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澤聽完郭鬆的建議之所以猶豫,倒是不擔心這麼做對霸關內的風軍太殘忍,風軍統統死光了他才高興呢,他是考慮用將士們的屍體做爲瘟疫的傳播媒介,會不會引發軍心的動盪。..
在當時的年代,講究死者爲大,入土爲安,即使收屍的時候都儘量收全屍,現在要把陣亡將士的屍體浸泡於水中,滋生出瘟疫,再全部拋出去,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軍中的將士們會怎麼想?又會怎麼看自己這個主帥?
聶澤猶豫不決,認爲郭鬆的主意雖好,卻可能引起全軍將士的不滿。
他拿不定主意,問左右衆將道:“各位將軍,你們認爲郭鬆先生的計策如何啊?”
“這……”衆將沒有一個認爲郭鬆的主意好的,但若是反對,自己得提出更好的破城辦法,如果有的話人們早就說了,何至於等到現在?衆將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即不贊同,也不反對。
見狀,聶澤面露惱怒,沉聲問道:“怎麼?列位將軍都沒有意見嗎?該讓你們說話的時候都他媽變成啞巴了!”
聽着聶澤的訓斥,人們頭垂的更低。最後還是高俊開口說道:“瘟疫……這是不是太危險了?萬一傳染進軍營當中怎麼辦?”
郭鬆早已想過這一點,接道:“我軍可在距離軍營稍遠的地方挖池,並設置柵欄將其封鎖起來。”
高俊皺着眉頭,說道:“如此糟蹋我軍陣亡兄弟的屍體,是不是……太過殘忍了呢?”
這正是聶澤所顧慮的問題,見高俊替自己問了,他隨即也看向郭鬆。
郭鬆裝模作樣的嘆口氣,聳肩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象現在這樣強攻下去,不知要攻上多少天,又要陣亡多少將士。我軍可不比川軍,川國人口衆多,他們能死得起,但我們死不起。如何把我軍的傷亡降到最低,這纔是各位將軍應優先考慮的,至於其它,都是其次。”他這話是對高俊說的,實際上說給聶澤聽的。
聶澤聽後,握緊拳頭,狠狠砸了下掌心,把心一橫,說道:“也罷!就按照郭鬆先生的意思辦!”頓了一下,他又問道:“此事要不要知會川軍?”
“當然需要。如果能讓川軍提供一部分的屍體,那就更好了。”
“說得對!”聶澤連連點頭。
聶澤聽取了謀士郭鬆的意見,準備用高度腐爛的屍體滋生出瘟疫,以瘟疫來屠殺死守霸關的風軍。
這個辦法可太歹毒了,在當時那個極爲落後的年代,瘟疫一旦爆發,幾乎無藥可醫,受感染者十之都會死亡,如果霸關大規模的爆發瘟疫,蔓延至全軍,城內數十萬的風軍可能沒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當天晚間,聶澤就跑到任放的寢帳,向他彙報此事,當然,他的主要目的是向任放要些川軍陣亡人員的屍體。
聽完聶澤的主意,任放少見地收斂起笑容,皺着眉頭凝視聶澤。聶澤自己也明白,這個主意不太地道,過於兇殘,他苦笑着說道:“這是目前唯一能儘快打敗風軍,拿下霸關的辦法。”
任放沉默未語。
聶澤切入正題,說道:“任帥,此策需要大量的屍體,不知任帥能不能提……”
他話還未說完,任放便直接打斷道:“不能!別說我軍陣亡將士的屍體都已火化,即使有所存留,也絕不會用如此殘忍的辦法去玷污它們!”
沒想到任放回絕的如此乾脆徹底,聶澤不甘心地說道:“任帥,我們可是聯軍,攻破霸關,並非我一軍之任!”
“但是你的計謀不僅是對陣亡將士們的莫大羞辱,也會讓活着的將士們寒心。”任放語氣堅決地說道:“要這麼做,可以,我不會阻攔,但也絕不會參與。”
任放態度強硬,不管聶澤怎麼說,他就是不同意,最後聶澤沒辦法了,只好起身告辭。
等他離開之後,任放輕輕嘆了口氣,喃喃說道:“我們與風國有多大的仇恨啊……”能讓你想出這等殘忍惡毒的主意。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既然川軍不參與,聶澤便決定自己單幹。
他在川貞聯軍大營南面三裡外的地方挖池,這座大池有十丈見方,挖好之後,向裡面灌滿了水,然後又從軍中拉出上千具的屍體,扒光衣服,投入其中。
爲了加快瘟疫的滋生,郭鬆還特意讓貞軍士卒帶好手套,到荒野草地中抓老鼠。他可不是什麼老鼠都要,專要背後棕毛帶有一條紋路的老鼠,那種老鼠身上是最容易帶有鼠疫的。等人們把他所要的老鼠都抓回來後,再投入池中,與屍體浸於一起……
貞軍暗中做着見不得光的勾當,明面上對霸關的攻勢一直沒有停止過,只是派軍中將士上陣強攻的次數減少了,大多時候是動用拋石機向霸關拋擲石彈。
攻城戰由雙方的消耗戰漸漸變成了川貞聯軍的騷擾戰。
時間飛逝,一晃三天過去,川貞聯軍的攻城應無進展,似乎已對霸關毫無辦法,漸漸的,霸關城內風軍緊張的神經逐漸鬆弛下來,人們開始對此戰充滿希望,認爲己方倚仗霸關天險抵禦住敵方百萬大軍的進攻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如果風軍察覺到貞軍暗中的勾當,恐怕就不會如此輕鬆了。
這天,任放正在營帳中和副將金卓下棋,一名川將急匆匆地走了近來,到了任放近前,插手施禮:“將軍!”
