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山真的進來了,在劉文輝看來這個人還算是個人物。
還是那張桌子,還是那幾把椅子,不過坐在他們上面的人卻變了。劉文輝現在坐在原本敵軍少尉的位子上,他的對面坐着阮山。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看着,都在看對方的眼睛,想要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自己想要的結果來。不過,兩人都沒有看多久,因爲兩人都似乎看明白了對方的內心。
“還沒有介紹一下,你們知道我是誰,我還不知道你們是誰?”阮山首先開口,眼前這個人很讓他欣賞,如果這人不是自己的敵人,他很願意拉攏過來:“你們竟然能抓住我這個外甥,的確有些本事,要不是他,我完全可以派人殺進來,根本沒有必要親自來。”
“哈哈哈!這只是巧合。”劉文輝說的是實話,他也沒有想到能抓住阮山的外甥:“那我就介紹一下我自己,你可能也知道,我們是從林場來的,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特種戰士,我是蟒蛇小隊的隊長,我叫劉文輝。”
阮山點點頭:“你的大名我聽過,不錯,這十年你們特種戰士的名字讓我們所有人都趕到緊張,特別是劉文輝這三個字,我已經將你的名字寫在我的指揮部裡。”
“真是受寵若驚!”劉文輝嘿嘿一笑。
阮山卻冷笑道:“都是漢子,沒必要藏着掖着,說吧,怎麼樣才能放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用他來要挾我,說不定最後你們很有可能什麼也得不到。”
“絕沒有要挾的意思,阮山將軍乃是你們國家難得的大將,聽說你曾經還在我國留過學,你們的首任軍長也算是我軍的締造者之一,這樣的情感無論從什麼方向說,我們似乎都不應該成爲敵人。”
阮山一笑:“是不是敵人,你我說了不算,這是戰爭,咱們都是軍人,各爲其主也沒什麼,從個人感情而言,我還比較欣賞你這個人,如果不是這戰爭,我很願意和你做朋友,可這是戰場,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劉文輝點點頭:“這次來,我的本意是想請這位少尉聽我傳個話,是想和將軍見上一面,無奈少尉似乎對我這個提議不怎麼感冒,交出武器我可以理解,但是要扣押我們將我們交給高平,作爲俘虜看待,這一點我就不怎麼同意了,常言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想必換做是將軍,也不會答應吧?”
“的確,這一次是他做的不對!我這個做舅舅的替他給二位道歉!”阮山說着,竟然站起身,真的朝劉文輝鞠躬。劉文輝沒動,看着阮山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做的格外標準。阮山直起身子,看着劉文輝道:“不知道這樣,劉隊長是否滿意?”
“哎!將軍果然與衆不同,放人!”
武松沒有任何猶豫,掏出自己的匕首,將屋子裡所有人的繩子割斷,站在劉文輝身後,再也不理會這些人。別人還沒說話,那敵軍少尉連忙躲到阮山身後:“舅舅,你可要給我報仇,你看看我這滿身的傷都是他們打的,從小到大你最疼我,沒人打過我,我……”
“閉嘴,滾出去!”阮山冷冷的瞪了少尉一眼。少尉委屈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在少尉看來,自己的這個舅舅從來沒有這樣和自己說過話,更加不會用殺人一樣的眼神看自己。今天看來是舅舅真生氣了,連忙閉上自己的嘴巴。阮山長嘆一聲:“帶着你的人出去吧,我和劉隊長還有話說。”
“舅舅小心!這兩個傢伙很厲害,我們六個人沒兩下就被他們制住了,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還不快滾!”阮山恨鐵不成鋼,想想自己,有想想自己的姐姐、姐夫,雖然不能算是名垂青史,在敵軍中也算是佼佼者,怎麼會弄出個這樣的兒子和外甥。
見阮山有徹底暴走的前兆,那少尉再也不敢廢話一句,帶着自己的五個不下灰溜溜的走出了茅屋。
阮山搖頭苦笑:“碰見這樣的外甥,真是無話可說,感謝劉隊長手下留情,我姐姐、姐夫就這一個兒子,溺愛壞了,讓劉隊長見笑了。”
“呵呵,沒有令外甥也不會有我們坐在這裡的時候。”
“這倒也是!”阮山點點頭:“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劉隊長可以說說你找我到底爲了何事?”
