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見到我非常驚喜，但又像有些不好意思，臉有點紅，大概是剛纔正好在說我的時候，我就進來了。
她主動給我搬來椅子，這次病房裡恰好有兩張椅子，“阿妹，快來坐下！”
我很不好意思地走過去坐下，“謝謝阿姨。”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我。這叫我感到越發慚愧。
我轉頭去看顧華，正好與他的目光對上，他立即像被逮到一樣移開目光，剛俊板正的臉浮上不自然的神色。
這弄得我頓時也有點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傷得厲害，住了這麼久醫院？”我愧疚地說，“我後來也出了點事，所以沒辦法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阿姨驚訝地看着我，顧華卻更窘迫了，“沒事，小翼，沒事……”
阿姨忽然說：“我忘了家裡還有事，阿妹阿華，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說着她就起身拿包包。
我忙站起來，“阿姨我送你……”
“不不，不用，你陪阿華！”她急忙擺手，窘迫地笑着，一面趕緊走了。
阿姨走後，我只得又坐下，看着顧華，笑笑，“你媽媽真客氣。”
顧華不好意思地也抿脣笑笑。
“傷着哪裡了？”我的目光在他身上瀏覽，不自覺落在他蓋着被子的下~半身。
他不禁侷促地動了動，“沒事，很快就能出院了，腿，腿沒事。”
然後我的目光又往他的上身移動，他繼續吭哧，“……哪兒都沒事，就是斷了幾根肋骨……長回來了……”
我的目光最後看進他的眼裡，默了默，“顧華，給我看看你的手機。”
他一下定住。很快又飄開目光，“你看過的，沒什麼好看。”
我倏地伸手過去，但他更快。畢竟身手敏捷，受傷也不影響他比我更快。
我瞪着他，他卻不敢再看我。
對於他一直來我確實遲鈍了，但我不是傻子。
那天他拼死要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心忽然就痛起來，鼻子要酸了，眼睛也要澀了。
“這下我真的把你害了。”我說。
他默然了。
我低下頭，“你被送去醫院後，韓嘉樹把我救了。顧華，現在我又跟他在一起了，但關係比以前更糟……我好像永遠都要在泥潭裡掙扎。”
顧華沉默了很久，纔再次開口：“小翼，他對你雖然不能百分百，但他就算只有百分之五十，也比我的百分百強。”
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下來。“不，我寧願要你的百分百，但我不配。”
“顧華，我要怎麼辦，無論我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人生，我想要的，好像真的很難得到。韓嘉樹說得對，是我一開始就選錯了路，現在我成了一個骯髒的，見不光的女人。”
我哽咽起來。
顧華的大手忽然抓住我的手，溫暖而粗糙的觸感由我的手背傳到心裡。
“就算是上帝，也無法得到他想要的結
果。小翼，你只是太難過了，需要時間去慢慢痊癒你心裡的傷。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的，你還活着，就還有機會活成你想要的樣子。你不髒，小翼，別給自己這樣的標籤。只是太多人想要得到你的身體，讓你倍受傷害。”
我怔怔地擡起淚眼，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他應該纔是那個真正愛我的人。
可惜我跟他也是不可能的。
但不管怎樣，跟顧華聊天能讓我心裡的陰暗緩解。他會幫助我接受糟糕的自己。
我給他削蘋果，仍是削成了多邊形，他笑着接過去，卻突然怔住，定定看着我的左手手腕。
我的臉一下紅了，把手縮回來。
“小翼，不能做傻事！”他的臉色已經變了，“你要是這樣，那我也不能相信韓總了。”
“沒事，只是一時想不開。是他救了我，算起來，這段時間還救了我好幾次。”我心虛地笑笑，“你知道，有時候我很容易發瘋，這是一種病。”
“你只是希望別人能真心真意地愛你。”他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只是有時候，你付出的跟收到的不一定能對等，因爲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想要這個，他們想要別的。”
我的眼眶再次溼掉。“顧華，你原來什麼都懂，我還以爲你是個笨蛋。”
他極輕地笑了笑。“小翼，我都懂，但我確實也是個笨蛋。”
他忽然伸手摸摸我的頭髮。
