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些畜生,它們團團圍住我們幾人,個個眼裡居然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來。不過,隨着醫生次仁的一聲喝令,它們隨即低下頭,將各自的尖角對準我們。看來是準備直接把我們開膛破肚了。有意思……
燕子畢竟好歹是一個弱女子,我把她拉在中間,然後與老李許之午唐明浩一起背靠背,各護一方。對付幾個畜生,本來不用這麼大陣仗,但是總覺得它們的來歷有些詭異,還是不敢太輕敵。
就在我們準備完畢準備動手的時候,唐明浩出毛病了,他先是嘴裡不住嘀咕了幾句,然後竟然分開圍着我們的牛羊畜生,徑自朝醫生次仁走過去。醫生次仁滿意得不能再滿意的伸手想拍拍唐明浩肩膀,但無奈手舉不起來,只得揮舞兩下,算是歡迎。
這一出來得太快,我幾乎都沒回過神來,而老李他反應算快,想拉住唐明浩時,他已經走出去幾步遠了,那些畜生等他一走,隨即將去路封得死死的,並且挑釁的看着我們。
“浩哥!”“明浩!”我和老李幾乎同時喊道。而唐明浩也不像不正常,他還朝我們笑了笑。
“他完了。”燕子喃喃的道。老李面色劇變,抓住她的肩膀,道:“你說什麼!什麼他完了,你說清楚。”燕子動也不動,任由老李抓着,心灰意冷的道,“我們大家,能不能活命的都是個問題,這些畜生身上帶着劇毒,一旦被刺中身體,哎……不過,你看唐明浩的樣子,也許也是好事,至少肉身不朽了。”
“肉身不朽?”我有些糊塗了,“你是說唐明浩,他會屍身不爛?”
“是。可以這麼說。”燕子輕輕拍掉老李抓在她肩膀上的手,站出來頂替唐明浩的空位,道,“不管怎麼樣,好歹也要拼一把吧,等死總不行。”
周圍的畜生羶味屎尿味還有不知名的味道夾雜在一起,說不出的難聞惡習。醫生次仁見唐明浩過去,驚喜得忘記對畜生們下命令進攻,它們也就乖乖的保持着低頭角衝我們的狀態一動不動。可是,只要我們稍微有一點動靜,立馬這些畜生就惡狠狠的盯着我們。對,是惡狠狠的,就像人的眼神一樣。
“唐明浩究竟怎麼回事?”老李一手匕首,一手槍,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畜生,問。
“他應該是在漩渦裡或者剛進洞口的時候觸怒了我們的守護神。”燕子也全神戒備,“扎西告訴我,這底下到處都有我們的守護神,千萬不能對她不敬,否則會遭到天譴。”
“守護神……可以說點實際點的東西嗎?”我煩躁的道。現在什麼時候了,唐明浩又變得神經兮兮,四周是虎視眈眈的畜生,守護神?有哪門子守護神在,難道她不會出來幫她的子民燕子?
“羅練,我真不知公主怎麼會看上你。你一點都不尊重我們的文化和信仰。”燕子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如果不是守護神懲戒唐明浩,我之前點的藥香薰他,他會醒過來嗎?你們漢人,個個自以爲聰明。要知道,藥香我們只拿來供奉上香用。你明白吧?”
我還沒說話,許之午連忙道:“是是是,我們不懂規矩,請你原諒。既然你知道藥香,又救過明浩一次,那麼現在請你也救救他吧,不知道醫生次仁安的什麼心,他萬一往明浩身上一抓,那明浩就完了。”
那邊醫生次仁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唐明浩一番,又對燕子道:“小姑娘,你雖然胳膊向外拐,幫這些可惡的漢人,但我還是不爲難你。你出來,他們三個我全要留下。”
燕子冷然道:“那趕緊把你的這些畜生收起來,你口口聲聲說你不喜歡牧羊人次仁的身體,那你還用他的畜生來幫你做事,豈不是很沒面子很沒趣?”
