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哈城,下了一場小雨。
葉宮哈城接連兩天派出四支隊伍,奔赴東三省各地反抗激靈的地盤,殲滅喬八餘孽的垂死掙扎,空小寒、棺材板、墨七熊相續帶着精銳征戰,讓原本喧雜熱鬧的盛世首府變得安靜起來,四周守衛常常能見到葉子軒一人站在樓頂眺望。
今天下午,又有一批守衛前去剛剛籌建起來的忘憂軒扼守,避免被喬八的死忠搗亂毀掉場子,這幾天,葉宮子弟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十幾個剛剛接受的場子和古玩店,時不時被喬家餘孽打砸搶,雖然不成氣候,但也造成不小損失。
所以葉子軒一邊派人追殺這些死硬分子,一邊派出精銳去重要場子鎮守,同時關閉兵力不足的物業,避免損失擴大,這不僅讓葉宮子弟疲憊不堪,也讓哈城葉宮少了八成守衛,明面上,來回巡視盛世首府的葉宮子弟,不到五十個人。
這是一個無月的夜晚,漆黑深邃,被雨水籠罩的盛世首府更加安靜,守衛相比平時都減少了巡視頻率
天地間,嘶嘯着代表雨季來臨的冷風,吹在身上並不寒冷,但從江邊壓來勁烈非常,發出馬鞭掠過長空時,那種讓人心悸的尖銳哨音,空氣中瀰漫着江水和草木的混合氣息,這是一個悽風苦雨的夜晚,也註定是一個進入夢鄉的夜晚。
盛世首府在朦朧的雨水中,透射出來點點火光,顯得幾許朦朧,放眼望去,就如無數顆星星在幽暗中閃爍。
在江邊無盡的黑暗裡,洪震天彷彿釘子一般,雙腿以跨立的姿態,站立在岸邊一出制高點,這裡也是風最大的地方,他身上那件跟黑暗溶爲一體的黑色雨衣,時而膨脹,時而緊貼,發出獵獵脆響,高大身形因此而顯得霧化般的模糊。
但臉頰的線條,彷彿刀削,有着異常深刻的硬朗。
在洪震天身後,是一個頗爲舒緩的大斜坡,密密麻麻的蹲滿了人,着黑色夜行衣,連武器都用黑布包裹着,生怕發出一點光亮,個個都是殺氣騰騰的造形,眼睛跳躍着食肉動物的磷光,清冷雨水打在他們臉上,他們卻沒有半點寒意。
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隻只遊客專用的畫舫,此刻在風中搖晃。
“月黑風高,殺人放火。”
洪震天拿起高清望遠鏡看了一眼,又豎起耳朵聆聽了一番,確定周圍沒有任何異常聲音,於是老臉揚起一抹冷冽哼道:“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警惕性總是差了一點,這樣的夜晚,只顧抱着女人睡覺,也不檢查防線加多幾道保險。”
話是這樣說着,但他並沒有直接下令攻擊,他想等待一個合適的時間,也想看看是否足夠安全,洪震天此次親自帶隊廝殺,要的就是雷霆一擊勝利,如果再失敗,估計他幫主日子也到頭了,杭州、京城、喬八連續失敗,讓他沒退路。
此時,一名光頭漢子站起,臉上綻放一抹討好笑意:“洪幫主,葉子軒雷霆擊勢拿下哈城,又橫掃東北黑道,風頭正足,士氣正盛,派出去的幾員大將,也是氣吞山河,這麼多勝利,別說他一個年輕人了,就是老一輩也難免驕縱。”
“估計葉子軒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哪裡還會夾起尾巴做人?”
胸口戴着龍莊標誌的光頭漢子,笑容很是燦爛溫和:“再說了,葉宮嚴防死守了,怎對得起洪幫主的御駕親征啊。”
“龍遠,你小子越來越會說話了。”
洪震天看了光頭漢子一眼,聲音平緩而出:“比你家莊主好多了,每次見了我們這幫老骨頭,你還會給幾個笑臉,龍文靜卻整天半死不活,還常常不參加三幫事務,如果這次前來襲擊,不是拿出你們這幫精銳,我都要跟她斷交了。”
龍遠綻放一個笑容:“莊主是小姑娘,幾乎沒見過風浪,如不是三房跟大房鬥得厲害,雙方又水火不容,江老他們又怎會搬她出來過渡,洪幫主以後有什麼要事,可以直接跟我們或者大少爺說,龍莊一定不會跟龍文靜一樣掉鏈子。”
“好!”
洪震天聽得出話中有話,淡淡一笑:“這次搗毀哈城葉宮後,我就上告龍文靜不得力,還是讓龍大少上位好點。”
龍遠聞言身軀一震,隨即戰意滔天:“洪幫主放心,一定殺個葉宮片甲不留,四百弟兄,殺他五十人,綽綽有餘。”
洪震天點點頭,隨後看了一眼手錶,又看看前方朦朧的花園,大手一揮:“上!”
