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歎了口氣,於果有些無奈的道:“皇上,若是我想帶走霓裳,你怎樣才肯放人?”
可誰知,皇帝竟像是沒聽到她的話,隨手拿起桌邊的奏摺,佯裝認真的看着。
於果皺了皺眉,極有耐心的喚道:“皇上?您聽見我說的話沒?”
皇帝回過神,從奏摺上移開眼,一副剛纔走神沒有在意她在說什麼似的歉意。
見此,於果的眼眸不禁冷了下來。
但即使如此,她卻還是又重複了一遍:“您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讓我帶走霓裳?”
皇帝這才聽見,他沉吟了一會,似漫不經心的道:“朕很喜歡她,你又何必非要帶她走?留下來做朕的美人不是很好麼?”
聞言,於果突然感覺有些無力,只好委婉的道:“能做皇上的妃嬪那可是天大的恩賜,能得皇上的喜歡,更是霓裳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但是皇上,據我所知,霓裳已有了心上人,強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強留她在身邊?這與你與她,都不好不是?”
這話簡直是於果頂着翻涌的胃酸說出口的,尤其在說到那一句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時,更是差點破了功,直接說成積聚了八輩子的黴氣……
霓裳到底喜不喜歡陵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說霓裳有了心上人,皇上或許會看在她心思不純的情況下,不再堅持要她。
然而,可惜於果的算盤是註定要落空了。
皇帝不僅一點都不在意,更是當着弒滄穹的面調笑着於果:“既然你如此羨慕霓裳,不如跟她一起入朕的後宮好了,朕也封你個美人可好?你們既是修真人,又是同門,相信彼此間會很合得來。”
羨慕?她何時羨慕過霓裳了?她怎會羨慕能進他的後宮?這皇帝怎地如此不要臉?
若她猜的不錯,這皇帝之所以不在意霓裳是否有心上人,並不是因爲大度,而僅僅只是貪戀她一時的新鮮,玩過便扔罷了。
於果抿緊了脣,強忍住纔沒有衝上去痛扁他,混個弒君的名頭帶帶,暗自安撫了下情緒,不過她雖然壓下了揍他的衝動,但神色間卻還是忍不住又冷了數分,淡淡的傲然道:“不必了,我於果只嫁忠誠的男子,不好意思皇上,您不是我的菜。”
話音一落,不僅是皇帝,就連於果身旁的弒滄穹都是一愣。
忠誠?這是男人的世界,三妻四妾是這裡的法則,更是女人的宿命,談何忠誠?
微愣過後,皇帝竟也不惱,雖然臉色暗了兩分,卻沒有發作,反而無所謂道:“也罷,朕已有霓裳了。”
聞言,於果皺了皺眉,說了老半天,這皇帝居然還是不願撒手:“不行,今天霓裳我是一定要帶走的,那美人之位我看您還是留給別人吧。”
皇帝眉眼微動,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煩,他揮了揮手,若趕蒼蠅般的道:“趁現在朕還有耐心前,趕緊走吧,不然就別怪朕讓你永遠留下了。”
“皇帝!你強扣我落霞弟子,難道就不怕我落霞和你開戰嗎?!”於果氣急,當即再也顧不上什麼禮數,脫口而出道。
皇帝挑了挑眉,顯然不以爲意:“開戰?哼!你一個小小的落霞弟子,也有資格威脅於朕?”
於果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時,身後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卻突然揚起。
“皇上,您還是放人吧。”
沒想到弒滄穹竟然會幫她說話,還以爲他會一直裝聾作啞和她保持距離下去呢,畢竟,對方可是他的頂頭上司,手握天下的君王。
其實,自見了那皇帝之後,於果便越發覺得,這天祁國的帝王寶座,怎麼看怎麼都應該由弒滄穹來坐纔對。
這皇帝,哪裡有半點的皇帝樣子?如若不是這身龍袍,簡直就是個市井無賴!
