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姚玉瑤彷彿回到了孩童時代。
忽而是父親第一次抱着自己御空飛行,在蔚藍的天空中,灑下銀鈴般的笑聲;忽而是當年和陳海一同接受啓蒙的場景,在玉庭城聽族中老夫子用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聲音講解講義。
突然,陳海猙獰着手執染血的刀刃撲過來,就看到她父親只剩下半截殘軀吊在旗杆上厲呼:“玉瑤快走。”
姚玉瑤卻像是被無形的巨手無情的緊抓住,不僅身子動彈不了,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血刃,朝她胸口扎過來。
“啊!”姚玉瑤從噩夢之中被驚醒,像是窒水後猛然脫離水面,急促的呼吸些,四周一片漆黑,耳邊能傳來滴答滴答的水珠濺射的聲音。姚玉瑤凝神向四處望去,發覺自己應該在一處山洞之中,四周都是奇形怪狀的石筍。
她腦子一陣疼痛:“自己是在那裡?”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聽到一陣天籟般空靈的聲音傳來:“小丫頭,你醒了?”
姚玉瑤悚然驚起,昏迷前的遭遇清晰了起來:“什麼人,敢暗算我!?”
姚玉瑤心神一動,發現自己竅脈靈海都沒有受制,驚怒之下,摧動一抹綠色劍芒,在黑暗中陡然亮起,向聲音的來處疾刺而去。
“咯咯咯咯!”一陣勾魂攝魄的笑聲響起,那靈動無比的飛劍攸然在半空中,任姚玉瑤如何催動,就是不能動彈分毫。
“小姑娘修爲不高,脾氣倒是不小啊。”聲音越來越近,兩個黑色的身影緩緩的滑了過來。
她雖然修爲不高,但是生在姚閥之中,見識卻不小,卻完全看不透眼前兩人的修爲深淺。
“不知是哪位前輩在上,玉瑤身份地位,當不得前輩戲耍。”姚玉瑤又驚又疑的問道。
看到姚玉瑤卻也不是徹底的慌亂無度,那兩個神秘人都是有些讚歎,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我且問你,你可認識那陳海。”
“陳海”兩個字進入姚玉瑤二中,登時讓姚玉瑤腦門發炸,這兩個字如同她的逆鱗一般,陳海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想到這裡,姚玉瑤咬牙切齒的道:“難道前輩二人是陳海哪狗賊派來的麼?他也太過小心了,晚輩區區闢靈境低微修爲,也值得兩位前輩親自出手?”
她這廂咬牙切齒的話只換來了一聲幽幽的嘆息聲,噗噗的幾聲輕響,數個光團在洞窟中悄然綻放,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出現在姚玉瑤的眼前。
這兩人正是赤濡和赫蘿。
當日沙灤拼死將赤濡送回瀚海之中,他自己在蒼遺、陳立他們的圍攻之下形神俱滅。赤濡恨之久恨,但自知修爲不夠,只能強忍着悲痛前往無盡海域去尋自己的姐妹赫蘿。
赫蘿得知沙灤的死訊後也是大驚,畢竟沙灤在瀚海的幾大海域之中,也是驚才絕豔的存在,當年爲了幫赤濡修煉蘊道天丹,悍然放棄了無盡海域的洞府,搬遷到了臨崖海域那種危險地帶,這種氣魄着實震驚了許多大妖,這其中也包括赫蘿。
赫蘿好生勸慰一番,才讓赤濡止住了悲聲。
當赫蘿尋味赤濡下一步打算的時候,赤濡悍然選擇復仇,哪怕一生九死。
無盡海域在瀚海的深處,少了襲擾,比臨崖海域要熱鬧很多。但是赫蘿驚才絕豔,天賦絕佳,不怎麼醉心修煉的情況下,就早早的結了妖丹,現在已經是妖丹巔峰的存在了。能讓她看在眼中的大妖實在少之又少,自然不願意讓赤濡就這麼去白白送死。
她帶着赤濡在無盡海域好生轉了一遭,赤濡知她心意,雖然默默的從着,但是卻日漸消瘦了下去。眼見着這個自己唯一的好姐妹一天天的垮了下去,赫蘿心一橫,決意幫赤濡復仇。
其實赫蘿已經用另一種方式修成了化形篇,在得知赤濡的想法之後,赫蘿就將化形篇傳授給赤濡,一向不醉心修煉的赤濡在瘋狂的仇恨支撐下,只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完全就修成了人身。
之後兩姐妹在堯山東麓出海,開始緊緊的盯住陳海的一舉一動,尋找刺殺陳海的機會。
