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老先生這一問,倒真把我給問住了。”
林霄啞然失笑,如今他的中醫執照可是吊銷狀態,嚴格來說,他已經不算是一名醫生了。
方老的心思細膩,很快就看出些許端倪,卻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與林霄握了握手,便叫上小趙返回他們的車裡。
“您剛纔太冒險了。”
剛關閉車門,小趙就急不可耐開口,“萬一那個少年有什麼三長兩短,咱們攤上的可不止是一條人命,而是醫委會近幾十年的口碑和聲譽啊!”
說話間,那件急救箱被他丟在後座,箱體上印着一枚蒼勁有力的“醫”字,正是醫委會的專屬標誌。
方老只是笑笑,不以爲意。
而後,他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前兩天,有個年輕醫師針對薛主任提起了上訴對吧,把他的資料找出來。”
“對,薛主任主管行醫執照的審覈工作,有醫師對他不滿上訴,這再正常不過了吧。”
小趙下意識認爲,這是方老在故意岔開話題,儘管也在尋找資料,口中卻止不住的嘟囔,直到一張照片躍出屏幕,他的話音才驀然停止。
照片上的笑容正直陽光,不就是剛剛救下氣胸少年的年輕醫生嗎?
“果然是他!”
方老眼眸亮起,又看一眼時間,皺眉道,“聽證會一般安排在上午十點,看來這位林醫生是趕不上了。”
“要我跟薛主任說明一下情況嗎?”
“不急。”
按住了小趙的手機,方老瞳孔微微縮緊,“看看薛清平打算怎麼處理,這樣一位好醫生卻被吊銷執照,我感覺這件事的背後沒有那麼簡單。”
林霄並不知道,他在方老面前早已無所遁形,此時的他,正朝着醫委會全速前進。
相隔三條街區之外,是海雲市剛規劃不久的新科技園區,作爲醫療系統的頂端機構,醫委會不僅在園區佔有一席之地,而且其位置格外醒目,是當之無愧的C位。
醫委會的頂層會議室內,薛清平心思不寧的來回踱步,隔着高透的玻璃窗,恰好能看見樓下的三道身影,正是秦南山,還有之前他在中心醫院見到的那兩名實習生。
他橫豎靜不下心,終究還是撥通一個號碼。
“喂,楚家主啊,我還得跟你確認一下,咱們這樣設計一名中醫醫師,真的不會出什麼事情對吧?”甫一接通,他便點頭哈腰的說道。
“薛主任,我們何時設計他了,他身爲中醫,卻對患者違規治療,難道不應該讓他付出代價麼?”
“話是這麼說沒錯。”
薛清平往後看看,聽證會其他成員多已離開,但還剩下兩人坐在不遠,他連忙用手捂住話筒,壓低聲音,“但問題是,這林霄有兩個家世不俗的學生,如果都站出來替他說情,我這邊恐怕……”
“誰說情也不好使,他違反規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薛主任,你儘管放手去辦,如果有什麼後顧之憂,我讓人再給你五百萬。”
“這怎麼好意思,爲海雲市的醫療隊伍剔除渣滓,是我這個主任的分內之事,那楚家主你先忙着,我估計林霄快要到了。”
薛清平笑着掛斷電話,有楚家主這番話,他心裡就踏實多了。
對啊,是林霄違規在先,他不過按章程辦事,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叮。
一道清脆的短信聲響起。
楚家的五百萬,輕輕鬆鬆落入他的賬戶之中。
咧動的嘴角頓時更加燦爛了。
嗡。
一道引擎聲轟然刮過,林霄終於匆忙趕到。
“你小子搞什麼名堂!”
車子剛剛停下,秦南山便一把拽開車門,劈頭蓋臉呵斥上來,“聽證會這麼嚴肅的事情,你竟然也能遲到!”
“老師您別生氣,我這不是來了嘛。”
向恩師賣了個乖,隨後,林霄的目光落在蘇小小和趙凱身上,“醫院裡工作不做了是吧,你們跑來湊什麼熱鬧?”
趙凱縮着脖子不敢迴應,蘇小小卻是不怕,睜圓美眸對視過去:“我們代表全體實習生,過來爲老師吶喊助威,至於醫院那邊,老師你不必擔心,我們都是請假過來的。”
“跟誰請的?”
林霄板着臉反問。
對實習生而言,每一天的工作都是爲了今後從醫夯實基礎,請假是能保住出勤率,但這荒廢掉的學習機會可就沒有了。
蘇小小眼珠轉動,生出一朵笑靨:“跟你呀,你是我們的帶班醫師,只要你現在准假,我們就不算是翹班啦。”
“……”
若非手頭沒有工具,林霄真想把這丫頭的腦殼撬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
大老遠跑來找自己請假?
敢找個更敷衍一點的藉口嗎!
“行了,別顧着跟小丫頭拌嘴了。”
眼看話題都被帶偏,秦南山沒好氣的打個響指,“聽證會成員已經走了大半,抓緊想想怎麼挽救這個局面吧!”
“可惜了秦院這一番良苦用心那!”
伴着一道刺耳的戲謔聲,薛清平帶着兩名工作人員緩步走來,目光只在林霄身上停留一瞬,便落在秦南山身上,“我知道秦院把學生看做自己的孩子一樣,但有的孩子品學兼優,有的孩子就只會恃寵而驕,眼前的這位林醫生,多少就沾點第二種孩子的意思。”
說罷,他又假裝想起來什麼,補充一句:“對了,現在他已經不是醫生了。”
“薛主任,連城已經跟我說了整件事的始末,我認爲這就是一場誤會,遠沒有你們說的那樣嚴重嘛!”
秦南山一邊陪着笑臉,一邊給林霄遞眼色,希望他也能圓滑些,主動向薛清平低下頭顱。
然而,林霄自始至終都沒有向薛清平瞧去一眼,他輕輕把秦南山扶起,微笑道:“老師,您還是沒弄清整件事,這裡面沒有誤會,只有骯髒的詭計與陷害,當然,非要說是誤會的話也沒錯,因爲我使用的清創縫合術,本就是中醫手段,只是被醫委會這些人,強行要求不予使用而已!”
這話一落,薛清平三人先是怔然片刻,隨即便像是聽見這世上最弱智的一個笑話,縱情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