天祁國怎麼能由這種皇帝治理?怎麼看都覺得弒滄穹比他合適太多了……
聞言,皇帝一愣,他皺起了眉頭,眼裡有着幾分的不解,幾分的不滿:“親王你……”
弒滄穹神色不變,沒有因爲他是皇帝而畏懼惶恐,更沒有因爲自己是他的朝臣而故意迎合奉承,甚至還帶着些許的責怪與不贊同:“皇上,放她們離去吧,您是一國之君。”
他語氣平淡的道,不像勸說,倒像是教訓。
他出口的言辭簡潔,意思清晰明朗,一國之君,不該做出強搶民女的事,而那女子,還是落霞的修仙弟子,他若還顧忌着自己的身份,便該放她們離去。
他的意思皇帝自然聽清楚了,眼裡極其快速的閃過一絲不甘,被於果敏銳的捕捉到了,直覺的,她發現皇帝雖然異常寵信弒滄穹,甚至到了無人可與之並肩的地步,但這一切,都好似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皇帝背過身,冷冷的說着,話語間透着幾許陰狠:“這是朕後宮之事,親王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然而,這明晃晃提醒他逾越的話,弒滄穹竟像是沒聽出似得仍舊淡然的道:“皇上的任何事都是國事,沒有後宮前朝之說。”
他的話音一落,皇帝豁然轉身,眼中的怒火顯而易見。
“霓美人到~~”
正在火藥味持續瀰漫間,殿外侍人的唱和突然適時的響起,暫且沖淡了僵持的氣氛。
聞聲,於果欣喜的回頭望去,便見一玫色人影緩步走來,她身穿玫紅色的宮裝,端得是明媚動人,她朱脣淡抹,眉色輕掃,一步一行間,端莊而高雅,步步生蓮。
霓裳是典型的宮廷美人,明媚貴氣華美端莊,她一直都知道,不過在山上修行的日子裡,她從未見她穿過除白色道袍之外的衣服,如今乍見她一身宮裝,當真是漂亮。
或許,若不是她生在修仙世家,的確該走皇妃之路……
霓裳一見殿中的女子,原本如死灰般沉寂的眼裡篤的燃起了驚喜的希望之光。
她快步跑上前,眼底不禁蘊了幾抹淚光,看樣子,這兩天她的確是受了不少委屈。
然而,正在她想要擁抱上於果哭訴自己這兩天的遭遇時,卻見後者竟秀眉一立,異常嚴肅的厲喝道:“大膽霓裳!你知錯否?!”
霓裳頓時傻住了,不僅她傻了,一邊的皇帝和弒滄穹也被於果突然的大喝弄的有些怔愣。
在皇帝看不見的角度下,於果悄悄的給她使了個眼色,霓裳當即明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跪在於果的面前。
就在見到霓裳時,於果突然計上心頭,既然那皇帝吃硬不吃軟,她就充分的利用一下自己在落霞的身份,讓皇帝忌憚,到時候不得不放他們離開。
“霓裳知錯,請師叔祖責罰!”跪在地上,霓裳低着頭極盡尊敬的道。
於果俯視着她,那模樣倒還真有幾分長者之風,只聽她嚴厲的道:“如今期限已過,你卻仍逗留山下人間,你可知自己將要受到怎樣的懲罰?”
霓裳趴伏在地,即使看不見她的表情也能感覺出她的緊張,弄得於果都不忍心再訓誡了,本來就只是演戲而已。
“弟子……弟子不知……”霓裳緊張的回道。
她們兩人之間的互動與對話,讓皇帝徹底傻了眼,也讓弒滄穹的神色越發深邃不清。
於果冷哼一聲,語氣沒有絲毫緩和:“你先起來,等回了落霞再行責罰吧!”
聞言,霓裳鬆了一口氣,尊敬的道:“謝師叔祖!”
說罷,對於果磕了個頭,她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師叔祖?你小小年紀怎麼會有如此輩分?”
霓裳剛從地上站起,皇帝就迫不及待的道,滿臉的不信。
知道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於果也不多做解釋,而是直接將代表了她輩分的木牌扔進了皇帝的懷裡,讓他自己捧在手中好好欣賞欣賞。
哼哼哼,這下傻眼了吧,我讓你嘚瑟!我讓你無賴!這下你再怎麼不情願也得放人了吧?
落霞元老級的長輩親自過來要接走被他扣下的弟子,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再強行扣留了,那樣不僅會喪失民心,更是與整個修真界爲敵。
皇帝急忙接過木牌,放在手上反覆的打量着,卻是越查看就越是心驚。
在反覆的打量過後,皇帝終是相信了於果,落霞山師叔祖的身份,他擡起蘊含了震驚,探索,凝重的複雜目光,看向她,有些欲言又止的問道:“請問仙子,家師是落霞的哪位仙人?”
能有和掌門長老一樣的木牌,她的師傅,必是比掌門的輩分還要高才是。
看看,看看,這稱呼瞬息便改變了,就連態度都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不客氣的搶過還被他拿在手中彷彿捨不得歸還的木牌,於果珍重的放入懷中,平淡的回道:“家師絕殤。”
話音一落,只聽“嘶”的一聲,皇帝竟倒抽了口涼氣,滿目驚詫,他這模樣,在於果的眼裡,更是不像個手握江山的帝王了。
看人弒滄穹,在知道了於果的輩分後,詫異的神色不過是一閃即逝,喜怒從不言於儀表,哪像他這樣,毫無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