隨着他這個手勢發出,龍遠第一個從斜坡衝出,握着一把軍刀向前推進,他如靈貓似的翻過一處草叢,身後的百餘人立馬從兩側分散開來向前移動,繼而先後從草叢上躍了過去,接着洪震天也彎腰前行,帶着兩百子弟緩緩向前靠近。
最後面,是百來名青衣女子,一個個戴着口罩,眼裡漠然卻兇悍。
從他們動作麻利在草地上行走,卻只發出輕微聲音上來看,四百多人全是受過嚴格訓練出來的刺客,他們懂得怎樣行進掩護纔可以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偷襲,他們都是精於此道的行家,洪震天更是敏捷的跟獵豹一樣,難於捕捉影子。
盛世首府如洪震天他們所判斷,所觀察,沒什麼人留守,幾棟大樓幾乎只有門口有燈火。
而他們視野中中的大門,更是隻有兩盞節能燈,目及之處的四名葉宮子弟,沒有跟以往一樣巡視,全躲在雨水打不到的崗亭打呵欠,手裡還抓着一副牌消遣,他們旁邊還散落着七八瓶啤酒,顯然長夜漫漫,唯有喝酒打牌才能熬過去。
就當洪震天向同夥打出襲殺手勢時,四名葉宮子弟忽然爭執起來,還推拉了幾下,一人撞在玻璃受傷,隨後三人就罵罵咧咧扶着他入內包紮,洪震天還能聽到‘砰砰’的摔門聲,他稍微推測就知道肯定是打牌起爭執,最後不歡而散。
趁着四人打開大門進入,洪震天微側腦袋,不放過這個好機會:“上。”
數百人馬上提着兵器彎着腰,像是靈貓一樣衝向大門,相比鐵絲和玻璃林立的四處高牆來說,大門是最好的出入口,也能避免被發現,洪震天一行人很快從大門摸入,從前行沒有一絲疑惑這點來看,他們對盛世首府的佈置瞭如指掌。
他們不但有這裡面的精密地圖,連哪處有崗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四名葉宮子弟進入了一處大樓,裡面大廳亮着燈光,笑聲陣陣,就着被雨水迷茫的燈光望去,幾桌麻將清晰可見。
一個葉宮巡守都沒有,可見雨水太大太冷,全聚在裡面尋歡作樂。
“葉宮除了三堂,其餘都是烏合之衆,五十人爲一隊,給我血洗葉宮。”
洪震天冷笑一聲,打出手勢:“殺!”
龍遠他們一沉手中武器,正要分成小隊把盛世首府殺個雞犬不留時,四周被雨水朦朧的燈光忽然熄滅,只剩下葉子軒所在的別墅頂端亮着一盞燈火,洪震天他們的視野下意識一黑,動作隨之停滯,再度睜開,卻見四周小樓大門緊閉。
原本洞開的窗戶,瞬間被鐵板堵上,與此同時,宛如八卦一樣的八棟小樓中間,正從泥土中拉起一片三米高的鐵柵,砰砰作響,泥土、草屑、石塊亂飛,頃刻把八棟小樓連成了一體,只剩下通往大門的主幹道通着,讓包圍圈有缺口。
“滋!”
在洪震天他們臉色一變時,一記低沉的摩擦聲響起。
隨後那刺耳雄渾的聲音撕裂夜空,洪震天他們心神一震訝然不知發生何事,隨後發現洞開的大門多了一片鐵柵,像是護城橋一樣,緩緩封閉他們衝進來的大門,速度並不是很快,但洪震天知道,四百人在它堵住入口前絕對衝不出去。
那是一種雖然緩慢但卻又令人絕望的速度!
鐵柵在地上拖動的聲音震顫着夜空,不少房子玻璃隨之嗡嗡作響,樹葉和屋檐的雨水也被紛紛震落了下來,翻飛的泥土讓人生出冷意,這種聲音也引發的洪震天他們,再度停止要退後的腳步,龍遠揪住一名探子:“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盯着葉宮的探子臉色蒼白,不知道如何迴應龍遠,他也不知爲何有這一處?
見到四周被死死封堵住的門窗,還有讓人膽顫心驚的沉重鐵柵,每個人嘴角就止不住抽動,握着武器的手緊了又緊。
洪震天反應了過來,向衆人吼出一聲:“快衝出去!”
十多名落後的洪幫子弟馬上掉頭,可是剛剛靠近鐵柵,門外就閃過一排黑衣人,左手一擡,咄咄咄射出一連串利箭。
箭矢紛飛,在雨空中很是淒厲。
六人身軀瞬間一震,慘叫一聲摔倒在雨水中,鮮血染紅了地面。
其餘洪幫子弟見狀,下意識向兩側撲倒,不敢再大意衝向門口。
“轟!”
一塊起碼千斤的鐵柵堵住大門,徹底把盛世首府變成一個籠子,花園也變成了籠中之地。
而洪震天他們則成了籠中的獵物。
“轟!!”
隨着夜空一道閃電劈過,一陣腳步聲從葉子軒的中宮三樓響起,封堵的鐵柵後面,涌出了三十多人,在漸漸亮起的燈光烘托之下,爲首者是一名身軀挺拔身穿白衣的年輕人,當他踏前一步時,那身影竟給仰望的人一種目光刺痛之感。
數百三幫子弟擡起左手,用弩箭對着上面的人。
“葉子軒!”
心彷彿是在向深淵中墮落,洪震天張着嘴咬牙切齒:“你好卑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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