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燈火通明,京城警局卻黯淡了不少燈光,忙碌幾天的警員處理完洪青龍手尾,紛紛下班回家休息。
在警局漸漸人去樓空的時候,門口卻開始聚集數十名流浪漢,他們身上衣衫破爛,臉上有着凍裂痕跡,脖子還有不少污垢,一看就是多日沒洗澡的傢伙,唯一讓人生出興趣的,就是他們腳上清一色的黑色布鞋,手上也都戴着黑色手套。
他們或靠在樹上,或蹲在欄杆前面,或依在圍牆柱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警局出入口,似乎在觀察什麼,也似乎在等待什麼,半個小時後,又有數十名流浪漢出現,相似的黑鞋黑手套,他們沒有太多舉動,也沒有出聲,就安靜的存在。
換成平時,肯定有警員發現這批人的詭異存在,只是今天好像都趕着下班,以及夜色的漸漸濃郁,特別是常人對流浪漢本能的躲避,所以當他們在警局附近聚集百餘人,也沒有人驅趕或過問他們,這些人,像是雕石一樣融入了夜色。
九點,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警局對面的街道上。
徐徐冷風中,一扇車窗落了下來,一張有着刀痕的臉頰在燈光中變得清晰,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身軀筆直,拿出一副夜視眼鏡,目光清冷觀察視野中的警局,看到殘存的幾盞燈火,還有關閉的厚重鐵門,她嘴角勾起不置可否的弧度。
在她觀察着警局環境的時候,一條條消息也涌入了手機,手下不斷告知各個出入口以及附近街口的安全,刀疤女子審視了警局足足五分鐘,隨後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鴉王,我們已經抵達警局,九成警員下班,四周也沒異樣。”
流浪漢早早來警局並非純粹打醬油,他們清點着下班警員的人數,繼而推斷值班和加班的有多少。
“一切安全,隨時可以發起攻擊。”
她神情猶豫了一下:“只是我們非救十三號不可嗎?我倒不是擔心他招供出我們和襲殺龍秋徽意圖,而是覺得衝擊警局會帶來不小的麻煩,華國官方一定會對我們窮追猛打,搞不好會讓我們好不容易恢復的元氣,又因此傷筋動骨。”
他們組織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名字,對外統稱都是清一色的黑鴉,對內也只有簡單的數字稱號。
十三號的失手,是刀疤女子絕對沒想到的,在她的認知中,他殺人簡單粗暴,但很有效,而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這次栽倒很是不解,只是刀疤女子雖然欣賞十三號,但她依然覺得,今晚行動有點冒險,會把整個組織推到風口浪尖。
“一方有難,八方相助。”
電話另端傳來一個陰冷聲音:“雖然後果嚴重,還可能付出不小代價,但宗旨不能丟,不然人心就要散了,何況警察現在還不知道十三號的身份,沒有太多防備和警惕,我們救人比較容易,一旦警方知道他的來歷,怕是更難下手。”
他還有一個必須營救的理由,但沒有對刀疤女子說出來。
“把他救出來,然後再想法襲殺龍秋徽,讓她跟土肥圓一樣消失。”
陰冷聲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不能讓她壞了我們的好事。”
刀疤女子輕輕點頭,遲疑一下開口:“鴉王,今晚行動要不要跟少主打個招呼?有什麼漏洞也可以讓他補一把。”
陰冷男子淡淡迴應:“少主日理萬機,救人這點小事麻煩他,只怕你我都會被斥責,他賦予我們最大權限就是可以少一點煩心事,而且少主也曾經說過,要找一個機會讓世人知道,黑鴉重出江湖了,這樣,才能最大限度招兵買馬。”
“雖然會遭受官方打壓,但我們現在渠道已成,根本不擔心被毀滅,亮出名號絕對利大於弊。”
“少主最近除了事情諸多之外,還有就是最近處於風口浪尖,不想跟我們有太多接觸,免得被人捕捉到端倪。”
“你知道,他身份敏感,走錯一步,就會全盤皆輸。”
刀疤女子點點頭,恭敬回道:“明白。”
掛掉電話之後,刀疤女子點燃一支香菸,放在泛白的嘴邊慢慢吸着,當紅燙的菸頭閃爍十幾下之後,她就手指一彈,菸頭像是流星一樣,划着一道弧線落在街道中間,這彷彿就是一個約定的信號,菸頭落地,靜止的流浪漢瞬間動作。
百餘人像是被激活了一樣,從懷裡閃出各種各樣的武器,轟的一聲向警局大門和圍牆衝了過去,十多米的距離頃刻便過,警局周圍兩米高的圍牆和鐵門更是擋不住流浪漢他們,百餘人陸續翻過圍牆和大門,頃刻淹沒了警局的出入口。
他們高舉着手裡的棍棒和刀器,嗷嗷直叫衝鋒沒幾個人的警局,幾名保安見狀馬上撒腿就跑。
“殺!”
