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寧見陳海都不搭理她,也是暗惱,再看站到陳海身旁的杜鏞等人臉色也都很難看,相信他們也應該暗中勸不動陳海才臉色如此難看,心裡微微一嘆,想不到陳海竟是如此的冥頑不化,心裡對陳海所滋生的好感,這時候又陡然減弱許多。
姚啓泰臉色又淡然起來,耐着性子站在一旁觀看陳海對吊綁起來的三人行刑。
而事實上他此時也只有巡看之權,西園新軍編訓有什麼不到之處,他都可以具文上稟,卻也無法干涉到陳海對帳下犯禁武官用刑。
陳海不給他面子已成事實,他就想看看陳海要把這場鬧劇搞到哪一步!
一隊隊軍容整飭的將卒從轅門魚貫而出,走在轅門外圍的空地上列隊而站,然後是由周鈞上前宣讀柴裕三人的罪名及所受刑罰。
十數人專門負責行刑的老卒上前將柴裕等三人從銅柱上解下來,然後反綁到銅柱上,甚至將他們最後一條遮羞的內褲都扒了下來;最後纔有三名面目猙獰的悍卒手執刑鞭走上前準備行刑。
百鞭之鞭!
刑鞭乃赤髓銅絲纏繞而成,普通人被抽一下,就會肢殘骨碎而亡;在這幾根刑鞭下,在一個月內就已經有二十多卒違抗軍法的將卒,都沒能捱過二十鞭,直接被行刑杖斃了。
柴裕等三人有着闢靈境的修爲,肉身是要比普通將卒強得多,但沒有法寶靈甲護身,又能強出多少,能抵得住赤髓銅鞭抽一百下嗎?
而負責行刑的悍卒都有通玄境巔峰的修爲,雙臂都有超過千斤的氣力,隨便一鞭下去都能抽碎半人高的山石,闢靈境玄修弟子的肉身即便是比通玄境武卒強出一截,但又豈是能輕易承受的?
當聽到周鈞宣讀對柴裕等人的刑罰是用赤髓銅鞭抽一百下,無數人心裡皆想,陳海這是真要狠心將柴裕三人的修爲給廢掉啊。
闢靈境弟子,肉身一旦受到不可逆轉的重創,百骸靈脈及經諸靈脈匯聚而得的靈海秘宮都會被摧毀,十數年苦心修來的修爲,也就被毀於一旦。
柴裕不僅是柴騰之子,更是柴氏這一代通過學宮闈選的天之驕子,陳海真要將他修爲毀掉,與柴氏所結自然是死仇。
陳海自然知道這次拿柴裕下手會有難以預料的嚴重後果,但他帳前百餘編訓武官,九成都是來自亭侯以上的宗閥之族,他對這些世家子沒有雷厲手段,憑什麼服衆?
倘若他對中層武官手下留情,卻對最底層的將卒無情殘暴,不僅達不到他所要的“規訓”效果,還會讓底層將卒滋生無盡的怨恨。
而且,他也不能專拿問秦宗的弟子下手。
那樣的話,諸多編訓武官心裡只會有怨恨,而無懾服,只會認定他是在公報私仇,還會讓問秦宗在燕京的人更有藉口肆無忌憚攻擊他。
現在柴裕既然撞到槍口上來,他就只能拿柴裕下手。
他要是怕與柴氏結成死仇,就畏手畏尾不敢做事,那還不如掛印而去,不擔任這個車騎都尉了。
“陳海你這狗賊,你除了拿這鞭刑羞辱,可敢跟我決一死戰!”柴裕知道求情已經無用,怒吼着要與陳海決戰。
“軍法如山,不容私情,今日是軍法要治你,不是我陳海要治你,你這個蠢貨,到現在還沒有明白過來嗎?”陳海冷冷喝斥道,“你自詡修爲強過我又如何,但你強過這如山軍法嗎?行刑!”
聽到陳海冷酷的下令行刑,“啪!啪!啪!”三名修爲有通玄境後期的悍卒揮出手裡的刑鞭,下一刻就在柴裕三人赤裸的後背留下三道血淋淋的血痕,一大片血肉被赤髓銅鞭卷帶下來。
柴裕等三人僅僅是受了一鞭,背部肌肉就痛得抽搐起來,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是一哆嗦,沒想到這刑鞭是如此厲害,就連闢靈境弟子的肉身,一鞭都被帶一片血肉下來。
“啪!啪!啪!”
十鞭下去,柴裕三人後背、臀部已經是體無完膚,鮮血四濺,已經將他們下身染紅,流到腳下的行刑銅臺上。
這時候衆人才真正明白銅柱前這厚厚的一層紫黑色血跡是因何而來。
隨姚啓泰入西園巡視新軍編訓的官員,雖然大多都有修爲在身,但長期埋首案頭,已經忘卻了打打殺殺的血腥之事,看着一鞭鞭赤髓銅抽打下去,在柴裕三人後揹帶出一片血肉,心尖兒都在微微抽搐。
十鞭就已經能隱約見骨了,這一百鞭下去,已經不再是會不會廢掉修爲的問題了,只怕三人在這銅柱前都要送掉性命。
真狠!
