闢華既然知道良姜只是依附在狐狸身上的,就一直想要把她剝下來,但查遍書籍,卻絲毫沒有提到這方面的方法,闢華的失望可以想象。
那邊九辛好多了,身上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了,就憋不住往外跑,可桃花林找遍了居然沒看見闢華,九辛終於見到闢華自動自覺的不修煉了,驚訝的不得了,一瘸一拐的跑回府裡挨個房間找他。
九辛找了大半個宅子才推開書房的房門,豈料闢華一看見她,漫不經心的把手裡的書塞回了書架上,冷冷道:“你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幹什麼。”
“我無聊,找你解悶,雖然是塊石頭,有也總比沒有好。”九辛毫無防備的笑道,絲毫不知道闢華最近打的是什麼主意。
闢華很冷漠的把九辛推了出去,“嘭”的關了門。九辛莫名其妙,又去推門,竟然施了法不讓她進去,氣的九辛大叫:“你當誰愛理你啊,臭石頭!你就憋死在裡面算了!”還要再罵,被人從後面拍了拍肩膀,九辛頭都沒回,不耐煩的打發,“等會兒,我還沒罵完呢!”
後面那人踢了她一腳,小聲道:“命重要罵人重要。”
九辛就回了下頭,登時一頭霧水:“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去你的,我是休玉卮。”休玉卮翻了個白眼,把九辛往大門拖,邊走還邊鬱悶,“大爺我這回一定毀容去。”
“你毀容自己去唄,別拉着我呀。”九辛道。
休玉卮小聲罵了一句,捂着九辛的口就把她拖走,離開宅子挺遠了,才放開九辛,九辛張牙舞爪的撓他:“你幹嘛你。”
“給你保命。”休玉卮一把推開她,“死丫頭,有良心沒有,好心沒好報,真是狗咬呂洞賓。”
“你纔是狗呢。”九辛嘟囔。
休玉卮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警告她闢華一直憋着氣要把什麼從她身上分離出來,不管附着的是什麼,都是能讓她活到現在的東西,一旦分出來她就死定了,讓她趕緊離闢華遠點。
當九辛聽到休玉卮剛開始想要拿斷氣的自己煮湯的時候,臉色那叫一個難看:“你這次是不也想等我斷氣拿我接着煮湯?”
休玉卮有些鬱悶:“你這人怎麼這樣,我真是好心沒好報。”
本來嘛,哪那麼巧懶得不挪窩的休玉卮就跑那去路過,完全是闢華爲了把良姜分離出來鬧得動靜太大,上天入地的找這個方法,連放在休玉卮那裡不要的書都去翻了。休玉卮是不知道闢華到底要從九辛身上把什麼分出來,但他知道本來九辛是死透了的,這麼一弄九辛還得死回去,也不管闢華這麼重視的是什麼了,就攛掇九辛趕緊哪安全往哪躲去。
休玉卮說的歡快,九辛聽的鬱悶,誰也沒察覺休玉卮身後多出一個人來,語氣冷漠:“你說的都是真的?”
九辛看着那兩張一摸一樣的臉,“噗”了一下。休玉卮背後突然出聲,嚇得兩步跳到九辛身後,把她往前一推當肉盾。
“缺德。”九辛忍不住道。
闢華再沒多說一句話,面無表情的路過了。
休玉卮後怕不已,無可奈何的準備開溜:“你自求多福吧,我可不管了。”
九辛還沒等攔,他就已經溜走了,剩她一個人真的是走走不了,回去又不敢,兩難之下哭喪下臉:難道要我露宿啊?
九辛到了該睡覺的時候沒回來,闢華倒不擔心她跑了,一來,因爲自從之前她跑出去一回之後在山下設了三重結界,就九辛的那點本事,把自己拆了一塊一塊運都出不去;二來,綁在九辛手上的那根紅繩還在,即便九辛跑到九霄雲外他也輕而易舉找得回來;三來,休玉卮的話自然還是有影響的,所以,闢華並沒有去找。
九辛比較惜命,是想跑來着,可一到山腳就發覺到自己跑不了,鬱悶的靠着結界不死心,心想着說不定能靠破……
然後就靠着睡着了,幸好神啊、仙啊住的地方溫度都比較邪門——不冷也不熱,也沒蚊蟲叮咬,要不荒山野地的,想睡着都困難。可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牀上睡的舒服就是了。
睡着睡着,九辛就覺得身子下面軟了,有一種布料光光滑滑的舒服感,九辛迷糊的以爲做夢,歡快的蹭來蹭去,蹭了一半,總覺得有什麼大東西擋着她,就很不滿的踹,想把那東西踹掉,可怎麼也踹不掉。踹的時候覺得挺軟乎,後來就不踹了,不安分的抱着睡。
第二天天大亮,九辛睡的無比舒服,快正午了才睜眼,一睜眼才發現不是做夢,是真的睡在牀上,而抱了一晚的大東西……很明顯是闢華。
九辛不敢動了,又把眼睛閉起來,裝作沒醒,放開闢華翻了個身,慢慢的往牆角蹭。闢華見此利落起身,毫不拖沓的推門離去。九辛感覺他走了,自己才坐起來,心有餘悸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天啊,太可怕了,這要是一睡不起了……虧死了!我纔不要爲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死掉呢。
基於昨天睡野地不舒服,九辛磨刀霍霍預備霸佔這間屋:白天闢華不會回來,九辛就跑出去吃東西,一到天黑,門閂一插,窗戶一關,誰都不讓進了。
前兩天闢華還來推一推門,第三天開始就根本不來了。九辛得意不已,得意的有一天晚上就忘了閂門了。
要說闢華若是真的,閂不閂門根本沒什麼大關係:踹門、踹窗戶、掀瓦片、打地洞都是辦法。但闢華還是直到九辛沒鎖門纔回來。
這個時侯九辛已經睡着了。闢華一言不發的站在牀邊定定的看着毫無防備抱着枕頭呼呼大睡的九辛,眼神冰冷,若有所思,直把九辛硬生生的看醒了。九辛嚇得抱着枕頭往牀裡貓:“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闢華冷冷瞥了眼門,九辛也看過去,這才發現自己忘了閂門了,後悔不迭:“那個……要不你出去一下,我好閂上門……”
闢華沒動:“我放棄了。”
九辛莫名其妙的眨眨眼,過了一會纔想起來他放棄什麼了,想了想:“那個……是你老婆吧,你捨得?”