劉文輝昨天想了一晚上。從19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回過來電報,劉文輝便已經猜到阮山肯定會來,他想了整整一夜,不斷的演練見了阮山之後應該怎麼說。這個問題纔是正是話題的開始,阮山能這麼問,就一定明白自己的處境。要不然以一個手握重兵,有頑強好勝心的人,絕不會爲了一個外甥甘願冒這樣的險,肯定是阮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今天來就是告訴將軍一件事,關乎將軍手下這數萬兄弟性命的大事。”
“怎麼?你們真要打過來?”阮山覺得自己有點激動,連忙深呼吸幾次:“不過,我怎麼覺得你們不會再打過來了,如果真要打,十年前恐怕我們就已經滅國了。”
“將軍這玩笑開打了!”劉文輝呵呵笑:“雖然說幾千年前,你們這地方也是我們的地方,但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重新拿回來也未必是好事!”劉文輝的話鋒一轉:“其實我是想告訴將軍,戰爭已經結束了,你們現在就可以退兵回家了。”
“劉隊長這個笑話說的可不怎樣,我們回家,難道把整個戰場讓給你們不成,不過這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這本事,如果利益足夠,退出這從林子也是可以商量的。”
“不止將軍想要什麼樣的利益?”
阮山一笑:“這話要我就不好說,劉隊長可是要請我來的,難道你們自己都沒有一個確定的價碼?不妨說說,我們可以慢慢談。”
眼看着已經近了中午。頭頂上惱人的烏雲在陽光和風的作用下,已經散去,露出了驕熱的太陽。樹葉和灌木葉子上的水珠,被這樣的太陽光炙烤,很快就變成了霧氣飄上天空。遠處的山巒上,碧綠的綠色一眼望不到頭,幾多雪白雪白的雲塊正在這些林木中間穿行。偶爾還有幾隻鳥一縱身一頭扎進白雲裡,忽隱忽現的在山巒間穿行。
這樣的景色很美,美得讓人陶醉。可以說十年來,劉文輝很少注意這片大山的景色。他們的眼前除了硝煙戰火就是死士和鮮血。十幾年來他也沒注意過,他們的活動大多數時候都在晚上,都在哪些不見天日的地方,一來沒有心情看景色,二根本顧不上看。
劉文輝伸了一個懶腰:“今天天氣不錯!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天氣了,要不咱們吃完飯再說?”
“你想吃什麼?除了樹皮和草根之外,我什麼都沒有!”阮山坐着沒動:“不過可以弄些野味來,我知道你們也不怎麼介意。”
阮山走到門口,猛然一下拉開門,將腦袋伸出門外,朝着外面的人說了幾句話,這才轉身有走回到椅子旁做下。兩個人便沒有話說了,互相看着,臉上都帶着笑。就好像兩隻鬥雞,經過一陣的打鬥之後,都有些累了,大家暫時分開一下,相互間換換氣,重新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進行下一場戰鬥。
午飯是阮山的人弄來的。叢林裡什麼最多?當然是各種各樣的蛇,這些東西因爲食物充足,繁殖的很快,而且在這叢林幾乎沒有天敵,便可以暢快的生長。作爲午飯自己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蛇肉吃起來很怪,既有牛肉的嚼頭,也有肌肉的細膩,那些骨頭也不硬,基本上都是脆骨。敵人很擅長做這種東西,將蛇剝皮,切成段在水裡過一下就算成功,一點鹽撒上去就成了一道美味。
第一次吃的人可能還有些不習慣,因爲腦子裡總有那扭來扭去的影子。當你吃過一次就會覺得烹飪不錯的蛇肉其實味道真的不錯。劉文輝和武松早就吃過這東西,自然沒有心裡芥蒂,三個人就在茅屋裡嚼的嘎巴響,聽起來還是停恐怖的。
吃完了午飯,沒有茶。阮山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香菸,示意劉文輝,劉文輝搖頭拒絕。阮山便自己給自己點了一根:“今天可是我這些年來過得最舒服的一天,想幹什麼幹什麼,還有人陪着聊天,外面的景色也好,就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看見了?”
“將軍好像很悲觀,這戰爭眼看着就要結束了,回家你可以天天過的這麼悠閒。”
阮山笑了:“結束,這話我在十五年前就聽到過,那時候美國人被我們趕出去,所有人都開始慶祝,我們的家園終於保住了,再也不用打仗了,可是後來呢?作爲軍人,我不該說這些話,軍人就是用來打仗的,馬革裹屍那是軍人的驕傲!我們不是你們,你們的戰爭結束了,我們的戰爭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