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的成名,以及在業界的地位,並不是開展初期的歸屬之爭和恐怖事件就能夠炒起來的,它依靠的還是自身的實力,依靠的還是展品的涵蓋率和珍稀性。
館藏的文物和藝術品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稀世珍寶,絕無僅有的也不在少數,開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隱隱有直奔世界級藝術博物館頭把交椅的勢頭。這樣的一間展出機構,同行們會恨它,參觀的遊客會愛它,一些想要出名刷人氣的所謂專家也免不了要利用它。
已知並公認的傳世元青花一共就三百多件,唐韻就獨佔了其中的十分之一還要多,在唐韻之前館藏元青花瓷器最多的土耳其託普卡比博物館都已經給唐韻這個後來者超過了;以人物故事圖爲紋飾的元青花大型罐一共有十件,唐韻更是佔了其中的一半,四隻青花纏枝牡丹二十四孝圖大罐還是所有青花大罐中唯一完整全系列的。
元青花是青花瓷中最後被認可的一種,被認可的時間還不到一百年,被大多數收藏者重視的時間只有五十年左右,具體的燒製窯口也沒有找到,在這一類瓷器上做文章的可行性是很大的。
這個裴光灰是個比較聰明的人,他不但選擇了元青花,而且是選擇了唐韻館藏的元青花,還排除了故宮博物院也有的纏枝牡丹紋大罐,單單選中了存世量最少唐韻卻壟斷了一半的元青花人物故事圖大罐,重點對象就是唐韻新展出的鬼谷子下山圖罐。
這個對於他炒作自己是很有利的,他能夠列舉出很多的證據來,一項一項細細說明,以證實他在鑑定方面的能力,把自己推向權威寶座。
元青花存世量稀少,可供研究的範圍不大,能夠作出鑑定的人是最少的之一,只有越少的人瞭解,纔能有越少的人明白和反對,也就會有越多的人會不知所以地被他矇蔽。
大型器在所有的元青花之中是最少的,又以罐形器更甚,人物故事圖紋飾的瓷器,又是罐形器,那就是少之又少,在元青花瓷器中屬於最珍惜的,也是價值最高的,這一高一低正是最佳的“質疑”對象。
張辰自己就是古玩行的人,知道在這個行當裡混名氣有多難,其實他並不反對有人借用唐韻來給自己揚名,在他揚名的同時,唐韻也會被宣傳,收到好處最多的還是唐韻,這種兩利的事情他很樂於看到。但是在借用唐韻這個牌子的時候,你得從正面的路子上去操作,不能以損害唐韻名聲爲途徑來提升自己的名氣,這個是堅決要打擊的。
如果裴光灰是一個有實力但是苦於難出頭的人,只要他能夠在事先和唐韻溝通一下,哪怕他去找陳老、董老或者石老等人打個招呼,張辰都會在一定程度上給他支持,甚至幫助他做一些安排。
可他偏偏選了這麼一個最蠢辦法,用和唐韻對着幹胡編亂造的王八拳就想要成就自己的名聲,張辰平時表現的隨和那是沒人惹到他,真要是有人騎在他脖子上拉屎,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不等你往跟前湊他就得踹死你。
也許是唐韻之前的行事方法,和張辰一貫以來堅決不跟大多數博物館院合作的態度,讓人們都以爲他是一個很難說話的人,所以纔會出此下策的吧。可這也不能夠啊,你出不出名是你自己的事,不能說誰想出名了,就找一個大個子的來詆譭詆譭,大個子就永遠得擺出一副瓷玉不跟磚瓦斗的態度來,就那麼永遠被動着吧,
那隻不過是人們流傳着的一個說法而已,有些人是蹬鼻子就上臉,給點陽光就燦爛,遲一天也會湊過來把瓷玉損傷着了。在瓷玉對磚瓦不屑的時候,也別忘了瓷玉並不是光桿司令,他們會有很多小弟的,足夠把那些磚瓦都碾碎,否則這天下還不都是磚瓦當道了嗎。
張辰看過裴光灰的文章之後,就派人去接陳老和董老他們到了唐韻,把沈憲波和張沐也叫來,在辦公室裡開個小會,看看怎麼來回應這件事,做到什麼樣的一個程度爲合適,這些是要聽聽老爺子們的意見的。
陳老、褚鐵眼、董老、石老以及其他的三位收藏界前輩都來了,沈憲波、張沐也在,還有張芷蘭聽說兒子給人欺負了派來的兩個大律師,十幾個人圍着張辰辦公室的沙發環島坐着,氣氛倒是不怎麼緊張,這種事並沒有什麼難度,主要是看需要做到哪一步就收手。
