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蒙洛,送走王易之後,立刻動身入宮,去見天子殷諄。..
現在殷諄很是清閒,基本沒什麼政務要他處理,呆在宮中,天天都是花天酒地,反正有風國供養他,除了天子的權利外,要什麼有什麼。
當蒙洛到時,殷諄正在偏殿欣賞歌舞,看其興致勃勃的樣子,顯然是樂在其中。
等蒙洛被侍女帶近來,殷諄坐在那裡滿臉堆笑,指着身旁下手邊的空位,樂呵呵地說道:“今日蒙相怎麼這麼有空,快快快,這邊坐。”
蒙洛暗暗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衝着殷諄跪地叩首,然後站在身形,坐到一旁。
很快,侍女端送上來酒水和乾果之類的小吃。等侍女退走之後,蒙洛方對殷諄拱手說道:“陛下,微臣入宮,是有事與陛下相商。”
此時殷諄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的身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十幾位舞姬。
這些舞姬是唐寅特意從寧國帶回來的,專爲送給殷諄。殷諄喜好女色,唐寅也投其所好,希望他能繼續沉迷其中。
“有什麼事,說吧!”殷諄頭也不轉地隨口應了一句。
蒙洛皺起眉頭,正色說道:“陛下,臣要稟報的是要緊的大事。”
殷諄愣了一下,目光終於落到他的臉上,說道:“蒙相,有話就請直說吧。”
蒙洛瞧瞧殿內的舞姬,再看看四周的侍女,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殷諄頗爲不耐煩,不過還是耐着性子道:“說啊!”
見天子根本沒明白自己的意思,蒙洛只好挑明道:“陛下,請讓舞姬和宮女們先退下。”
殷諄聞言,立刻露出不滿之色,狐疑地盯着蒙洛。後者重申道:“微臣與陛下要商議之事很重要。”
沉默了片刻,殷諄終於還是揮了揮手,令舞姬和周圍的侍女們統統退下。這時,郎中令蒙田也有前來,將偏殿內外的侍衛們全部調離,現在,整座大殿裡只剩下殷諄和蒙洛兩人。
“蒙相,你到底有什麼要緊的事?”殷諄好奇地問道。
蒙洛不再猶豫,直截了當地說道:“微臣是要天子下道秘詔,誅殺佞臣唐寅!”
殷諄本來還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喝酒,一聽這話,身子猛的一哆嗦,酒杯脫手落在桌案上,喝進嘴裡還未來得及下嚥的酒水也差點一口噴出來。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蒙洛,疑問道:“你說什麼?”
“陛下下密詔,誅殺唐寅!”蒙洛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回殷諄徹底聽清楚了,他先是激靈靈打個冷戰,然後腦袋搖的象撥浪鼓似的,結結巴巴道:“不可,萬萬不可!唐愛卿曾救過朕的性命,朕怎能恩將仇報,致他
於死地呢?何況,唐愛卿對朕忠心耿耿,朕爲何要殺他?還有……”說到這,他話音低了下去,小聲說道:“蒙相啊,你可別忘了朕現在是在什麼地方,這裡是風國,即使朕下了旨,誰又能聽朕的指揮?”
聽了他的前半句話,蒙洛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可聽完後半句,蒙洛頓時放心了,陛下並沒有笨到真以爲唐寅是忠臣,他也想除掉唐寅,只是擔心沒有這個能力罷了。
他幽幽嘆息一聲,面露哀然,道:“自唐寅迎陛下入風以來,他依仗自己風王的身份,結黨營私,勾結朝中大臣,處處欺壓陛下,處處恐嚇陛下,這哪裡是臣子對天子的態度?在他眼中,陛下簡直成了他股掌之中的玩物。”
這句話,正說到殷諄的心坎裡,他心中發酸,眼圈頓是一紅。
蒙洛繼續說道:“臣可以保證,當初唐寅迎陛下入風是別有居心,唐寅對陛下也毫無忠誠可言,若不及早除掉此賊,任其羽翼豐滿,日後必成陛下的心腹大患!”
殷諄垂下頭,沒有說話,但看其表情,是同意蒙洛之言的。
蒙洛又道:“陛下,現在正是除掉唐寅的絕佳時機。”
殷諄精神一振,擡起頭來,又驚又喜地問道:“此話怎講?”
蒙洛把王易的那套說詞搬出來,向殷諄詳細講述一遍,最後,他說道:“利用寧人對唐寅的憎恨,再加上陛下的聖旨,定能策反成功,陛下可以想想,十五萬衆的西境軍一旦突然背叛唐寅,此賊焉有活理?”