我怔怔的。眼淚忽然又掉下去。我抽抽鼻子，“顧華，好像長這麼大，除了我媽媽，只有你對我這麼好，還是真心的。”
他撫摸我頭髮的手更加溫柔了，默然無語。
跟顧華在一起的時間很溫馨，所以度過得也快。我跟他聊小時候的事，基本都是我在說，他笑笑地聽，有這麼一個好聽衆，我就說得特別起勁，說到興起手舞足蹈，說到好笑自己倒先哈哈大笑，我才發現原來那些歲月竟也是有開心的時候。
不覺時間就到了下午，我鬱悶地嘆了口氣，“哎顧華，我得回去了。”
“嗯，回去吧。”他說。
我突然注意到，他這個人溫柔的時候，其實好帥。當然，不溫柔時嚴肅的樣子很有力量感，也是挺帥的。
我心想，他這麼好的人，上天一定得給他找個美好的姑娘。
我拿了包包準備起身，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顧華，我之前讓你去保險櫃拿的證據，還有從姓羅的手裡拿到的拷貝的證據呢？”
他愣了一下，眸色突然變得深邃，“你還要那個做什麼？小翼，這些事由韓總去處理，你不要再碰了，太危險！”
我認真地說：“那些東西也不能再放在你手裡，太危險了，你都給我吧，我收起來，以後怎麼用，我再考慮。”
他忽然沉默了，看着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終於說：“小翼，東西我都給韓總了。”
我的腦海轟然了一下，一種說不出的灰心絕望漫上來。心底的一絲暗想還是被徹底澆滅了。
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韓嘉樹這是重新掌握了我的一切。
他選擇與夫人交易的話，我也只能繼續依附他了。
大概見我難掩的失魂落魄，顧華忽然說：“小翼，在有些事情上，你得相信韓總。他知道怎樣對付夫人，如果他覺得不能揭發，那肯定是因爲通過正常的手段無法真正把夫人扳倒。小翼，不管怎樣，你能脫離夫人的掌控，就是個好結果。”
我只能點點頭，再也不想說了。
“我走了顧華。”
離開醫院回到別墅，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伏。雖然這本來也跟預料的差離不會太遠。
晚上，我坐在臥室裡失神，只是單純地對未來感到了茫然，忽然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我擡頭看去，有些意外地看到韓嘉樹過來了。
他昨晚來過，我以爲今晚不會來，因爲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對我的需要那麼頻繁。
他走過來，空氣中竟挾帶了一股濃郁的酒氣，我怔了怔，看着他。
他在我旁邊坐下，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盯着我。
他的神色有點不對。
“陶小翼，我說的話，你總是不那麼放在心上。”他捏得我有點痛。
我疑惑地望着他，心想我怎麼又惹了他。
“我知道你討厭，但是陶小翼，我們還是得玩個遊戲！”他忽然將我按到牀上，眸光迷離卻緊緊地盯着我，“我會馴服你的，還記得那天你被鞭笞嗎？雖然那個王八羔子我恨不得大卸八塊，但是小翼，我卻想對你做同樣的事情，因爲我的心裡真的渴望奴虐你一百遍！”
我驀地脊背一寒，震驚地瞪着他。
他的大手輕輕握到我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盯着我，“你要怎樣才能意識到，我纔是你真正的主人？你的身體和心，都只能屬於我，你要怎樣纔能有這個覺悟？”
我不寒而慄，不，他不是認真的。
他卻又鬆開我，輕輕撫在我的臉頰上，“你知道你爲什麼一直來這麼痛苦嗎？那是因爲你想要太多，你的心總是沒法填滿。你還沒有被徹底馴服，你的心還是那麼野，所以沒法滿足。”
他在我耳邊親了一下，卻驀地狠狠咬下去，我猝不及防，只覺得一股針刺般的痛直衝腦門。
“不要相信愛能治癒一切，沒用的，小翼，比起愛，痛苦纔是最好的良藥。你要全心身地臣服，視我爲你真正的主人，再也不會違抗我，那樣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我，也會得到真正的平靜。小翼，讓我們試試，這個關係絕對可以挽救我們，小翼，讓我們試着從地獄回來吧，我真的太累了……”
不，我聽不懂他的意思。他到底想要對我做什麼？馴服？臣服？他還是沒有改變他之前的大男主義，一定要讓我這麼屈辱地活在他的陰影下嗎？
他緩緩鬆開我，起身向衣帽間走去。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我看到他手裡的東西，血液一下衝上腦門。不禁驚恐地坐起來，向後退去。
“不，韓嘉樹你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