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芍安頓好小狐狸,深深的看了九辛一眼,幽幽道:“我恨你。”
玄及一直待她很好,很溫柔,溫柔的猶如一汪春水,她一直以爲自己是這世上最最幸福的,因爲她嫁給了玄及。
但,九辛打碎了她的夢。還很徹底。
九辛只有別開眼乾笑。
“怪不得我說喜歡他他便娶了我……”赤芍突然捂着臉哭起來,“只是爲了你……爲了你!”
九辛心裡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有些疼。她不知該怎麼安慰赤芍,只能乾巴巴道:“也是……日久會生情也說不定。”
“像你這種女人,會知道什麼!”赤芍突然大叫起來,“你這種女人,永遠被人愛着,護着,怎麼會知道我的痛苦!”
九辛一把苦水無處吐:喂,大嫂,我可是被拋棄了無數次的倒黴蛋啊!卻不敢說出口,乖順的站在那裡聽赤芍哭訴。
也不知道赤芍哭了多久,玄及終於回來了,仍舊是面帶微笑,卻在推門進來的一剎那對這陣勢有些不明所以。
赤芍見玄及回來,一言不發的擦乾淚水:“今日空青要住下嗎?”
玄及點點頭,對九辛笑道:“等小狐狸的毛長齊了再走,好不好?”
玄及的笑臉,赤芍的幽怨,九辛爲難得要死,直到看見玄及的眼裡明顯透着危險,才猛地點頭、再點頭。
玄及立刻綻出一個如同豔春三月的陽光般的笑容,把九辛拉到一間房前,硬拉她進去瞧,告訴她這是專門給她預備的房間,又興致勃勃的拉着她繞着院子參觀。可人界的景色再美也不及仙界,九辛老早就沒興致看,偏玄及看出來便會露出很失落的神情,弄得九辛良心不安,只得裝的興致勃勃,一圈下來,走的倒不累,反倒是裝,累得夠嗆。
每日,玄及都會抱着那四隻小狐狸給九辛玩,赤芍卻只能遠遠的看着。時間長了,小狐狸和赤芍不親了,成日賴着九辛追着她跑,晚上也不肯回赤芍那裡去,倒好似九辛纔是它們的母親。赤芍的眼神也越來越幽怨,每日都能聽見她和玄及爭吵。
直到有一次,不知赤芍說了什麼惹怒了玄及,玄及兇性爆發,一怒傷了赤芍,並把她趕了出去。九辛知道了嚇了一大跳,忙跑去找赤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要跳崖尋死的赤芍拉了回來,再不敢夾在他們夫妻間,把毛都長齊了的小狐狸塞給他們倆,宣告她要回崑崙山去了。
玄及丟開小狐狸,突然單手扣住九辛的脖子,眼神冰冷,語氣陰沉:“不準走!”
好漢不吃眼前虧。九辛乖乖的擺手,艱難道:“不走……不走……”
玄及聞此,眼神慢慢柔和下來,繼而後悔的摸着九辛脖子上的掐痕,落寞的垂下眼:“走吧,你還是離開我的安全。”
九辛咳了幾下才緩過來,覺得玄及真的挺危險,趁着他變卦之前趕緊逃的好,摸摸小狐狸們的腦袋:“姑姑以後再來看你們哦。”
九辛回到仙界,神清氣爽的猛吸兩口氣:舒坦,還是仙界舒服。連蹦帶跳的去找樂世。回到住的地方,卻見院子裡多了許多的雜草,不像之前那樣乾淨,心裡異常得意:“哼,懶師父,我不在連打掃都不做,我要是多走幾天,這裡還成荒山了呢,你們這些花花草草可得感謝我。”
“荒山不一定,但你要是再不回來就沒師父見了。”蛇十二一條大蛇狀掛在不遠處的樹枝上,懶洋洋的接上一句。
九辛也不驚訝,傲氣的一甩頭:“你纔沒師父見了呢!我家師父神勇蓋世,天下無敵……我死了他都不一定死。”
“我師父早就黃山樹上化塵土了。”蛇十二吐着信子,奸笑,“不過你師父嘛,也快了——崑崙山上化成灰,也不錯。”餘光一掃,見九辛鼓着腮幫子撲過來就要咬他,嚇得“噗通”一聲從樹上摔下來,連滾帶爬的跳出去老遠,“喂,我可好心提醒你,樂世在牀上趴了一個月了,可就剩一口氣吊着了,你再不去見見,他就要含恨而終了。”
九辛跳過去狠狠一踩蛇十二的蛇尾巴,掉頭奔去瞅樂世。
樂世和蒼朮那一架打的是驚天動地、氣壯山河、天地變色……主要是那幾天趕上陰天下大雨,雨下多了自然就是黃河汛期發大水,叫仙啊妖啊魔的傳得神乎其神,一場掐架愣說的好像共工去撞不周山。
不過樂世和蒼朮打了個兩敗俱傷是真的不摻假,不過,事實證明,還是樂世厲害一些,因爲樂世躺了三個月沒爬起來,而蒼朮則躺了一年……
鳳蕭來看樂世還笑呢,自稱要是沒自己保媒拉縴,他還找不到這個強悍的對手。樂世苦笑的叫她回去好好休息,以後挑好黃道吉日再出門,省的給別人招惹無妄之災。
當然,這是後話,現在九辛淚眼汪汪的眼睛裡看見的是一臉安詳猶如永登極樂的蒼白樂世。
九辛光顧着傷心了,連氣都沒探,撲在樂世身上就哭喪,哭天抹淚的說了一堆誰都沒聽清的話,哭的搖搖擺擺滑進來的蛇十二頭疼的幾乎吐血,一尾巴把九辛掃了出去:“滾啊,死狐狸崽子,難得打架沒死再叫你哭死可就賠大了。”
九辛纔不吃虧,露出尖牙衝着蛇十二的尾巴死命的咬,疼得蛇十二縮着尾巴灰溜溜的扭成一團縮在牆角:“最毒婦人心,不知道照顧傷患人士,罔我拼了老命把你師父揹回來。”
那個時候是樂世被鳳蕭逼着找上門和蒼朮打架,地盤自然是魔界的,他倆是打得兩敗俱傷不省人事,蒼朮是魔君,自然被好好的收了起來,可樂世就慘了,一隻仙掉在魔堆裡,險些被吃了,還是蛇十二跟着去、揹着回。可蛇十二胡鬧本錢足,道行就不怎麼夠本了,只是闖出來就弄了一身傷,到現在連個人形都沒法力變得出,才這麼用原形到處跑,還老被九辛咬尾巴。
九辛滿心就怕自家師父一口氣嚥下去,纔不在乎爲什麼蛇師叔一直不用他引以爲豪的俊美人形示人,只撲在樂世身上大哭特哭。
樂世不知道是該醒了還是被哭醒的,總之是醒了,有些恍惚的摸摸九辛的腦袋:“哭什麼?”