醫生次仁嘿嘿的冷笑兩聲,聲音就像鐵絲在薄鐵皮上刮過一樣刺耳:“這有什麼關係,牧羊人次仁也是個可憐人,他必定會同意幫助我這個可憐人。”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惡狠狠的道,“叫你出來是給你面子,你要是不願意,我也無所謂,大不了男人的身體用慣了,再換一個女人的身體就是。”
我趁他說得高興,也懶得再觀察什麼形勢要做什麼打算,幾個畜生就能困住我?笑話!轉念間,手起匕首落,麻利插進一隻日土白山羊(西藏阿里特產羊)的脖頸處,一刀既成,立刻飛快的拔出來又是一刀,緊跟着找準它眼睛狠狠剜過去,這三下手腳麻利之極,連自己都覺得精彩。再看那山羊,還是站着,背上裂開一道極寬的縫來,脖子也深深的一個大口子,眼珠子也掉在外面,但就是沒有流血,一點血絲都沒有。
我正詫異,預備再去補兩刀,醫生次仁卻是一聲鬼叫,接着所有的包括那被刺的山羊全都朝我們衝將過來,可惜距離近,少了助跑的力道,我一手掰住那受傷發狠的山羊的尖角,另一手死死抓住衝將過來的犛牛角,並不十分吃力。腳下使勁踢出去幾腳。
燕子不住驚叫,叫我們頂住,她自己卻只管往我們身後鑽,當然,她是個女孩子,這些可以理解。
醫生次仁大概以爲他這牛羊畜生應該威力極大,沒想到我們手腳並用,輕而易舉的抵擋住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看他之前的架勢,這些牛羊應該是多麼的神勇威武。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醫生次仁居然對唐明浩道:“那你去吧。我想要他們的全屍,臉不要弄壞了。醫生次仁當年可是個帥小夥。”他聲音有些沙啞無力了。
唐明浩愣了愣,呆呆的看着我們,似乎在猶豫究竟要不要來。燕子朝他大聲道:“唐明浩,你要相信我有辦法救你,你千萬要記住自己是唐明浩,這裡的三個漢族男人以及我,都是你的朋友。朋友!”
說完,她忽地蹲在底下,掏出以前見到的那個布包來,從裡面倒出一小撮粉末狀的東西,預備用打火機點燃。醫生次仁忽地面色大變,道:“你想幹什麼?!”
燕子道:“既然唐明浩得罪了守護神,我就在這裡點香請求她老人家原諒,不要爲難一個無辜的漢人。”
醫生次仁一下子慌了神:“不……不要請守護神,不要。”
燕子頭也不擡,開始掰打火機,寂靜的洞裡,打火機的聲音清脆而響亮。醫生次仁忽地又惡狠狠的道:“你要是敢點香,我就把這個漢人立刻殺死。”他指着唐明浩。唐明浩回頭看着他,滿臉的迷茫。
我和老李連忙叫他趕緊過來。唐明浩看着醫生次仁,猶猶豫豫的。醫生次仁瞪着我們,而且我們已經將那些牛羊畜生順利的放翻在地了,雖然它們身上沒有流血,這是怪異,不過也好,至少免去我們要被感染的可能。
“行了,不用搭理他,我們走。”我輕鬆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浩哥,你趕緊過來,別犯糊塗了,我們趁早趕緊回去。這個神經病你也不要理他。”
唐明浩卻不理我,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的左手,“難道左手有什麼不對勁?”我暗道,低頭看看,除了傷口依然包紮着以外,其他沒什麼不對勁啊。“浩哥,你看什麼?趕緊過來我們走。”我道。
“咦,你的手?”燕子忽然也莫名其妙的注意到我受傷的左手,一邊說,她一邊站了起來,捏着我的袖子將手舉到她自己面前,看了看,面色大變,卻又不說話,只管去拉老李和許之午,問他們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包紮傷口的紗布髒得不成樣子,隱隱都帶着慘綠色。就這樣了。
老李和許之午也表示看起來髒是髒了些,不過也應該是正常的。燕子咬着嘴脣,沒有說話,先把那一小撮藥香點上,白煙一起,我的左手忽地變得奇怪起來,彷彿是木木的,又好像不是,有些知覺——好像有東西在細細碎碎的往外爬,又像在往肉裡鑽。
“老李,不會這麼快,傷口就長新肉了吧。”我以爲是自己傷口癒合了,所以這般感受。老李一心關注唐明浩,隨口敷衍道:“也許是。”
燕子小心翼翼的走到被我放翻的一隻日土白山羊和黑犛牛邊,尖着手用匕首輕輕挑開它們的傷口看了看,跟着嘆了口氣,又跑過來看了一遍我的左手,接着又轉身蹲下輕輕撥了撥地上的藥香,最後才站起來,對醫生次仁道:“神既然當年罰你在這裡,那你就留下吧。我要帶走這幾個漢人。”
醫生次仁不知爲何,身形忽然變小一樣,佝僂得更加嚴重,聲音也沙啞得公鴨嗓子一般,出氣也上氣不接下氣:“你……你……不能行行好嗎……牧羊人次仁的軀體即將敗壞腐爛,你就把這個漢人留給我,不行嗎?其他你都帶走……我不介意……求求你,你是藏人,應該幫助可憐的藏民醫生次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