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得下頭拍門聲又想起,夥計罵罵咧咧地跑去開門,男子衝着阿銘使了個眼色,阿銘便挪到窗邊,將窗子支開了一條縫,往下看了一眼,便回身道:“也是趕路的,瞧着像是普通人家。”
男子神經驟然繃起,衝着少女身後的幾個絕色侍女道:“一會兒若是有什麼變故,記得要跟在姑娘身邊,寸步不離。”
幾個侍女齊齊應了聲是。
少女卻還在不識愁滋味地和一個雞腿奮戰着。
男子不禁扶額,要是不說出去,全天下誰肯相信眼前這個只知道吃的臭丫頭就是那個九歲就做了《均田賦》的霓裳郡主?
洛西郡王向遠川十分鬱悶,外人都知道燕海國的霓裳郡主才絕天下,一手刺繡出神入化,玲瓏體的書法更是千金難求,可少有人知道,這個被望月天朝當今聖人封爲“玲瓏公子”的霓裳郡主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
而且,性子單純得可怕。要不是幸好全燕海國的皇室都寵着她,她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就這樣,還給人當謀士呢。
向遠川眯了眯眼睛,遠在望月天朝京城的那位皇子,倒是有好眼光,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堪當大任,若是此次不能保得霓裳郡主周全,那他們之間的合作也就不復存在了。
一會兒功夫,只聽雅間的門被人給敲響了,外頭響起了夥計的聲音:“打擾貴客了,剛來的客人裡頭有幾位女眷,其中一位小娘子身子有些不大好,實在是不方便和那些男人們擠在一起,不知道貴客能否行個方便?”
夥計的話剛說完,外頭又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老身叨擾了。只是小孫女實在是有些不好,也少不得豁出這張老臉了,只求貴人能夠行個方便。”
又是一個焦急的女人聲音:“還求貴人行個好,我女兒她……”接着就是壓抑的哭聲。
向遠川緊緊地抿住了雙脣,盯着一臉不忍心的霓裳郡主一言不發。
霓裳郡主禁不住小聲求道:“四哥,你就讓她們進來吧,怪可憐的。”
向遠川緊緊地皺着雙眉。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天下間就傳出了一句話:“得霓裳者,得天下”。
爲此,眼前這個小妹妹,很小的時候就被迫戴上了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身邊的侍女也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行動都不得自由。
這次出門也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望月天朝的九位皇子明爭暗鬥,天翼國的人蠢蠢欲動,就連他們的盟國驚鴻國的態度也是晦暗不明。
皇祖父實在是不敢冒險讓長子嫡孫河西郡王向平川、嫡次孫清西郡王向輞川前來冒險。誰知道望月天朝的聖人會是什麼想法呢?萬一扣下了兩位皇孫怎麼辦?河西郡王向平川可是長子嫡孫!
剩下的便只有幾個庶孫了。三哥向和川是非來不可的,二王嬸豫章長公主是望月天朝當今聖人的親妹妹,作爲二王叔唯一的兒子,養在豫章長公主名下的向和川自然要來爲嫡母瞧瞧皇兄了。
而霓裳郡主也是必須要跟着來的,天朝的聖人已經指名道姓要霓裳郡主來,估摸着是要給霓裳郡主給賜婚了。向遠川是庶子,地位遠沒有兩個哥哥重要,卻長袖善舞,又陰狠毒辣,臨行前,皇祖父特意將他叫到跟前,叮囑他,一定要想法設法將霓裳郡主給安然帶回來。
這個道理就算是皇祖父和父
王不說,向遠川也是這麼打算的。眼看着就要變天了,這個時候最好不要牽扯進去。
向遠川眯了眯眼,皇祖父還說,要他儘量將京城中的小表妹也帶回來。也不知道那位小表妹領不領情。畢竟是姑母的唯一骨血,這麼紛亂的時刻,能保住的話,還是儘量保住吧。
卻不知道爲何三王叔的庶子、排行老五的向瀝川也要跟着一起來。三王叔早年間也算是挺好的一個人,和三王嬸伉儷情深,雖然夫妻倆這麼多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但平日裡卻從來沒有吵過嘴。
這些年三王叔卻有些糊塗了,整日沉迷美酒,漸漸地人都有些廢了。
三王嬸是天翼國的公主,也不知道此次向瀝川跟着一起來,是否有跟天翼國的人私下接觸的嫌疑。
外頭女眷還在苦苦哀求着,霓裳郡主見向遠川陷入了沉思,便自己做了主張,稚嫩的聲音猶如舒緩的清風,聽來十分熨帖:“你們有幾個人啊?人太多了的話,我們這屋子可擠不下。”
向遠川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一眼霓裳郡主。
霓裳郡主照舊吐了吐舌頭,很小聲地說道:“哥哥,咱們的人少,這間屋子也足夠大了,讓她們女眷進來住小隔間,我跟四哥擠一擠,就住在這外間。”
向遠川滿臉嫌棄:“誰要和你擠在一間!”
外頭那個老婦人已經答話了:“這位小娘子,老身只帶着兒媳婦和小孫女並兩個伺候的丫頭進來。”
霓裳郡主哀求地看着向遠川,向遠川不忍心看到小妹妹這般的申請,最終板着臉點了點頭。
霓裳郡主歡呼着就要蹦出去開門,向遠川忙道:“皎皎!”