九辛可憐兮兮的啜泣道:“蛇師叔說你死了,我傷心……”
蛇十二登時抗議:“喂,我什麼時候說他死了?”
樂世擦乾九辛臉上的淚水,笑道:“我離死還遠得很,別哭了,去拿蛇十二燉湯給我喝,好不好?”
九辛立刻很乖的點頭,露胳膊挽袖子的要去抓蛇十二。
蛇十二吐着信子哀嚎了一聲:“你們師徒倆都是恩將仇報的死畜生。”哧溜一下竄了出去,逃得飛快。
九辛也不追,一扭身趴在樂世身邊,摟緊他的腰:“以後不許師父出去打架,打架也不許死!”
樂世揉着九辛的狐狸耳朵,卻在苦惱另一件事:爲什麼九九撲到自己懷裡時永遠變得是最初的那個沒性別的人身?
蛇十二被咬怕了,心疼尾巴,直到終於能夠化爲人身,纔再次出現在樂世的山頭。那個時候樂世還沒好利索,卻忍受不了自己精心栽培的花草被野草替換,指使了九辛去拔草,自己搬了個躺椅坐在門口監督。
蛇十二看着半人高的花花草草裡九辛支着狐狸耳朵,搖着尾巴辛苦的揪草,靠在樂世的椅子上笑:“收個徒弟也不錯,可以當白勞力使喚,嗯,挺好,明天我也收一個去。”
樂世冷笑一聲:“你也去。”
“憑什麼?我又不是你徒弟。”蛇十二瞪眼。
“去,還是不去?”樂世淡淡道。
蛇十二煩了個白眼,一臉任勞任怨相撲進草叢裡。
“讓你拔草,不是叫你睡覺。”樂世哼道。
蛇十二頭上頂着幾根草爬起來,乖乖的開始拔草。
樂世曬着太陽懶洋洋的望着天空,突然皺起眉頭,露出明顯厭惡的表情。此時,正好一個劍眉星眸,俊雅帥氣的男子面朝下的摔在樂世腳邊,樂世毫不掩飾的鬆了口氣:“休玉卮嗎?”
休玉卮揉着臉爬起來:“摔到臉了,真疼……”
樂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要是你,直接去毀容。”
休玉卮噎了半晌,伸手:“那個,我借種在你這裡的不死樹呢?”
樂世四下掃了一圈,指了指蛇十二:“喏,他剛拔的就是。”
蛇十二“咦”了一聲,疑狐的拎着手裡那個東西細看:“這不是野草?”抖掉泥土一把塞進嘴裡,三下兩下嚥下去,皺眉吐着信子衝樂世吼道,“滾!就是根野草!”
樂世挑挑眉,攤手錶示無奈。
休玉卮大吼一聲抱着頭往地上一蹲:“完了,死定了。”
蛇十二那裡還覺得味道不好,連呸了幾下:“不就一根破草,你的命還真夠不值錢的。”
“你知道個鬼!”休玉卮哀嚎不止,“什麼破草,那是不死樹!這下可怎麼辦啊?”
蛇十二不甘心,扯過前面的九辛:“你說,是不是就是根破草?”
九辛抖抖狐狸耳朵:“我又沒看見。”低頭唸叨,“我還以爲這都是師父自己喜歡才種的,難道都是別人借種在這裡的?”
“我是自己喜歡才種,但也不介意別人來借種。”樂世解釋道,“休玉卮,我還以爲這不死樹是你要的,看來是那個傢伙的,那倒幸好是蛇十二吃了,若真叫你交到那傢伙手裡,不止我,連我的地也要吐了。”
“有那麼誇張嗎?”蛇十二不識時務的接茬,“深仇大恨啊?”
“就是嘛。”休玉卮配合的嘟囔,突然扭頭死盯九辛,猛地撲過去揪住她的耳朵,“哈哈,可叫我找到你了,死狐狸,給我躲到這兒來了!咦?等等……不對……”
休玉卮猛地想起這崑崙山可不是隨便想躲就能躲的地方,這狐狸崽子不是……成仙了吧?
“你找我徒弟何事?”樂世起身推開休玉卮,九辛根本不認識休玉卮,還以爲他突然犯病發瘋,嚇得連忙躲在樂世身後。
休玉卮撓撓頭:“還真成仙了啊?”轉念又丟在一邊,撿重點問,“嘿,你偷的東西,害我背了幾百年的黑鍋了,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