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嶽原本是雲遊四海的俠客,他居無定所,從沒想過在哪裡安穩下來。直到他救了一個‘小糰子’。
他本來只是養傷,想傷好就走,可那個小糰子天天黏着他,每天都來找他,要拜他做師父。他一拒絕,這娃娃都嚎啕大哭,那時只有十四歲的他哪裡會哄人,每次都要哄好久。
他想一生那麼長,就給她十年吧,做她十年師父,教她些武功。
那時齊軒天天跟在趙汐瑤身後,齊軒爲人聰慧,領悟力極強,還肯吃苦,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就一起收下了。
沒曾想卻發生了那麼多變故,那小糰子死在了皇宮中。
“她到死都在等我。”秋嶽聲音裡包含無限淒涼。
齊軒身形隱在暗處,拳頭微微攥緊,每每想到那樣鮮活的生命無聲無息的倒在他懷裡時,他的心都想被刀絞一樣,如墜深淵。
他狠狠地閉上眼睛,又睜開,眼底一片猩紅,聲音有些顫抖,“她死於自裁,我留不下她。”
秋嶽突然神情激動,厲聲說:“她絕不會自裁!她的身上揹負着最後的雲楚,她怎麼會自裁?”
“所以師父爲了她,爲了雲楚,精心安排了這場計劃嗎?”
影衛和齊沐之抓住了刺客,是雲楚的舊部,再加上查到秋嶽在南陀寺,他怎麼能不起疑心?
“所以呢,你要殺了爲師嗎?”秋嶽狐狸一般的眼睛微微眯着,聽到那話,眼中寒光一閃。
“我若起了殺心,就不會約師父在此見面了。”
秋嶽冷哼了一聲,回道:“我之所以不殺你,是因爲你說過你會讓北齊千秋昌盛,實現雲楚沒有的太平盛世。”
秋嶽不打算再和他多費口舌,轉身離開暗房,在要推開房門時,齊軒問他,“瑤兒還會回來嗎?”
這話聽着在問秋嶽,但更像是在問他自己,秋嶽並未作答。
汐瑤伏在房頂上,把剛剛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抓住的刺客是雲楚舊部?肯定是齊沐之搞的鬼,可若真是舊部的人,她肯定要去救。
剛纔齊軒還騙師父說她是自裁!簡直無恥!
她在寺中打探了一番,抓的刺客被關押在後院,有層層侍衛把守,據說明天就會轉到天牢。
等到天牢,這人就不好救了。
在她第八次徘徊在後院時,一個婢女提着食盒出現。
汐瑤打暈婢女,把她拖到樹後,提上食盒往後院裡去。
“站住!把食盒打開。”把守在門外的侍衛攔住了她的去路。
汐瑤從容的拉開食盒,裡面是幾個饅頭還有些小菜。
兩個侍衛互相對視了一眼,問:“誰讓你來的?”
汐瑤頓了下,柔聲道:“是齊小王爺讓我給送些好的吃食,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若執意不肯歸順,那便是他們的最後一餐。”
二人覺得汐瑤說得有些道理卻還是不敢輕易放汐瑤進去。
“你留下食盒後,可以離開了。”
汐瑤自然不甘心放棄這個機會,沉默一會,道:“小王爺說了,這些亡命之徒心中肯定會有牽掛的妻女,讓我一定親自送飯進去,勾起他們對家人的思念。”
她見二人還在由於,只好亮出腰牌,“你們看清楚了,這是腰牌。耽誤了王爺的事,咱們都不好交差。而且這裡層層守衛,我一介女子還能做什麼?”
其中一個侍衛接過腰牌,確實是王府之物,“玉蘭姑娘,請吧。”
楚牧脖子上套着枷鎖,看着門外走進一女子,這女子身着碎花翠紗百合羣,膚若凝脂,只讓人看一眼便會再難忘卻。
汐瑤走近楚牧,蹲下身子,打開食盒,“吃些東西吧。”
楚牧只覺得眼前這人看着眼熟,他這一生征戰沙場,所見女子並不算多,只被一個女子驚豔過便是雲楚公主。
那時齊軒還只是副手,而他也不過是個小將領,臨行出發那日,一個女子遠遠的站在城樓上。
就那麼匆匆一瞥,他就記掛在心中好久,他努力晉升,後來纔打聽到原來那是雲楚公主。
是他努力一輩子也夠不上的女人。
“公......”
汐瑤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脣畔,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明日你就會被關進天牢,吃了這一餐,好好想想,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或許王爺會放你們一條生路......今晚就是你們最後的機會。”汐瑤頓了頓,有意稍微加重了今晚二字。
楚牧自然心領神會,“我從不畏死!我雲楚從不缺忠肝義膽之人!”
她看着楚牧那張硬朗的面容,她並不識得此人,甚至雲楚也從未給過他高官厚祿,可他卻一腔孤勇,願意爲了雲楚奉獻一生。
她眼前氤氳了一片霧氣,明亮清透的眼睛裡含着淚珠遲遲不肯落下,猶如出水芙蓉那般清麗。
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珍重。”千言萬語,她卻只能說一句‘珍重’了。
“玉蘭姑娘,怎麼樣了?罪犯可有鬆口?”
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說:“我先去給王爺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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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臨至。
汐瑤偷溜進功德堂。這裡是供奉齊氏祖先排位的地方。
她把燭臺與冰塊綁在一起懸掛在橫樑上,蠟燭外有一圈薄蠟所以遇水不滅。
這樣等冰塊稍微融化捆綁處就會鬆動,燭臺會掉在地上事先鋪好的酒。
這樣她既可以有不在場的時間,酒和冰塊遇火燃燒後也不會留下痕跡。
她故意算好時間,在齊軒眼前晃悠。
“怎麼今日試菜沒多要一塊糖藕?”齊軒見她有些心不在焉,故意打趣她。
“陛下不是說我胖了嗎?少吃點甜。”她巧然輕笑,梨渦微陷。
“哼,看樣子你今日心情不錯。”齊軒莫名的喜歡她笑,好似透過她可以看到趙汐瑤的身影一般。
廢話,都把你祖宗祠堂燒了,她能心情不好嗎?
”陛下!陛下不好了!功德堂起火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一陣慌亂,她遠遠望去,祠堂的火光燒得正旺。
她不由得有些竊喜,可面上還要忍着笑意。
齊軒聞言帶着影衛趕快往功德堂趕去。
這會正好起風,所以火勢比她想的要大一些,這正好能多拖延些時間。
天助她也!接着她就可以趁亂去救人了。
可齊軒卻突然拉住汐瑤。
“你跟孤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