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二人的意思,第九軍之敗,全因本王在常都布兵失誤所致嘍?”唐寅柔聲笑問道。
“可以這麼說!”葉堂和高宇回答得乾脆。齊橫在旁聽得汗如雨下,但又不敢出面阻攔他二人講話,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兩位‘大爺’,你倆可千萬別再說了!
唐寅慢慢握緊拳頭,可還是忍不住重重捶打下桌案,喝道:“你二人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衆埋怨本王的不是,難道不怕本王要你二人的腦袋?”
“大王,此敗之過全在末將一人身,大王要罰就罰末將!”齊橫猛然的擡起頭,看向馬車的唐寅。
本來他對葉堂和高宇的印象很一般,覺得這二人又死板又執拗,常和自己作對,處處與自己爲難,可是關鍵時刻,他二人卻能爲自己挺身而出,據理力爭,再聯想當初他二人還曾救過自己的性命,齊橫心裡又苦又澀又感溫暖,他也豁出去了,爲了保葉堂和高宇活命,就算自己丟了性命也無所謂。
他話音剛落,葉堂衝着他微微搖下頭,示意他無須把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他對唐寅正色說道:“大王是明君,自然不會濫殺直言不諱的無罪之人。”
“好一個明君!一句明君,就讓本王對你等的出言不遜毫無辦法了?!”唐寅的話聽起來像是氣憤的質問,不過語氣已經柔和了很多,握緊拳頭也慢慢鬆開,有一下沒一下的彈着指甲。
葉堂、高宇二人垂下頭,誰都沒敢再多言語。他倆也是有分寸的,知道什麼話在大王面前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什麼話應該點到爲止。
這時候,突然有風軍探子快馬來到唐寅的馬車前,翻身下馬,跪地施禮,急聲說道:“大王,前方五里外發現一支人數不詳的莫軍!”
“哦?”唐寅挑起眉毛。齊橫忙道:“大王,那定是追殺我軍的莫軍!”
莫軍竟然都反過來追殺第九軍了,可見此戰第九軍輸得有多慘!唐寅心頭暗氣,側頭問道:“聶將軍何在?”
“末將在!”聽聞唐寅的召喚,聶澤急忙跨步前,插手施禮。
“百戰軍迎戰!務必將莫國追兵斬盡殺絕!”唐寅冷冷說道。
“末將遵命!”聶澤領命,轉身正要離去,葉堂急聲提醒道:“聶將軍,莫軍持有破軍弩數百架之多,可要多加小心啊!”
聶澤愣了一下,書海閣道:“多謝葉將軍提醒。”以前貞軍或許怕破軍弩這種武器,但現在,他們也是風軍,也具備數量衆多的破軍弩,和莫軍對着用,沒什麼好怕的。
遵照唐寅的指令,聶澤統帥百戰軍先行迎敵。
不過他們並非碰莫軍,當莫軍聽說第九軍已與風軍主力匯合的消息後,立刻放棄了追殺,悉數返回大營,又擺出了龜縮死守的架勢。
他們選擇撤退,這次風軍還不依不饒了呢,唐寅指揮大軍,一路南下,很快便抵達莫軍大營。放眼望去,這座莫營的規模可夠宏大的,即便是站在一處高點,都看不到營寨的盡頭,裡面營帳連着營帳,營房接着營房,一排排,一列列,分不清楚個數。如此一座大營,如果是按照全軍編制建造的,那麼這支莫軍的兵力絕不少於五十萬。
觀察完莫軍大營,聶澤便向唐寅斷言,這是莫軍主力的大營,裡面的莫軍兵力絕不會比己方兵力少。攻堅戰,三倍於敵,方能穩勝,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進攻的一方在理論是打不下防守方的。
唐寅最看不起的就是理論的說法,兵無常形,理論的東西只能作爲參考,絕非左右戰術的根本依據。由於唐寅的一再堅持,風軍對莫軍大營還是展開了強攻。
風軍這次的進攻,第九軍團已經完全無法派用場了,首先是第九軍團太容易被破軍弩剋制,此外,重裝騎兵無法與步兵混合進攻,重裝騎兵機動性太差,不容易控制,在戰鬥中很容易誤傷到自己人。
去掉了第九軍團,風軍的可戰之兵其實也僅僅剩下直屬軍、百戰軍以及五萬人左右的半個飛龍軍,加到一起,還不足五十萬,卻想要攻破六十萬衆龜縮死守的莫軍,其艱難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百戰軍作爲被唐寅抱以厚望的軍團自然要打頭陣,由莫軍大營的正前方發動進攻。三十萬大軍的推進,頗有吞天食地的氣勢,對面的莫軍大營氣氛異常緊張。