姚軒這一刻臉色也極難看,這時候再也不懷疑,他剛纔要是沒有從轅門前退出,陳海絕對會毫不留情的下令射殺他。
三十鞭下去,柴裕就先挨不住昏死過去,陳海看到這一幕,也是冷冷一笑,沒想到柴裕闢靈境後期的肉身,竟是如此的孱弱,下令將卒拿冰水將他潑醒。
這時候要不讓柴榮用真元保護五臟六腑,接下來五六鞭就能將他直接抽死。
然而柴裕清醒過來,捱了二十鞭又再度昏死過去。
“陳海,剩下五十鞭是不是可留在柴裕受太尉府訓斥之後再行刑?”董寧也不想看到陳海今日真就將柴裕抽死在當場,而再繼續行刑下去,柴裕的肉身必然徹底崩潰掉,所引發的後果也將一發不可收拾。
董寧寧可她今天沒有過來,但她既然在西園,作爲董氏子弟,就必然要站出來爲柴裕求情。
“柴裕要經受不住百鞭之刑,死在這裡也是活該!”陳海毫無容情的說道,令人繼續拿冰水將柴裕澆醒。
董寧氣得臉色發白。
“陳海,我代柴裕受剩下的五十鞭刑!”杜鏞見越城郡主董寧這時候也都已經被陳海惹毛,隱忍到這一刻也覺得時機合適了,咬牙切齒的跨步站出來說道。
屠子驥、趙融面面相覷,杜鏞此時站出來,這是要害陳海陷入衆叛親離的險境啊。
陳海目光在杜鏞臉上掃過,他早就懷疑河西弟子裡也有人在幕後聯手抵制他的操練新規,他在此屆學宮闈選時雖然斬獲西北域第一,卻並沒有能讓他在河西弟子中坐穩弟子領袖的位子。
“你真要代柴裕受剩下的五十鞭刑?”陳海一字一頓的問道。
“是!杜鏞不忍心看同門師兄弟慘死鞭刑之下,又不能勸陳都尉收回成命,就只能以身代刑!”杜鏞將這番話說得大氣磅礴,令人聞聽動容。
陳青這一刻都覺得陳海殘暴得令人難以忍受、面目猙獰。
“還有我!願代柴容受十鞭之刑!”
“還有我!”
“還有我!”
“還有我!”
刷刷刷又站出四人,皆是太微宗弟子,要與杜鏞一起,分擔柴裕剩下的五十鞭刑。
陳海透漏血腥殺意的眼神往董寧掃去,不知道她這時候還有何話何說。
董寧隱約認識到是杜鏞、柴裕等人暗中聯手抵制陳海,但也不希望看到河西弟子在外人面前自相殘殺,這時候只能擰過頭去,不看陳海。
陳海心裡輕輕一嘆,他曾經有一刻以爲距離董寧很近,沒想到還是遠去,板起臉,盯住杜鏞等人的臉,冷酷無情的說道:
“好,你們有念袍澤之情,我不允也太不近人情,但你們此舉意在包庇同僚忤逆軍法,論律每人都當加十鞭刑,你們也就一起受了吧!”
這時候逼杜鏞這些人站出來,總比日後捅他的刀子要強!也幸好杜鏞、柴裕聯手也就拉攏四五人暗中抵制他,其他河西弟子這時候還沒有跳出來造他反的跡象。
杜鏞微微色變。
他們原本打算每人替柴裕分擔十鞭,都不至於傷了筋骨,還能害陳海陷入衆叛親離的局面,只待姚啓泰等人將今日所發生的事具文上稟,相信太尉府很快就會直接剝奪陳海的車騎都尉一職,但沒想到陳海還要額外給他們每人再多加十鞭。
但他們這時候已經沒有退路,負責行刑的十數悍卒圍上來,他們只能解開衣甲,袒露上身,站到銅柱前準備受刑。
“屠子驥、趙融、吳蒙、周鈞、鐵鯤,上前持鞭執刑!”陳海一字一頓的說道。
陳海這話一出,就有一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朝陳海破口大罵:“陳海你這狗賊,膽敢陰我?”
剛纔對柴裕等三人行刑的,只是通玄境悍卒,無論是雙臂的氣力,還是用鞭抽打的技巧,都差吳蒙這些闢靈境精銳武修太多太多了。
特別是趙融,乃踏入明竅境的強者,不要說二十鞭了,哪怕五六鞭實打實的抽下去,杜鏞他們哪一個覺得自己有命活下來?
兩名輔助行刑的悍卒一左一右抓住那人的肩膀,要將他強行按跪在行刑銅臺前,那人怎會甘願就輕易屈從?
“姜礎!”杜鏞喝道,令那人不得輕舉妄動,他知道這時候膽敢反抗,陳海絕對會毫不留情的下令圍殺他們,其他三人也都臉色慘白,只能暗暗巴望着,趙融與鐵鯤這兩個殺星,千萬不要走到他們的身後,或還有活命的可能。
太尉府隨姚啓泰視察新軍的官員們,這時候才真正心驚膽顫,沒想到陳海竟然不怕衆叛親離也要對杜鏞等人一起下狠手,暗感以後惹誰都行,唯獨不能惹這人。
大家心裡都想,陳海是西北域闈選第一,將來有七八成的機會能修成道丹,就算現在他們還能欺壓此子,但日後真要讓陳海記到修成道丹之後,又將迎來怎樣的血腥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