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將我拉到客廳沙發那坐下,氣鼓鼓地看着我。
我慚愧地低下頭。
“就那麼喜歡他?”夫人簡直是忍着氣問。
我的頭頓時垂得更加低,囁囁地說:“其實也不算吧……只是,有點習慣……”
“我就知道,女人都有這個毛病!”夫人頓足直嘆,“聽明白我說這是個‘毛病’吧?得改!”
我一下笑起來,驀地傾身過去將她溫暖的身體抱住。“嗯,得改!”
她的雙手僵在半空,最後唉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好幸福,突然間覺得好幸福。
原來幸福會這樣突如其來地到來,一點沒有像煙花那麼燦爛,也不會像浪潮那麼洶涌。而是突然之間,心就暖暖的,充滿了感激和希望。
不管是夫人對我的關心,還是韓嘉樹的糾纏不清,突然就成了我現在最快樂的事。
原來我還是能夠高興起來的。
迷月的解約事項,是夫人讓她的助理去幫我處理乾淨的,我在家休息了幾天,爲到時去宏深上班做準備。
事實上這個準備算不上什麼準備。我不好意思勞煩夫人,就自己上網去查了資料,只是大概瞭解到宏深集團經營涉獵的範圍很廣,房地產,新科技,酒店餐飲,好像是賺錢的行業基本都會伸一隻手,旗下還有很多子公司。
我看來看去,不知道自己能夠做點什麼。
夫人說具體可以到時去公司逛兩天再慢慢決定,職位那麼多,總有一兩個合適的崗位。汗。
我瞅了瞅衣櫃裡的衣服,都是昂貴的名牌。想着自己要到公司去做一名普通員工,既沒文憑又沒有學識,如果還穿得這麼好,只怕會遭人恥笑。
所以我特意穿了平底鞋,一個人去逛了步行街。
在一家專賣通勤裝的店挑了好久,終於給我挑了三四套衣服,滿滿的成就感,刷了卡很開心地提着袋子離開。
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我問你這件衣服到底好不好看呢!”
我循着聲音望過去,不禁笑了,竟是青青,而那個木頭一樣陪在她身邊的,可不是顧華!
我正要向他們走過去,突然看見顧華眼睛驟然半眯,竟拔足就向我奔來!
我愕然地站在那,忽然身體一個懸空,整個人被抱了起來!
不是顧華抱得我!
我手上的袋子在那一晃中掉了兩三個,不禁尖叫起來:“放開我,你是誰!”
抱我的人感覺很結實,味道並不清爽,竟像是個混混之類的,他不理我的掙扎,把我扛着就飛快地跑,而顧華在後面狂追。
天光白日之下,我被人搶了?!
我被顛頭暈眼花,尖叫着:“顧華,顧華!”
人羣確實一度被引起很大的騷亂,但歹徒輕易地扛着我跑進一個巷子,不一會兒就離開了人羣的視線,而在我最後的視線裡,顧華被突然跳出來的兩三個混混攔住了去路,他要把我跟丟了!
歹徒將我塞進事先就準備好的車子裡,喘着粗氣說:“快開!”
坐在駕駛位的男人立即發動車子並調轉方向。我驚魂不定地轉向那個正在把我的手綁起來的人:“你們爲什麼要綁架我?”
“有人花錢讓我們帶你去見他。”歹徒竟也答了我,“你不惹麻煩我們也不會傷害你!”
“誰?”我恐懼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說着就想往我嘴巴貼膠布,卻又猶豫起來,煩惱地跟同伴說,“貼膠布不會在臉上留痕跡吧?”
那個開車的一下笑起來,回頭說:“那給她塞點布好了!”
“布把嘴巴撐大了也不好吧?”
“哈哈,等下她那張小嘴遲早也是要被撐大的呀!”
我的眼睛猛然睜大,砰的一聲巨響,顧華矯健的身影落在車頭的擋風玻璃前,舉起手中的磚頭錘向玻璃,玻璃嘩啦地破碎。
那個開車的歹徒反應回來瘋狂地打轉着方向盤想要把顧華甩下去,但顧華已經跳進駕駛室,“停車!”
他手中染着一絲血跡的磚頭把開車的歹徒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剎住了車子。
而那個抓住我的歹徒忽然抽出一把尖刀抵着我,驚慌地吼道:“你別過來,不然我把她殺了!”
顧華輕蔑地笑了聲,忽然一個磚頭就把開車的拍暈!
那個威脅我的歹徒握刀的手一個哆嗦,差點把刀掉了,色厲內荏地喊:“我真的會殺了她!”
“傷到她你又不會得到錢,還會死在我的手裡,這麼虧本的買賣你真的要做?”顧華冷笑地看着他,“識相點,自己開了車門下去,有多快滾多快!”
