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幽倒地,江凡習慣性地甩了甩手中的紫金弓,喃喃說道:“可惜還是沒有大王的刀快。”以前江凡也一直認爲自己的出招和金箭已經足夠快了,但與唐寅打過之後他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與唐寅比起來,他的出手還是顯得太慢。
殺掉李幽,江凡在屍體前站了片刻,隨後擡起頭來,看向躲於道旁戰戰慄慄的那十幾名侍衛,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該輪到你們了!”
正如江凡自己所說,在戰場上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不管對方是兵還是將。
青遠大戰,可以說是真正讓子纓名揚天下的成名之戰,天鷹軍以極小的代價大破城防堅固並有五萬寧軍鎮守的河東郡城青遠,不僅全殲守軍,就連寧國的河東郡首中將軍李幽也死於亂戰之中。
不過子纓利用寧國百姓做疑兵之計,導致五萬之衆的寧人被寧軍箭陣誤殺之事,也讓他背上一輩子也難以洗刷掉的罵名,以至於日後寧國人都稱子纓爲屠夫,將其傳爲噬血如命的惡魔,自然寧人對子纓也狠之入骨。
這正所謂是一將成名萬骨枯!
青遠之戰對風軍而言意義重大,天鷹軍的大獲全勝使風軍佔據了河東地區的中心腹地,也使風軍掌握了或攻或守的主動權。
在佔領青遠城之後,子纓立刻派人張貼出安民告示,讓城中百姓們安心,風軍不會亂殺無辜,也不會私搶錢財,對那些被俘的寧軍將士,子纓也沒有殺害,只是卸掉他們的甲冑和武器,然後將他們全部放走。
他安民的舉動,下面將領們都能理解,但把被俘虜的寧軍都放走這一點,衆將們則紛紛提出異議,覺得放走這些寧軍,日後他們還會與己方爲敵,等於是縱虎歸山,己方將反受其害,應該將其統統處死,以絕後患。
子纓不以爲然,他對衆將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今天我們把這些俘虜統統殺掉,那麼日後寧軍將同仇敵愾,人人都會與我軍死戰倒底,今日我放了這些俘虜,日後寧軍將在戰場上不會再有必死之決心。殺敵爲下,攻心方爲上策!”
聽聞子纓這話,衆將面面相覷,都不言語了,最後還是戰虎顧慮重重地說道:“被俘寧軍接近兩萬之衆,子纓將軍私自將其釋放,一旦大王得知此事,怪罪下來,恐怕……對子纓將軍不利啊!”
子纓一笑,衝着一旁拱手說道:“大王英明神武,聰明蓋世,我想大王一定能體察到我的用心。”子纓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也沒底,唐寅對敵的手段一向強硬,以斬盡殺絕爲主,現在他把兩萬俘虜說放就放了,唐寅會不會怪罪還是個未知數呢!他先把唐寅誇讚一番,也是爲給自己留條退路。
在天鷹軍攻佔青遠城的第二天,唐寅親率的十萬直屬軍也到了。
得知唐寅抵達青遠城的消息,子纓倒是很自覺,立刻把駐守在城內的天鷹軍調到城外大營,把青遠城讓給直屬軍駐守。
他這麼做主要是爲了避嫌。現在寧軍還未打來,青遠城內不可能駐紮二十萬的大軍,如果天鷹軍不退出來,直屬軍就得駐紮在城外,唐寅在城內,而直屬軍在城外,一旦天鷹軍突然譁變,唐寅不就危險了嗎?當然,子纓肯定不會做出弒殺君主的事,但他得避這個嫌疑。
對子纓用計輕取青遠的戰報唐寅已從天眼和地網那裡瞭解的清清楚楚,他對子纓的神機妙算以及用兵之詭異大加讚賞,當子纓出城迎接他的時候,唐寅立刻下馬,快步上前,親手把他攙扶起來,隨後又挽着他的手並肩走進城內。
身爲君主,唐寅能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是對子纓最大程度的肯定,這對子纓而言已是莫大的榮耀。子纓心中自然異常感動,對唐寅亦是又敬又佩,也更加是死心塌地。
進入到城內,令唐寅頗感意外的是青遠城並沒有他想象別中那樣的冷清、蕭條和死氣沉沉,剛好相反,街道上不時能看到百姓穿行而過,就連路邊的商鋪也沒有關閉,還在繼續營業。
青遠城並沒有大戰易主後的凝重氣氛,這都得歸功於子纓,別看天鷹軍作戰兇殘野蠻,但軍紀十分嚴明,自入城以來,天鷹軍上下未殺過一名寧國百姓,也未搶過一件私人財物,平時大軍只是駐守在城牆上下,甚至都很少進入城內,風軍的秋毫不犯,讓寧國的百姓們漸漸放下心來,緊張的氣氛得到舒緩,青遠城也顯得格外太平和寧靜,如果硬說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就是街道上的行人少了點,平日裡的歡聲笑語也聽不見了。