“你是一樣的。”
九辛抱緊枕頭,心裡哀嚎:關我什麼事啊。可憐巴巴道:“我可不是你老婆,別來找我啊。”
闢華顯得很沒落:“這就是命數,良姜的命數,你的命數……”頓了頓,“也是我的命數……”說罷,蕭索的走到屋門口。
九辛不明白闢華現在心裡是什麼感情,她沒經歷過,更加不會懂,只是同情的看着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闢華在門前停下腳步:“良姜……她只要過了我這段情劫,就可以升身爲仙。我一直以爲,能夠得道纔是對她的好……”闢華看向九辛,“我從沒想過,或許你根本不需要。”
九辛的眼神微微有些不自然。
“既然狐狸一開始是死了的,你是良姜,你只能是良姜……”闢華定定的看着九辛,是那種不需要回復的肯定。
九辛瞅着自己的手半天,擡起頭看着牀柱:“你別死了老婆就到處說別人是你老婆。”
之後,他倆再不見面,闢華弄了張新牀放在另一座宅院的房間裡。然後九辛開始每天扛個鋤頭在院子裡挖地。
闢華早出晚歸並不知道,而且九辛力氣不大又沒怎麼賣力,挖了十多天都只是個小坑,闢華雖然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經過,卻都沒察覺。又過了一個月,九辛的坑終於挖大了,黑燈瞎火的闢華差點掉進去,才發現院子裡已經有這麼大個坑了,想也沒想一揮手施法把坑給填平了。
第二天,即使是在桃花林,闢華也聽見了九辛在罵人,本來沒想理睬,可後來罵着罵着改罵娘了,無可奈何,就回去看了眼。
九辛很有耐力的還在刨坑,一邊刨一邊罵闢華的娘,闢華哼了一聲示意自己聽着呢,九辛仍舊罵,還挺難聽,可見怨氣不下:“你缺心眼還是缺德,我挖的好好的你給填了幹什麼,真是腦袋被驢踢過,小時候被傻子抱過。”
闢華倒沒介意:“挖什麼?我這裡可沒埋着寶貝。”
“埋你的坑。”
“用法術不是更快?”
“我樂意,你管我呢。”九辛說完又想起一句,“我親自動手不是有誠意嘛。”
闢華淡淡的笑了,不再發問。
九辛見他不問又不甘心,挖坑挖到闢華腳底下,還叫他滾開別礙着自己,闢華乖乖的退開兩步,繼續看着她挖。九辛追着他挖,闢華就退,一來二去就挖成了溝渠,闢華見九辛還在悶頭挖,拍拍她示意她回頭看。九辛一看,挺鬱悶,但又立刻揮着鋤頭繼續挖:“反正挖的是池塘,大點兒就大點兒。”
闢華頗感意外:“池塘?用手挖?”
“你長眼睛了嗎,沒看見手裡還有鋤頭嗎。”九辛追着闢華挖了個溝渠出來,已經很累了,胳膊都在打顫,十分的沒好氣。
闢華不再開口,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挖。不過九辛也沒那個力氣再挖多少,不一會就丟下鋤頭坐在地上休息。闢華自袖中摸了兩個桃子出來丟給九辛,九辛累的喉嚨冒煙,接過就咬。
闢華瞥了瞥地上那沒什麼效果的坑坑窪窪:要說想見水,後山的桃花林裡就有,且不說這麼挖要挖到什麼時候,就是能不能挖出水來都兩說。不過,既然她喜歡弄,闢華也就不說什麼了。
近兩個月的勞作,九辛雖然沒賣命去幹,但不管怎麼不賣力,還是挖了那麼多的土,手掌上還是磨破了些皮,闢華拉過她的手,用布纏上,九辛被這麼一拉想起來,晃晃手腕:“解了。”
闢華看了看上面的紅繩,又看了看九辛,哼了一聲,竟然起身走了。
九辛氣悶,幾口吃掉桃子,挽起袖子就在院門口挖坑,門多大坑就多寬,打定主意非要挖個陷阱坑了一定會路過的闢華。不過九辛到底挖的慢,天黑了才挖了個半人高的坑,就算掉下去擡腿就能爬上來,根本不能算是陷阱,九辛知道趕不上,丟下鋤頭施了個法,這個小小的坑立刻變得有十尺深,九辛得意的又施法把洞口蓋起來,然後樂顛顛的跑回房裡去把窗戶扒開一條縫,等着闢華回來掉進去。
等的天大黑,九辛差點靠着窗戶睡着,闢華才慢條斯理的回來,九辛一聽見聲音便驚醒,很激動的扒着窗子看,期盼闢華掉下去。
豈料闢華就在坑邊停住腳步,看了看腳下,下意識的擡手似乎是想施法把它撫平,卻頓了頓,又放了下去,一躍跨過這個陷阱,繼續慢條斯理的往裡走。
九辛氣恨,一下子把整個院子變成一個大坑,闢華卻一躍跳上牆頭,只聽他道:“這下好了,不用費力挖了,不過沒有活水,只能算是坑而不是池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