“我,我還有兄弟!”歹徒還在不甘地頑抗。
“我也有兄弟,你往外面看看!”顧華說。
歹徒恐懼地轉過頭去,啪的一聲,顧華的磚頭就砸到了他的頭上,他就像只被打暈的公雞晃了兩下,倒到椅子上。
“顧華!”我緊張地看着顧華,他俯身過來給我的手鬆綁,他身上傳來的熱熱的氣息讓我感到了力量,心也安了一點,但還是忍不住問:“你真的帶了兄弟過來嗎?”
他給我解了繩子,打開車門,把我拉下去,又恢復了他平時的木訥,“沒。”
我的心頓時墜落冰窟,一個反手,拉着他就跑,“你這個笨蛋,那些人追來了!”
他僵了僵,轉身望過去,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拉着我拔腿狂跑,那力度和速度簡直可以把我帶飛。
轉了兩條巷子,忽然到了一個死衚衕,他想都沒想,抱起我就往那大半個人高的圍牆上一頓,然後他一個飛身翻了過去,再把我一個抱下來,整個過程乾脆利索,連氣都不喘一下,我以爲我是個娃娃,拎在他的手上不費吹灰之力。
拉着我終於跑出路邊,招手叫了一輛的士把我塞進去,然後他也飛快地鑽進去,“司機,快開車!”
車子離開步行街的範圍,這驚魂之旅總算告一段落。
但顧華沒有把我送回韓嘉樹那或李府,而是轉到另一個繁華的商業街停了下來。
“你剛纔是要買什麼?”他問。
我簡直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顧華,你,真是神人。”我一屁股在臺階上坐下,抖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腿上的力氣回來了一點。
顧華默默地在我身邊坐下,不說話。
我看向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那個趙永剛。”顧華垂着腦袋說,
“因爲你那件事,他被他們公司的董事局炒了,不甘心。”
我頓時無語。那種人渣,活該他倒黴!
“我要報警!”我憤怒地說。
“韓總說不用報警,他會整死那個王八的!”顧華也咬了咬牙。
見我露出震驚不解的表情,他不由解釋:“韓總不想你去警察局被那些人問來問去。再說,這事趙永剛要推也容易,囉嗦得很。韓總沒那個耐心等。”
我:“……”
“這麼說,韓嘉樹也知道我會發生危險?”我有點悶悶的,“所以,你是跟蹤過來保護我了?”
顧華嗯了一聲。
“嗤,他就知道每次讓你赴湯蹈火!”又欠了韓嘉樹的,我有點不爽地嘲笑道。
顧華卻立即忠心不二地爲韓嘉樹分辯說:“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功夫好,不會有事。”
我嘆了口氣,側頭看着他手上的傷痕,又想起青青,不由問:“青青你就那樣丟在那裡了?她怎麼也跟過來?”
“我跟着你過來,正好她打電話給我,所以就一起了。”說完他卻又想到什麼似的,忙解釋,“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我一個人跟在你後面,很容易被人誤解……”
我再次無語。
“你這樣多傷青青的心。”
這次輪到他無語。
“要是你真的不喜歡她,就不要讓她誤解,也不要給她希望,知道嗎?”我只好教他,“女人跟男人不一樣,真的喜歡了一個人,就很難再拔~出來,好傷!”
他怔了怔,忽然問:“那你,你喜歡韓總,還是那個樸先生?”
我:“……”
過半晌才外強中乾地說:“都不喜歡了!我這個人比較特殊,不是一般的女人!”
他默默地看着我,我只好偏過頭去。
我買的衣服全丟了,更倒黴的是,我的包包和手機也丟了。
我這人跟手機八字不合,一年不換上幾臺手機好像都不行。
幸好重要的證件沒有帶在身邊。
我說不買衣服了,但顧華默不作聲地從衣內袋裡取了一張卡出來,“買吧。”
我看着他,對他有點沒轍。
“其實我是有點苦惱,唉,顧華,要不我們再在這坐會兒。”我說着,活動活動腳,繼續坐在臺階上,望向他,“過兩天我準備去上班了。”
他看着我,“挺好的。”
“但我什麼都不懂。”我說,“我其實挺沒用的。”
“怎麼會,你之前開工作室就挺厲害。”他說。
“真的?”我聽着有點開心。
“嗯。”他點點頭。
“但正規的公司到底不一樣。”我嘆了口氣,“我覺得自己好像一直沒有融入這個社會,一直遊走在邊緣。”
“顧華,你說,以後我也是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吧?”
“什麼才叫做正常?”沒想到一向呆板木訥的顧華居然反問我,“你一直都挺好的,不要給自己戴有色眼鏡。”
我怔住。
他又說:“小翼,不要討厭你得到的。幸福並不是一定要‘正常’才能得到。”
“快樂一點,小翼。”
他看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