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要不要嚴懲違抗軍令的衆將一事,陰離與李舒發生嚴重的分歧,爭持不下,最後,還是陰離做出了讓步,他可以不處斬衆將,但是有一點,主謀之人必須要嚴懲不貸。
陰離認爲這次衆將一齊違抗軍令絕非偶然,其中肯定有個人是主謀,從犯他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主謀必須得軍法從事,這也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他已經亮出了底線,李舒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默認了陰離的決定,二人的爭執這才告一段落。
而後陰離走到衆將近前,震聲說道:“這次諸位將軍一同違抗本帥的軍令,其中必有一帶頭的主謀之人,你們當中究竟誰是主謀,現在主動站出來吧!”
衆將面面相覷,皆是滿臉的茫然。什麼主謀?陰離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們當中還真就沒有什麼主謀,衆將誰都沒把陰離放在眼裡,對於他的將令,也沒人會放在心上,這次集體抗令,完全是他們不約而同的自發行爲,根本無人從中挑唆。
見衆人都沒說話,陰離臉色陰沉,冷哼一聲,斬釘截鐵地說道:“現在大將軍來爲你等求情,本帥可以豁免你等的死罪,但主謀者必須得處以極刑,以儆效尤,現在你若自己主動站出來,只死你一個,你若是不肯站出來,這就別怪本帥不講情面了,今日,你等將會被統統處斬。”
聽聞他的話,衆將的臉色同是一變,這次確確實實是沒有主謀,又讓他們怎麼承認?
“陰……陰將軍,我等並非是受某些人的挑撥,而是……而是……”一名貞將支支吾吾地說道。最新最快的言情小說網
“死到臨頭,你等還在包庇主謀,本帥就算想饒你等一命也沒辦法了。”陰離滿臉的無奈,搖了搖頭,回身向李舒拱手說道:“大將軍,主謀不肯承認,諸位將軍又不肯供出誰是主謀,末將也只能把諸位將軍統統處斬了!”還沒等李舒回話呢,陰離猛的向劊子手們喝道:“準備執行!”
劊子手們一個個暗暗咧嘴,但主帥有令,他們可不敢抗命不遵,人們硬着頭皮,緩緩將手中的鬼頭刀高高舉起。
見狀,李舒的虛汗都冒出來了,急得抓耳撓腮,可是又毫無辦法。看着一把把停在空中閃爍着寒光的鬼頭刀,衆將們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暗道一聲完了,現在他們都已看出來,陰離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致他們於死地,想不到自己未能死在兩軍陣前,卻要窩窩囊囊的死在自己的刀下,實乃奇恥大辱啊。
陰離環視衆人一眼,擡起手來,正準備揮手下令行刑的時候,一名貞將猛的大吼一聲:“等一等!”
聽聞喊聲,人們的目光一同落到那名貞將身上。這人三十多歲不到四十的年紀,長得人高馬大,魁梧有力,他相貌本就兇惡,滿面的橫肉,臉上還有一道斜疤,更顯猙獰。
這位正是叛軍中的大將,陳奎。他是山匪出身,也是最早追隨李舒的那批老人中的一個,可算是李舒的心腹愛將,也爲叛軍立下過汗馬功勞。
陰離不解地看着他,問道:“陳將軍,臨刑之前,你還有何話要說?”
陳奎怒視着陰離,咬牙切齒地說道:“陰離,你不是要找主謀嗎?本將就是主謀!你要殺就殺我一個,與其他的兄弟無關!”
“啊!”陰離點點頭,心平氣和地說道:“陳將軍早站出來不就沒事了吧,何至於連累其他的將軍們擔驚受怕。”
說着話,他再次回身,向李舒拱手說道:“大將軍,主謀陳奎已承認罪行,當依法論處,請大將軍下令執行吧!”
李舒眼巴巴地看着陳奎,嘴脣直哆嗦,良久沒說出話來。
陳奎亦看向李舒,眼圈一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大聲說道:“末將以後不能再隨大將軍征戰了,只望大將軍能光復我大貞,末將亦可含笑九泉了!”
聽着他的話,李舒眼淚立刻流淌下來。
陰離皺了皺眉頭,再次提醒道:“請大將軍下令執行!”李舒彷彿沒聽到他的話,邁步向陳奎走了過去。見狀,陰離也不等他下令了,轉而向劊子手喝道:“執行!”