任放頭也不擡地問道:“什麼事?”
川將說道:“貞軍派出許多將士,到附近的莫國村莊抓來數百名百姓,全部帶到毒池那裡,似乎……似乎是要把他們統統投入池中!”川軍把貞軍挖的大池子稱之爲毒池。
任放和金卓聞言,雙雙停止了下棋,臉上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金卓問道:“抓來的是莫國百姓?”
“沒錯!”
“胡鬧!”金卓震怒,重重的拍下桌案,將棋盤上的棋子都震起多高,他咬牙道:“這不是在節外生枝嗎?我們是在莫國領土與風國作戰,如此胡作非爲,惹惱了莫國,讓莫國與我們爲敵,我軍就變成深入險境的孤軍了!”
任放也同樣坐不住了,他挺身站起,臉色陰沉難看,久久未語。
金卓道:“將軍,必須得阻止貞國那些蠢豬!”
任放什麼話都沒說,走到兵架前,抓起上面的佩劍,掛於腰間,然後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金卓和川將互相看了一眼,急急跟了出去。
到了帳外,任放縱身上了自己的戰馬,問道:“毒池可在營南?”貞軍把池子已挖好三天了,但任放一次也未去過,他想想都覺得反胃。
川將答道:“是的,將軍!”
任放再不多問,催馬向南營而去。
金卓和川將急忙召集侍衛隊,紛紛上馬,快馬加鞭的追了過去。
任放一路策馬狂奔,出了南營門,直奔毒池那邊趕去。他希望在自己趕到毒池之前莫國百姓還未遭到貞軍的毒手,不然事情可就出大麻煩了。
怕什麼,來什麼。任放來的雖急,但還是慢了一步。
當他距離毒池好遠的時候,就見到前方有成羣結隊、白巾面蒙的貞軍士卒在揮刀劈砍一羣赤身的男女。
任放大急,高聲喊喝道:“住手——”
也不知道前方的貞軍有沒有聽到他的喊話,人們的動作根本停止的意思,繼續瘋狂地砍殺着的人們。
任放距離毒池有百餘米遠,又處在上風頭,但即便如此,仍能隱隱約約嗅到一股惡臭味。迎風飄百米,可見臭味之濃。
這時候,金卓快馬追上任放,連聲叫道:“將軍、將軍——”
任放回頭質問道:“什麼事?”
“將軍快帶上這個!”金卓手中拿着一條白巾,遞到任放近前。
任放接過的同時,也順便看了看金卓以及後面跟隨而來的將士們,人們都已用白巾矇住口鼻,只露出兩隻眼睛。
金卓小心翼翼地說道:“爲了預防意外,將軍也先帶上吧!”
任放嘆口氣,只能勒住戰馬,將白巾繫好,這才繼續向前急行。
等他們衝到近前,那些被聚集在毒池旁的數百名男女老少都已成了貞軍們的刀下之鬼。
一具具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一起,有些是身首異處,有些是直接被砍成兩截,血流成河,殘不忍睹。
任放握着拳頭,把繮繩都抓得咯嘣嘣作響,他大聲質問道:“這裡現在由誰負責?”
一名貞將從人羣裡走出來,擡頭瞧瞧馬上的任放,疑問道:“閣下是……”
任放白巾蒙面,貞將並沒有馬上忍出來,或許說貞將壓根就沒想過全軍的統帥任放會親自到這來。任放沉聲道:“我是任放!”
啊?那貞將倒吸口涼氣,愣了片刻,急忙單膝跪地,插手施禮,說道:“末將於洪,參見任帥!”
“你來告訴我,這些都是何人?”任放手指着地上衆多的屍體,冷冷問道。
“哦……”貞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他們……都是我軍從附近抓到的莫國人。”
果然如此!任放閉上眼睛,連續吸了幾口氣,才把心裡的怒火和厭惡、怨恨的情緒強壓下去。
他在馬上彎下腰身,一把把那貞將的衣領子抓住,隨後向上一拉,直接把他提了起來,問道:“是誰?是誰讓你們做的?又是誰給你們這麼做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