哦?殷諄眼睛一亮,細細琢磨,蒙洛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啊,下詔書策反寧人,不失爲條妙計。
其實殷諄的頭腦是十分聰明的,心思轉的也快,他除了喜好女色外,還真沒有什麼明顯的缺點,如果他能手握皇權的話,可以成爲一代好皇帝,只可惜他生不逢時。
沉思不久,殷諄就判斷出蒙洛提出的計謀是上策,成功的希望極大。但誅殺唐寅可不是一件小事,牽扯的事情太多,也關係到他自己的性命,殷諄不敢不慎重。
他又想了一會,說道:“蒙相,此事還得容朕再斟酌,明天……明天朕再找你入宮詳談。”
蒙洛搖頭,正色說道:“陛下,事不宜遲,夜長夢多,”說着話,他起身離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說道:“臣跪請陛下,立刻給西境軍主帥左雙下詔,令他起義,爲國誅奸除賊!”
現在唐寅在鹽城,誰知道明天他會不會突然離開鹽城去往南方,萬一唐寅走了,那一切可就全完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蒙洛,殷諄是真犯了難,他也想殺唐寅,但成功還好,可如果失敗了怎麼辦?以唐寅的性格,沒準會連自己這個天子也一併殺掉
他慢慢握緊拳頭,思前想後,最後把心一橫,暗道一聲拼了!自己是要做真正的天子還是做唐寅的傀儡,也就在此一舉了。
他繞過桌案,走到蒙洛近前,伸手把他攙扶起來,動容道:“蒙相,朕……這次聽你的,幫朕研磨!”
“是!陛下!”蒙洛激動的眼淚險些掉下來,三步併成兩步,走到桌前,爲殷諄研磨。
殷諄聽從了蒙洛的進見,秘密給左雙寫了一份詔書,在詔書中,他列舉唐寅的種種霸道,簡直把他說成了欺上瞞下、無惡不做的天下第一奸臣,請左雙率領寧國中央軍將士,斬殺唐寅,爲國鋤奸。
把這份詔書寫完,殷諄加蓋上玉璽,然後小心翼翼地疊好,交給蒙洛,聲音顫抖着說道:“蒙相,這份密詔可是關係到帝國的存亡、朕的生死,絕不能落到唐寅的手上啊!”
蒙洛深知這份詔書的重要性,接過詔書時,他感覺有千斤之重。
雙手捧着詔書,蒙洛眼淚掉了下來,他哭的不是殷諄對自己的信任,而是在心疼殷諄,堂堂的天子,竟然被下面的王公欺辱到這般程度,可悲又可嘆啊!
老頭子哽咽道:“陛下儘管放心,老臣就算粉身碎骨,拼上老命也會保護好詔書,不落奸人之手!”
“啊……蒙相這麼說,朕就放心了……”殷諄癱坐在軟塌上,一時間,身體裡的力氣好象被瞬間抽空了似的,冷汗順着他的額角滴淌下來。
在殷諄的目送下,蒙洛離宮,老頭子出了皇宮,馬不停蹄,又立刻向城外的西境軍大營趕去。
西境軍有十五萬人,這麼多的軍隊,不可能駐紮在都城裡,此時他們暫住城北大營。
一路無話,蒙洛順利出了鹽城,抵達城北大營。
西境軍的前身是寧國中央軍,就軍紀軍規而言,比風軍還要嚴謹,大營內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成羣結隊的巡邏衛兵不時走過。
蒙洛的馬車剛到大營的轅門前就被西境軍的侍衛攔下。
人們一看馬車的排場,立刻判斷出裡面坐的人身份不簡單。
一名侍衛隊長走上前來,語氣還算客氣地問道:“何人要入我軍大營?”
沒等下人們答話,馬車的門簾撩起,蒙洛從裡面探出頭來,說道:“小兄弟,煩勞你向你們的統帥左雙將軍通稟一聲,就說左相蒙洛求見!”
左相蒙洛?那名隊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左相不是邱真嗎?什麼時候變成蒙洛了?可頓了一下,他猛然想起,風國朝廷的左相是邱真沒錯,但皇廷的左相正是蒙洛。
呀?皇廷的左相怎麼來了?就身份和地位而言,皇廷的左相比公國的左相要高貴的太多太多。
那名侍衛哪裡
敢怠慢,急忙插手施禮,說道:“相爺請稍候,小人這就向將軍稟報!”說完話,轉身就向營內跑去。
現在天色已進傍晚,左雙剛剛巡視完麾下將士們的練,回到中軍帳正在卸甲,這時候來人稟報,皇廷左相蒙洛求見,現就在營外等候。
蒙洛會來找自己,左雙可是頗感意外,他和蒙洛從未見過面,更談不上交情了,他怎麼突然來了?
左雙滿腦子的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親自出營迎接。
等二人見面之後,左雙主動拱手施禮,笑容滿面地說道:“不知蒙相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蒙相不要見怪。”
蒙洛急忙上前,對左雙深深回敬一禮,說道:“左將軍太客氣了,折殺本相。”
左雙對蒙洛的第一印象不錯,感覺他沒有一點身爲皇廷重臣盛氣凌人的架勢,側身形擺手說道:“蒙相,裡面請。”
“左將軍請!”
兩人客套了幾句,並肩走入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