陳老雖然已經九十歲出頭了,但幾十年的太極打下來,身體雖不強壯,但也顯不出什麼老態來,鶴髮童顏的頗有那麼點仙風道骨的意思。即使是坐在那裡不說話,你也能夠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儒雅之氣和君子之風,老爺子這一輩子做過大號筆桿子文人,官位也不是一般的高,當過將軍在戰場上揮斥方遒,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頂着國學大師和收藏大師的名頭,那可不是鬧着玩那麼簡單,哪一樣都是實力拼出來的。
褚鐵眼和陳老的氣質有些相近,卻也有些不同,兩人同是專研了一輩子國學的高手,又在收藏方面有極深的功力,這一點上的儒雅是相近的;可褚鐵眼練的是八卦奔雷掌,聽起來就要比太極火爆的多,這老爺子估計是這麼多年練功練進去了,性格也有點接近於奔雷掌的氣勢,平常他只展現儒雅的一面別人感覺不出來,真要是犯了怒,那種暴戾之氣並不比陳老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淡多少。
這兩個人的那種暴戾氣息,一個是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積累而來的,一個是在幾十年的鍛鍊和當年的悲憤中激發出來的,安鎮忠和崔正男他們身上也有那麼一點,但是遠遠卻不能與之相比。這種暴戾的氣息,張辰只在外公張問海的眼中看到過,但是張問海並沒有表現出來,應該是這麼多年修心養性的結果。張辰相信,如果張問海的暴戾之氣表現出來,絕對要比這兩位太師叔還凌厲,那可是百萬軍中淬鍊出來的。
張辰之所以能夠感受到那種暴戾,是因爲他也有,他練八卦奔雷掌也有一段時間了,慢慢也就積攢了一些戾氣,但是在太極的壓制下並沒有顯露出來,怪不得師門要有太極這一枝呢,就是要壓制八卦奔雷掌的暴戾之氣。這個發現他已經和陳老等人說過了,褚鐵眼等練八卦的弟子,現在也都兼修太極。
現在陳老和褚鐵眼就微微散發着一點暴戾之氣,但只是很少的一點點,兩人的情緒應該還處於稍稍有點不爽的狀態,如果這件事搞大了,估計就變得很嚴重。
陳老手裡拿着最新一期的《收藏天地》,念着上邊的一段文字:“荷蘭在一戰期間始終是中立國,並無參戰事實。並且當時的三條戰線都在歐洲,中國並無戰爭,荷蘭怎麼可能駐軍中國,並負責德國及奧匈帝國使節的安全?中國在一戰時期是協約國成員,當時北洋政府總統黎元洪的對德宣戰佈告裡很明白地宣佈與德、奧等國斷絕外交關係,所以一戰期間,在中國已不存在敵國(德國和奧匈帝國)的駐華外交機構。所以說範?赫默特男爵是護衛軍司令,並在中國負責德國及奧匈帝國使節的安全也不太可能……”
唸完了放下手裡的《收藏天地》,又喝了一口茶,道:“這個人當初申請要進藏協的時候,我就看他有些心術不正,小麻當時還挺看好他,簡直就是一丘之貉。就爲了給自己揚名立萬,連民國的事情都要翻出來作道理,還號稱國內第一個‘不吃皇糧’的職業文物鑑定家,他能配得上鑑定家這三個字嗎?簡直就是收藏界的敗類。這後邊還有一段是‘藏協名譽會長麻老先生如是說云云’,我看這裡邊說不來就有小麻的攛掇。”
轉頭看了看張辰,問道:“小辰,你對他所說的這一個疑點有什麼看法,可有什麼有力的證據來反駁他嗎?”
張辰點點頭,道:“太師叔,他這個理論是完全站不住腳的,民國的歷史不是隻有這麼一點,尤其是最早的軍閥時期,國內政治形勢一片混亂,他選出來的只不過是與他有利的唯一一點而已,破綻很大的……”
褚鐵眼對於這一套很看不過去,他不和太多的人打交道也有這個因素在裡邊,這時候打斷張辰的話,道:“志遠師兄,和這種人就不用講什麼規矩了,他已經不守規矩了,咱們也沒必要總是講道理,也得讓他知道知道蜉蚍撼樹的結果。”
說完又對天辰國際的律師道:“羅律師是吧,你來說一下,咱們如果和他打官司,你盡你最大的能量,他最慘能到什麼地步,咱們就按着這個標準來就可以了。”
羅律師心想,這位老爺子也太火爆了吧,動不動就要往最慘裡折騰,真不知道惹了他的人都是怎麼一個結果。
心裡想是心裡想,這畢竟是少東家的太師叔,輩分高着呢,嘴上還得應承着,道:“老爺子,如果咱們全力出擊的話,對方敗訴是肯定的,賠償的款項也不會少,但也就只是賠償和道歉了,牽扯不到刑事責任的。”
褚鐵眼頓了一下,道:“我也不是要他坐牢什麼的,畢竟也只是污衊一類的評論,想拿唐韻來出名而已,我是說讓他身敗名裂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