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您剛纔說什麼？”
馬宇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不由擡眸凝視，“病人不想活下去？”
就搭了搭脈的功夫，怎麼還把病人的心思給讀出來了？
太誇張了吧！
林霄卻像是做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對，有什麼問題嗎？”
“……”
馬宇感覺他被這聲反問打了一記耳光。
若非他對院長有着絕對的信任，肯定會覺得林霄就是個瘋子。
“林醫生，麻煩你給大家解釋一下。”
周院長也發覺臺上的氣氛不太對勁，問出衆人的心聲，“不是大家不相信你，但我們這畢竟是個小地方，誰也沒見過這樣的醫術。”
林霄心中嘆息一聲，他明白，這不能怪周院長等人質疑自己，實在是中醫有太多手段，都是進了博物館的東西，拿出來賣弄一二，或許都沒人相信，更遑論是在當下這個場合了。
“那我就長話短說，在中醫脈學裡，大體能分出七種脈象，能夠映射一個人的心理感受，而這也曾被戲稱爲中醫讀心術。”
“比如說驚悚感，它的脈象形態就是左寸，血管壁張力增高，卻又不構成特定的弦或緊的感覺，脈形如豆，脈搏逾閾值時，往上輕頂一下便驚惶掠過，給人一種動盪不定的感覺。”
“再比如緊張感，形態則主要是右寸，脈搏張維增加，而導致診時出現弦直狀態，手感脈體弦長，脈管繃細緊張，並且還會附有一種緊張而來的細纏。”
衆人聽的雲裡霧裡，卻不像剛纔那麼強烈的質疑了。
解釋時，林霄不自覺表露而出的宗師氣場，把他們都給震懾住了。
哪怕這些東西，聽着仍然玄學。
“這樣啊。”
周院長附和的點點頭，又問，“那她的脈象……”
“左寸正中浮取很短，呈刀痕樣感覺，像是一個刃口，直刺心上，手感矩維縱向扇形狹長的放射播散感，在中醫讀心術裡，是典型的心理創傷脈象，我曾在一位米國華裔醫生的筆錄中看過一個案例，患者是米國的退役軍人，他患有嚴重的PTSD，既創傷性應激障礙，即便那場戰爭，早已是數十年之前，但仍可保留在他的脈象上面。”
“在米國，PTSD是很常見的心理疾病，可惜沒什麼有效的治療手段。”
沐婉秋補充一句，隨即，目光落在手術檯上的這個姑娘，她的臉頰極度消瘦，眼圈黑而厚重，顯然處於長期精神不振的狀態，配合林霄在脈象學的解釋，患有心理創傷的可能確實很高。
換言之，林霄在來時路上的擔憂，很可能都成真了。
沐婉秋顫聲問道：“她真的是自殺？”
“應該沒跑了。”
林霄露出苦笑，“自殺服藥，無意求生，在這種情況下進行換肺，會大大加劇失敗的風險，但若是保守治療，只能吊上幾天性命，等她的身體本能激發上來，也已經徹底沒救了。”
此話一落，手術室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除了各種檢測儀器的工作聲，再就是衆人咚咚作響的心音。
求生意志是種很懸的東西，有時在一臺搶救裡面，醫生們都相繼放棄了，病人卻有可能憑藉強大的意志力，生生從鬼門關再挺回來，同理，若是手術的風險性居高不下，病人的求生意志再薄弱幾分，那基本也沒有動刀的必要了。
奇蹟二字，靠的不止是醫生，還有病人！
可問題在於，外面那位還不肯放棄啊！
死一般的沉寂下，馬宇率先忍不住了，吶聲提醒道：“院長，如果就這麼放棄了，劉總那邊怎麼交代？”
周院長的瞳孔震了一下。
怎麼交代？
除非提着他們的腦袋，否則不可能壓得住那頭猛虎！
他突然有些懊悔，本來只是她和朱珠的責任，結果他耐不住恐懼，白白就把林霄和沐婉秋拉下水了！
可事已至此，懊悔只會浪費時間。
周院長努力讓自己的口吻，聽上去振奮一些：“林醫生，咱們做的工作就是跟死神搶人，我相信你的能力，做吧，出了什麼事我替你擔着！”
林霄沒有回答，也沒有用實際行動迴應他。
而是……
陷入了沉思？
看着低頭默然的林霄，周院長和馬宇面面相覷。
“林霄，怎麼了？”
沐婉秋也禁不住好奇問道。
林霄驀的掃視衆人：“她被送來時，身上應該有手機什麼的吧，誰能拿過來給我看看。”
“這……”
衆人都瞬間皺緊眉頭。
這位大神也太能腦洞大開了吧！
什麼時候了，竟然要翻看人家患者的手機？
林霄被衆人盯的心累，只得再次解釋：“既是自殺，手機裡也許有她的遺書，或者是自殺的成因。”
這就是蘇小小不在身邊的壞處，雖說他與沐婉秋的默契度也格外良好，但唯有蘇小小，對他有着百分百的絕對信任，不論他給出什麼樣奇葩的指令，都會第一時間執行，而非提問。
“愣着幹嘛，快去拿！”
周院長立即發號施令。
即便給了林霄控制權，這些醫生也很難跟上他的節奏，周院長必須起到一箇中轉指揮的作用！
器械護士暫時退下手術檯，飛快跑了出去，兩分鐘後，拿着一部手機狂奔而回。
拿過一個真空袋，把手機放入進去，這才遞給林霄。
“謝謝。”
林霄激活屏幕，拿起患者的左手，利用她的指紋進入系統。
翻找的速度很快，相冊、微信、短信、通話記錄，不敢遺漏任何一個細微的痕跡。
直到他打開備忘錄，瞳孔驟然縮緊。
“沐主任，幫我脫下無菌服，我得再出去一趟。”
“現在？”
周院長大惑不解，“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你去做。”
林霄人已經下了手術檯，沉聲道：“再去會會劉天虎，這姑娘之所以自殺，與他有很大的關係！”
沐婉秋心念一動：“你是說……”
“我在手機裡發現了這姑娘的遺書！”
把手機翻轉過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人呼吸驀然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