說話時,他眼中射出的精光把劊子手都嚇得一哆嗦,哪裡敢怠慢,將舉起空中的鬼頭刀全力劈砍下去。刀光閃過,血光噴濺,就聽咔嚓一聲,陳奎的人頭應聲而落。
“陳奎!”李舒看得真切,忍不住大叫一聲,眼前發黑,險些當場暈死過去,他身子來回搖晃,若非身邊護衛攙扶得快,他恐怕得當場癱到地上。
他緩了好一會才把這口氣回上來,緊接着,他不管不顧地撲到陳奎的屍體上,放聲大哭。
李舒直哭得悲天蹌地,周圍的衆將也都落下淚來,許多將領哭喊着說道:“大將軍,陳將軍他死得冤枉啊……”他是以自己一條命換回了所有人的命。
看着李舒與衆將哭成一團,陰離臉上沒什麼表情,對周圍的護衛揮手道:“挑撥衆將違抗軍令的主謀現已伏法,但諸將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每人重責五十軍棍,即刻執行!”
這一場陰離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風波以陳奎的死而宣告結束。
看起來,這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小風波,死的也僅僅是一個武力並不太出衆的陳奎,但這次的事卻影響深遠,它極大程度的起到了殺一儆百、敲山震虎的功效。
從此以後,再無人敢不把陰離放在眼裡,貞軍上下也再無人敢違抗陰離的軍令,陰離以鐵血的手腕坐穩了三軍統帥的寶座。
通過這次斬殺陳奎一事,陰離成功贏得了威望,李舒則鞏固了人心,他二人可謂是各取所需,演繹了一出半真半假的苦肉計。
必須要說明的是,李舒和陰離事先並沒有商議過,他二人完全是臨時做到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對於陳奎的死,李舒的傷心並非裝出來的,他覺得陳奎死的有意義倒是真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決定重用陰離,李舒就有爲他在軍中樹立威望的責任,以犧牲一個陳奎來做到這一點還是值得的,而且李舒自己也很清楚,貞軍確實已經到了再不治理就滅亡的程度,他先前並沒把貞軍治理好,軍紀鬆散,將不成將,兵不成兵,不是他不想治理好軍隊,而是他實在沒辦法,軍中的將領大多都是他的老弟兄,是提着腦袋隨他出生入死才走到今天,無論責罵誰他都不太好開口,現在換成陰離來管理軍中事務,他也可以抽身於事外,不再爲治軍的難題而心了。
李舒和陰離這主僕二人倒是堪稱天生一對,一個做白臉,一個做紅臉,將最難管束的貞軍將士治得服服帖帖,當然,這些也都是後話。
自從陰離成爲貞軍統帥後,貞軍的變化極大,早晚練,軍中將士的面貌也是煥然一新。
在抓緊練的同時,陰離也於暗中將兵力一批批地向西邊境調派,不過貞軍的大營並沒有變化,依舊是原來的規模,做出貞軍兵力沒有減少的假象。
在陰離成爲叛軍主帥後不久,川國朝廷的王位之爭也終於有了結果,肖香以絕對的優勢成爲川國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君主。
肖香即位之時,主要的地方軍已然被她解除武裝,對她也再無威脅可言,沒有了後顧之憂的肖香開始把矛頭指向貞西的叛軍。
很快,張思圖便給駐紮於貞西的陳麗華髮去書信,告訴他五公主已順利繼承王位,現在是己方該剿滅叛軍的時候了,令他立刻集結兵力,給苟延殘喘的叛軍最後一擊,另外他還有提到,大王已派呂尤率第十軍團去往貞西,增援於他。
得知肖香繼承了王位,陳麗華十分激動,又聽說呂尤都親自率軍來增援自己了,他更是興奮,不過他可沒有坐等呂尤援軍的到來。
從昭陽到貞地太遙遠,路途何止千里,以軍團行軍的速度,起碼需要走上兩、三個月的時間,他可等不了那麼久,而且,他現在也急於爲肖香的繼承王位送一份賀禮,在他看來,再沒有什麼禮物能比剿滅叛軍這份賀禮更恰到好處的了。
他集結起全部的川軍,由第九、第十一、第十六、第十七合計四個軍團的殘部組成一支二十五萬衆的軍隊,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地殺向叛軍所在的白南郡。
長話短說,十日後,氣勢如宏的川軍抵達白南郡與番條郡的交界,看着對面簡陋不堪的貞軍大營,川軍將士們大多都是嗤之以鼻,不過陳麗華不敢存有絲毫的大意。
貞軍的戰力不是靠常理所能判斷的,即便貞軍將士拿的都是木棍,戰鬥力也依然驚人。陳麗華下令全軍先休整一天,趁機也打探一下貞營的情況。
不過,川軍方面派出的探子大多都是有去無回,看得出來,貞營的防守還是很森嚴的,周圍已佈滿了貞軍的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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