寨牆之,早已站滿了嚴陣以待的莫軍將士,另外,破軍弩業已居高臨下的架起,在營寨之內,拋石機皆以準備就緒,只等風軍進入射程,好發動致命的攻擊。
雙方劍拔弩張,激戰一觸即發。隨着百戰軍推進時的轟鳴聲越來越響亮,雙方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最先發動攻擊的是風軍的拋石機。
隨着此起彼伏的喊喝聲,風軍佈置起來的拋石機齊齊發動,一顆顆石彈彈飛到半空當中,然後掛着呼嘯的破風聲,急速向莫軍營寨砸去。
一時間,莫軍營寨轟隆聲陣陣,土崩聲不斷,內外開花,尤其是寨牆,被不斷砸落的石彈撞擊得木屑橫飛,前後搖顫,面的莫軍士卒有大半都直接趴在地,生怕被甩下寨牆。
頂住了風軍石彈一輪又一輪的打擊,接下來,外面的百戰軍業已進入莫軍的射程。
在寨牆指揮戰鬥的莫將們頻頻發號司令,把散亂的軍兵們重新集結到一起,隨後,對外面的百戰軍展開齊射,與此同時,破軍弩也發揮出它特有的巨大破壞力。
寨牆的莫軍能射到百戰軍,同樣的,外面的百戰軍也能射到莫軍,雙方你來我往,箭射不斷,慘叫之聲四起,中箭倒地者不計其數。
戰鬥中,莫軍的破軍弩往往能一箭穿死兩三名風軍,可是風軍的破軍弩、破城弩也能輕而易舉的貫穿寨牆的護欄,直接殺傷後面的莫軍。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又充滿血腥和死亡的攻堅戰。進攻的風軍在推進過程中倒下一排又一排,後方的將士們都是踩着同袍兄弟的屍體一點點接近莫軍營寨;防守的莫軍也是戰死一波又一波,一個陣千兵力頂一段不足五十米的寨牆,只轉瞬之間,人就傷亡得七七八八,後面的將士繼續頂來時,連屍體和傷者都來不及處理,馬就得投入到戰鬥當中。
雙方單單是被自己人活活踩死的傷兵就數以千百計。
前方戰鬥之慘烈,也讓後方觀戰的將士們心驚膽寒。坐在馬車內的唐寅暗自皺眉,當真是換帥如換刀啊!眼前這支莫軍,無論是戰力還是鬥志,都象脫胎換骨似的,和以前的莫軍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這個莫國水軍統帥許冷之還真是有過人之處,自己之前倒是小瞧了此人。
看起來,只靠百戰軍是很難攻破莫軍大營……唐寅揉着下巴琢磨了片刻,他挺身站起,動作利落地下了馬車,對周圍的衆將說道:“飛龍軍在此壓陣,直屬軍將士隨我繞行到敵營後方,偷襲營後!”
唐寅的意圖很明確,百戰軍業已吸引了莫軍的主要精力,那麼營後肯定是防守弱點,己方若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敵營後側,發動奇襲,定能一擊取勝。
直屬軍主帥舞英早就等得不耐煩,聽說大王要率自己的直屬軍偷襲敵軍營後,她當下大喜,插手說道:“末將這就去準備!”
看到舞英興奮的模樣,唐寅不得不潑冷水地說道:“舞將軍,你也留此爲百戰軍壓陣,我率兄弟們前往即可!”舞英是舞媚的妹妹,也是他的小姨子,但凡存有危險的行動,他都會盡量避免讓舞英參與。
舞英的心情立刻跌落到谷底,直屬軍要去偷襲敵營,而自己這位統帥卻要被涼在一邊,不能參加,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啊?她深吸口氣,搖頭說道:“不!大王,末將必須得去!”
唐寅堅持道:“百戰軍與敵軍交戰激烈,這裡也需要有人來主持大局,你就不要再爭辯了。”
每逢關鍵時刻,大王總要把自己扔下,這一點讓舞英實在難以忍受。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把唐寅的大氅抓住,語氣堅定地說道:“軍中將領如雲,他們都可以留下來主持大局。末將這次一定要去!”
“你——”舞英真要執拗起來,唐寅也拿她沒辦法,後者凝視她片刻,抖動大氅,把舞英的手甩開,然後沉聲說道:“你要去便去!”
聽大王終於同意了,舞英的臉立刻露出喜色,她拱手說道:“多謝大王成全!”
“到了戰場你可要聽我的,如果你再不遵命,我可讓人把你綁回來!”唐寅用手指敲了敲舞英的頭盔,然後翻身馬。他的話雖然有威脅的成分,但動作卻不自覺地流露出溺愛之情。
唐寅、舞英率領直屬軍,先撤後繞,爲了避開莫營的觀察,特意繞了一個大圈,悄悄接近到莫軍大營的後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