試試嘛!”
唉!程錦和樂天不約而同地暗歎口氣。
白天無話,等到傍晚的時候,潘元興沖沖的來了,同時還帶來一個好消息,鄧將軍已收下了唐寅所送的金銀,而且也承諾會盡力去辦此事。
這位鄧將軍名叫鄧衝,只是一名兵團長,不過他所負責的地方十分重要,主管南城門的看守。一般能負責看守城門的,都是主帥最爲信任的人,這位鄧衝正是如此。
莫軍統帥許冷之較爲賞識鄧衝的能力,也很看重他忠心報國的決心和年輕氣盛的衝勁,故此才讓他鎮守南城門,現在,鄧衝也算是許冷之面前的紅人,前途一片光明。
事隔兩天,這日中午,唐寅等人正要去領飯,一個個拿着碗筷,剛出院門,就見潘元大步流星走過來。唐寅笑臉相迎,說道:“潘大哥來了,一塊去領飯!”
“還領什麼飯啊!快跟我走!”潘元急聲說道。
唐寅等人一愣,面面相覷,樂天跨步前,問道:“潘大哥,出了什麼事嗎?”
見他們皆是一副緊張的樣子,潘元樂了,說道:“是有事,不過是好事,鄧將軍要見你們。”說着話,他壓低聲音,細聲細語地說道:“估計,是兩天前你們託將軍辦的事成了!”
啊?這話對唐寅等人而言如同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一連兩日都毫無風聲,他們本來已不抱希望,沒想到事情竟然又出現這麼大的轉機。唐寅忙問道:“潘大哥此話當真?”
潘元急忙擺了擺手,說道:“這也僅僅是我的猜測,到底什麼事,等你們見了鄧將軍就知道了,快走,鄧將軍是急性子,不喜歡等人。”
“好、好、好!我們這就過去!”唐寅等人放下碗筷,跟隨潘元,快步向南城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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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到時,鄧衝正在城門前指揮佈防。許許多多的莫兵正把滾木、擂石向城牆下面堆積,等到開戰之時,這些東西能第一時間被搬運城牆。
現在風玉兩路大軍皆已近蒲豐,尤其是風軍,已在城北三裡外的地方安營紮寨,雙方的攻堅戰一觸即發。
一旦開戰,城門無疑是敵人進攻的重點目標,身爲鎮守南城門的主將,鄧衝壓力很大,現在也在抓緊時間,儘可能的把城防部署完美。
在潘元的指引下,唐寅等人一邊向鄧衝那邊走去,一邊也在仔細留意莫軍的城防部署。很快,衆人來到鄧衝近前,潘元前施禮,說道:“將軍,小人已把馬兄弟等人帶過來了。”
聽聞話音,鄧衝不爲所動,依舊指揮着周圍的莫兵加緊搬運,等他吆喝了好一會,這才告一段落,轉回身形,拿着手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同時掃視了唐寅等人一番。
擦過汗水,他隨手把汗巾遞給潘元,然後揹着手,走到唐寅等人面前,面無表情地問道:“聽說,你們想到糧倉那邊謀個差事?”
“是的,鄧將軍!”唐寅等人齊聲應道。
鄧衝沉吟了一會,點點頭,說道:“也對,你們都是村兵,即沒有受過正規的訓練,也沒有打過仗,讓你們城牆去抵禦敵賊,不僅幫不忙,反而會礙手礙腳。”
頓了一下,他又意味深長地說道:“糧倉那邊的事可不歸我管,主將是陳忠陳將軍,爲了把你們調到糧倉那邊任職,我可是找了陳將軍好幾次,嘴皮子都快磨薄了。”
言下之意,爲了唐寅等人的事,他可出了大力氣。
唐寅多機靈,哪會不明白鄧衝話中的意思,他急忙拱手說道:“鄧將軍的恩德,我等沒齒難忘,等到郡城之戰結束,我等也必重謝鄧將軍。”
別的人,鄧衝或許不知道,但他可知道馬五家甚是有錢,也是當地有名的土財主。
他含笑眯了眯眼睛,對唐寅別有所指地說道:“馬五,只要你能記住本將的好,也就不枉費本將的一番苦心了。”
“是、是、是!鄧將軍請放心,小人一向記恩,如果家父知道鄧將軍如此照顧小人,也會對將軍感恩戴德的。”
唐寅善於抓住人性的弱點,既然鄧衝是貪財之人,那就迎合着他貪財的本性說話就是。
果然。鄧衝聽後非常高興,仰面大笑起來,他擡手指了指唐寅以外的衆人,說道:“他們都可到糧倉那邊聽差,但你不能去!”
此話一出,不僅唐寅等人愣住,就連一旁的潘元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鄧衝拍了拍唐寅的肩膀,又繼續道:“馬五,這回是你的運氣好,郡首府現在正好有一空缺,從明天開始,你就去郡首府當差了。”說着話,他貼近唐寅耳邊,說道:“在郡首府做侍衛,可比在糧倉站崗強得多啊。”
唐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鄧衝竟然把自己調到郡首府了,這簡直是天掉下來的餡餅嘛!
潘元臉的驚訝之色立刻被狂喜所取代,他急步走到唐寅身邊,用力撞了撞他的肩膀,低聲提醒道:“傻了?還不趕快謝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