四個絕色侍女當中,那個看起來最爲瘦弱的人毫不猶豫地去開門,同時,一個看起來很是溫柔的侍女已經環住了霓裳郡主,頭衝着一個個頭稍矮,滿臉是笑的侍女點了點頭。
那侍女便腳步匆匆去隔間收拾東西去了。
剩下一個侍女眉眼也都帶着笑,這笑容和方纔那個侍女一臉活潑的笑容不同,略微帶着那麼一點討喜的模樣。她也不用人吩咐,自動自覺地站在了隔間的門後。
霓裳郡主有些茫然地看着將她環住的侍女:“蘇蘇姐姐……”
蘇蘇環住霓裳郡主肩膀的雙手緊了緊,阿銘也跟着站在了窗子邊。
先前去開門的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侍女,環顧了屋子一圈,見衆人都已經準備好了,便輕輕地拉開了門,而後迅速地閃到了門邊。
夥計一臉討好的笑容,除了他,門口還站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一個滿臉焦急的年輕婦人,一個身強力壯的丫頭懷裡抱着一個用斗篷蒙起來的人,從體形上看,應該還是個小孩子。另有一個十分瘦弱的女子手裡拿着包袱跟在後頭。
見果真是普通人,屋子裡的人都無形中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霓裳郡主,還十分關切地說道:“這小丫頭是生了什麼病了?”
那位老太太正衝着向遠川說些感激的話,聞言便一臉哀容地道:“只是水土不服罷了。”
霓裳郡主剛要說她有個侍女還會一點醫術,就被對面的向遠川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住了嘴。
幾個十分普通的女眷住進了隔間之後,除了那個女娃娃偶爾傳來的咳嗽聲,便再也不聞一聲了。
向遠川衝着阿銘努了努嘴:“去查查!”
阿銘領命而去。
不是向遠川不近人情,實在是這一路上,他們遇到的刺殺和埋伏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他之所以會答應霓裳郡主的荒唐請求,脫離了大部隊,也是因爲想要暗中早些趕到京城。這一路以來隱瞞身份,果真安生了不少。向遠川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一會兒功夫,隔間的門被打開了,先前那個看起來很瘦弱的丫頭手裡捧着一個盤子,盤子裡散着一些點心。
那丫頭就直接衝着向遠川和霓裳郡主走了過來,楚楚可憐的皎皎便不動聲色地迎了過去,將霓裳郡主擋在了身後。而先前站在門後邊的那個侍女也自動自覺和那個個子稍矮的侍女一邊一個,站在了隔間的門口。
蘇蘇則照舊站在霓裳郡主的身邊。
那丫頭將盤子往皎皎手中一放,行了個禮,有些緊張地說道:“稟貴人,這是我們家老夫人的一點心意,還請貴人收下。”
那點心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這會兒竟然聞起來十分地香甜。
霓裳郡主的眼睛就亮了,也不顧向遠川已經黑成鍋底的臉色,笑着說道:“哪裡用這麼客氣?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那丫頭也跟着笑了笑,忽然道:“小姐不嘗一嘗?這點心可是我們家的秘方呢。”
霓裳郡主雖然是個吃貨,但好歹不是個笨蛋,這種時候便看向了向遠川,見向遠川一臉陰沉,她只好轉過頭來,笑嘻嘻地對那個丫頭說道:“我知道了,只是方纔吃過了飯,現在肚子裡還有積食呢。這點心你先放在這裡,回去替我向你家老夫人道謝。”
又揚聲道:“閒閒姐姐。”
先前那個站在門後的侍女便走了過來,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銀錁子,塞進了那丫頭的手心,衝着那丫頭笑了笑,又走回那隔間的門邊了。
皎皎就順手將盤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丫頭見狀便道:“小姐,這點心可要趁熱吃纔好吃呀。”
可她沒有想到,一直笑嘻嘻的霓裳郡主忽然變了臉色:“你是什麼人?”
與此同時,站在她面前的皎皎已經閃電般出手!
那丫頭臉色大變,向後退出幾步遠,反手便衝着身後發出幾枚暗器,逼得閒閒和另外一個侍女從隔間門口退開,一瞬間,原先在隔間裡坐着的四個人全衝了出來。
那個老婦人手裡握着一把鴛鴦刀,婦人手中持劍,健壯的丫頭竟然使了一對板斧,而原先躺在她懷裡的那個小姑娘竟然是個侏儒!
向遠川一下子起身,衝着蘇蘇點了點頭,當先加入了戰陣,和那個老婦人纏鬥起來。
皎皎一個人斗方才送點心的丫頭和那個健壯的丫頭,漸漸地有些佔了下風。霓裳郡主一推蘇蘇,道:“蘇蘇姐,快去幫一把啊!”
蘇蘇不爲所動。
霓裳郡主無法,支起了窗子就要衝外頭喊人,卻被蘇蘇眼疾手快地撈了回來。與此同時,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正好釘在了方纔霓裳郡主站着的地方!
這下子蘇蘇更不敢離開霓裳郡主了:“郡主不要動,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目的便是郡主殿下……”
霓裳郡主煩躁地搖了搖頭:“這波人和前幾波人的目的不同,他們是想要了我的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