一隻螞蟻容易被人踩死,一萬隻螞蟻就容易吞噬人。
這些流浪漢幾乎都是底層人員,他們就是落魄至極才加入黑鴉組織,他們把自己的失敗,歸咎於國家和社會的不公,所以對官方有着說不出的怨恨,平時勢單力薄不敢站出叫囂,如今一堆人聚集一起,他們立刻變得瘋狂和暴戾起來。
“砰砰砰!”
這批人,此刻用一羣瘋狗形容也絕不過分,猶如地火爆裂,猶如山洪爆發,暴戾之氣瘋狂擴散,所過之處都是一片狼藉,他們揮舞棍子肆意打砸,不僅崗亭被砸稀巴爛,保安被打得頭破血流,就連幾隻看門警犬,也被他們亂棍打死。
在他們對警局肆無忌憚衝擊時,夾雜其中的十餘人則訓練有素撲向主建築大樓,他們顯然是專門營救黑鴉的隊伍,
正當百餘人衝到警局大樓門前的時候,原本漆黑的大樓忽然亮起了幾盞探照燈,四周節能的路燈也同時打開,空地在幾十道刺眼的光柱照射下如同白晝,與此同時,二樓和三樓的玻璃窗也發出一陣響動,每個窗口都出現了一個身影。
他們把手裡的武器全部對準衝來的流浪漢。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器投降。”
一個威嚴的聲音通過喇叭響起,威懾着百餘名桀驁不馴的流浪漢,但後者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後不管不顧的吼叫衝前,他們已經砸紅了眼激起了凶氣,而且他們還有所仗恃,十多人猛地扯開衣服,露出一排排也不知真假炸藥吼道:
“開槍把,開槍吧,有本事就開槍!”
“大不了把警局夷爲平地!”
“兄弟們,衝啊,他們只有三十多人值班,衝進去幹掉他們。”
在幾個領隊的蠱惑之下,自認有炸藥威懾的他們,氣勢如虹撲向大門,站在窗口一人見狀,毫不猶豫揮手:“放!”
“嗖!嗖!嗖!”
隨着指令發出,槍聲沒有響起,但近百支弩箭穿破空氣,像密密麻麻的飛蝗一樣罩向流浪漢,前面十餘人躲閃不及,瞬間被射成一支支刺蝟,慘叫着摔倒在地,還有不少弩箭無情地射穿炸藥,但卻沒有引起爆炸,衝擊者也沒有拉響。
流浪漢沒有想到警察真敢下黑手,而且不是開槍,只是施放冷箭,他們憤怒不堪卻又沒有法子,只能,一邊後退,一邊揮舞兵器擋擊,但他們的反應再快也不可能把弩箭全部擋下來,慘叫聲不斷響起,激射而出的弩箭沒入他們身體。
鮮血染紅了地板。
流浪漢倒地的人數不斷地增加,有的人身上插着十幾只弩箭,躺在地上抽搐不止,有的人則捂着胸口淒厲慘叫,警局對面的刀疤女子見到這種慘狀,臉色止不住一變,同伴每一聲慘叫都讓她的心痛一下,她沒想到,警局竟然有埋伏。
難道對方早就預料到他們行動?
刀疤女子微微皺起眉頭,隨後又毫不猶豫搖頭,這絕對不可能,龍秋徽他們又不是神仙,怎能預知他們的行動?看眼前的態勢,這埋伏絕非倉促而成,怕是下午就開始佈置,明面上讓大部分警員按時下班,暗地裡卻聚集人手設埋伏。
這些埋伏人手肯定是穿着便服下午進入,不然刺探情報的同伴不會發現不了端倪。
“撤!”
見到同伴倒下近百人,刀疤女子知道自己敗了,對着話麥果斷喝出一句,只是讓她絕望的是,沒等殘存同伴跑出來,警局門口兩邊又開來三輛麪包車,鑽出數十名殺氣騰騰的男子,十多人持着槍弩,二十多人提着砍刀,堵住了大門。
接着,她的目光又一跳,高清眼鏡中,警局大樓的三樓,燈光璀璨之下,她正見到龍秋徽和十三號站在一起。
他們手裡端着酒杯,觀看着眼前的殺戮。
刀疤女子咬牙切齒喝出兩個字:“叛徒!”
在黑色轎車緩緩離開警局門口的時候,黑鴉正臉色陰沉的把酒杯砸在地上,掩飾樓下幾句憤怒的叛徒吼叫,隨後不顧背後刺着的幾支銀針,以及角落對着自己的槍械,返身走入房間,望着沙發上的葉子軒怒吼一聲:“宋禁城,你算計我?”
葉子軒淡淡一笑:“端着酒杯,看着殺戮,你的組織,一定懷疑你當叛徒。”
“如果我再讓你安然離開這裡,他們絕對會把你碎屍萬段。”
葉子軒手指一揮:“龍隊,把他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