但奈何陳海要麼跟蒼遺在一起,要麼就有大量的精銳扈衛相隨,所潛修或處理軍政事務的洞府、府衙,護衛更是嚴密,赤濡、赫蘿修爲雖然不弱,卻一直找不到行刺的機會,更何況,陳海已經將沙灤的那枚青冥鏡祭煉爲自己的護身法寶,赤濡心裡清楚,想要報仇血恨,需要更綢密的計劃。
作爲已經修成妖丹的她們,實在是有無數的歲月供她們揮霍,是以她們並不着急,她們雖然爲了刺殺陳海視死如歸,但是愚蠢的犧牲還是不會要的。
之前在金蛟原,是一個非常好的出手機會,但收斂了氣息的蒼遺,雖然能騙過陳玄真、屠樵山他們,但是赤濡絕忘不了這頭活了近萬年的妖蛟。
當然,這段時間的打探,也讓她們掌握陳海、天機學宮及龍驤大營足夠的情報。
有了和拓跋部合作的先例,赤濡此時不願意再與這種勢力合作。大一點的勢力雖然資源衆多,但是內部利益相當複雜,難以一致,也說不定臨到頭將她們姐妹倆給出賣了。
害怕打草驚蛇的她們最終選擇了姚玉瑤。
除了姚玉瑤對陳海有着刻骨難滅的深仇大恨,更主要的,姚玉瑤作爲姚氏嫡支,在燕京城甚至神陵山以及皇宮內,都能給她們行刺提供極好的掩護。
赤濡將陳海在堯山所做的事情給姚玉瑤一一道來,聽得姚玉瑤是目瞪口呆。
姚玉瑤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海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深入蠻荒之地去收服妖蠻,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斬殺修成妖胎的絕世大妖。
換做之前,姚玉瑤可能會對陳海的舉動大加讚歎,但是現在她卻只有更加仇恨。
有了兩個站在地榜頂峰的妖丹境高手協助,姚玉瑤也是相當的興奮,知道只要計劃周密,必能殺了陳海這狗賊,爲父報仇。
當問清楚赤濡她們爲什麼不去找英王府或賀蘭劍宗合作之後,姚玉瑤也有些後怕,她也是差點不知死活的想要去找英王贏述求助。
和赤濡商定好了聯絡方式,姚玉瑤轉身飛回玉庭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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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海雖然是奉旨回京受封,但是他畢竟還有龍驤都尉的職位在身,所以還是要再等下詔才能進入京城。
其實這次召陳海回京,內廷之間還是有不同的聲音的,畢竟眼下的局勢陳海帶上兩三千人馬回燕京,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內廷雖然在諸閥的鉗制下,兵甲糧草都不能足額供應宿衛軍,但形勢還沒有惡化到需要請求外兵的地步。
不過,陳海無論是這些年,爲宿衛軍提供大量的廉價軍槿,在榆城嶺力抗妖蠻,還是在關鍵時刻救帝子贏累於危難之中,任何一件都是要大賞特賞的大功。
此時暗流激涌、人心惶惶,即便趙忠等人對陳海還有些憂慮,但也恰是如此,才需要大力拉攏。
今日一早,文勃源派人前來告知陳海,封賞之日定在七天之後。
眼下各大勢力雖然在下面暗波洶涌,各自佈局,但是真正能爆發到檯面上風波還沒有一絲一毫的出現。陳海也只能在曹家堡靜觀其變。
送走了文勃源的使者之後,陳海和姚文瑾在一處涼亭之中弈棋。
姚文瑾回到燕主洋之後,就心事忡忡,下棋時也屢屢犯一些低級失誤。陳海知他心事是什麼。
姚文瑾死死的盯着棋盤上的走勢,舉棋半晌,嘆了口氣還是放下了嘆道:“陳侯,我詐死已經將近三年的時間,也不知道內子和玉瑤她們過得如何?”
陳海端起香茗抿了一口,笑着問道:“你要是擔心,要不我這個逆子,哪天到玉庭城拜訪一下?”
“怕是不妥吧?”姚文瑾遲疑的問道。
“也沒有什麼,姚出雲怎麼說也是我的叔爺,總不至於當場將我一巴掌拍死,”陳海哈哈笑道,“再說,我們總還是要跟姚氏接觸的,我先去抖抖威風,也算是做些鋪墊……”
這時候突然有人來報告,神陵山學宮有人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