子纓把唐寅一行人等讓進郡首府,等唐寅落座之後,子纓把戰鬥的詳細情況向唐寅彙報了一番。此戰天鷹軍的傷亡在一萬人左右,其中傷者居多,寧軍陣亡的人數則有三萬,另有兩萬被俘,除了高級的將領外,下面的士卒已統統釋放。
聽到這裡,唐寅挑起眉毛,不解地看向子纓。後者明白唐寅的詢問之意,他急忙又把自己的那套理論向唐寅講述一遍。唐寅聽後,未做任何的表態,依舊面帶微笑,點點頭,說道:“繼續講下去。”
見唐寅沒有就此事多問,子纓暗鬆口氣,又將己方在青遠城內繳獲的物資、糧餉報明。青遠是郡城,李幽早已準備在這裡與風軍展開長久的攻堅戰,城內囤積的物資、糧餉極多,結果沒有想到,還不到三天的時間,青遠城就被風軍攻佔,城中所囤積的物資、糧餉都落到風軍的手裡。
糧草不說,單單是銀庫中的白銀就有三、四百萬兩之多,這是最讓唐寅感到興奮的,現在風國國庫空虛,又有兩郡受災,有這三、四百萬兩的銀子做補充,多少能緩解一下國庫的壓力。按照唐寅的意思,要把青遠銀庫中的黃金、銀子、綢緞統統運回到風國去。
但子纓連連搖頭,表示不妥,他說道:“大王,此戰我們是爲了奪回河東地區,使河東成爲我大風的領地,可並非是來洗劫的。”
唐寅點下頭,反問道:“那又有何不同?”
子纓拱手一笑,說道:“若是來洗劫,打下一座城池,我軍自然可以不管不顧,爲所欲爲,帶着城中的金銀財寶退回到國內,但要是想長期佔領,就必須得收攏民心,收攏當地寧國百姓的人心。風寧兩國長年交戰,敵意甚深,若是我軍全面佔領河東後,恐怕當地的寧人會大批遷徙到寧國境內,到那時,我們只能佔領一個空空如也的河東地區,若是把郡城裡的銀子做爲收攬人心之用,只要寧人願意留下,願做我大風的子民,大王便可用這些銀子作爲獎勵,封賞給寧人,如此一來,想要留下的寧人將會大增。”
聽子纓說完,唐寅陷入沉思,不能說子纓的話沒有道理,不過眼睜睜地看着到手的銀子卻不能放進自己的口袋裡,唐寅的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看唐寅沉默無語,子纓忙又說道:“三、四百萬兩的銀子送回到國內,只能緩解燃眉之急,而要是落在河東,將能造就長久之計,孰輕孰重,以大王的英明決斷,想必心中已早有分曉。”
子纓這麼說就等於把唐寅到無路可退的地步,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辦了。唐寅愣了片刻,撲哧一聲搖頭而笑,對子纓說道:“好吧,子纓,此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做,青遠的銀子還留在青遠城內!”
“大王聖明!”子纓站起身形,拱起手來,對唐寅一躬到地。
唐寅對一旁的古越和舞英二人道:“立刻給元吉傳書,讓元吉指派一名可擔任郡首之職的大臣前來青遠任職!”
城中不可無主,郡中也不能無首,既然現在已經佔領河東郡城青遠,唐寅便打算讓上官元吉委派一名能力出衆的大臣前來河東,幫自己穩固後方。
還沒等古越和舞英二人答應,子纓急忙拱手說道:“大王,由國人擔任河東郡首一職恐怕不妥!”
又不妥?唐寅樂了,氣樂了,反問道:“子纓,這回又有什麼不妥之處?”
“大王,河東地區九成以上的百姓都是寧人,只有寧人最清楚寧人在想什麼,喜歡什麼,厭惡什麼,由我風人擔任郡首,一是不瞭解當地的情況,更不瞭解風俗民情,其二也容易引發寧國百姓的排斥,如果選一位寧人擔任郡首,這些情況將不會出現,也更利於河東地區的穩定。”
“唔……”唐寅沉吟一聲,轉頭看向古越和舞英,問道:“古越、小英,你二人的意思呢?”
古越皺着眉頭正色說道:“子纓將軍的話固然有道理,不過寧人多不可信,若讓寧人擔任郡首,怕會對我方不利啊!”
這正是唐寅所顧慮的,他未做任何表示地轉頭又看向子纓,看他如何作答。
子纓一笑,說道:“寧人當然不可信,郡首可以是寧人,但郡尉和副郡首一定要是我們風人!郡尉掌握兵權,而副郡首則掌握政務的實權,讓寧人擔任郡首,更多的是爲了安穩寧國百姓擺個樣子罷了,若其真心存不軌,大王立刻將其除掉,另選寧人中的賢者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