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聞人家族產業下面隸屬的集團公司所有僱員全部加起來,一定會遠遠超過十萬人。
也就是說,聞人牧月在用自己的智慧掌控着這艘經濟鉅艦,爲數十萬人提供工作。
可是,這樣一個身居高位富可敵國的女人,她竟然會喜歡聽這麼庸俗的三個字:我養你。
“聽到那句話,好像身上一下子就沒有了負擔。心裡空蕩蕩的,好舒服。”聞人牧月說道。
秦洛幫她裹好被子,把她瘦弱的身體抱緊,笑着說道:“只要你願意讓我養,我就願意養你。我的錢雖然沒有你那麼多,但是足夠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不過,你身邊使喚的人得大裁員。這太費錢了。”
“好。那個時候我就不值錢了。也不需要用那麼多人來保護。”聞人牧月說道。
“嗯。你想逛街就逛街,你想旅遊就去旅遊——可以去爬香山,去三亞游泳,去KTV唱歌,去夜晚的大排檔吃燒烤——你一定會喜歡這種生活的。”秦洛笑着說道。這也是他喜歡的生活,可是,他卻極少有機會享受這樣的平淡幸福。
果然,聞人牧月的眼裡露出神往的色彩。
“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那天?”秦洛愣了一下後,笑着說道:“對,就像在臺灣的那個晚上一樣。你就是個普通女人,除了長的漂亮點,和其它女人沒什麼區別——別人能吃的,你也可以吃。別人能穿的,你也可以穿。別人能做的,你都可以做。”
聞人牧月微微閉上了眼睛,她用她冰涼無力的小手握住秦洛的手,聲音微弱的說道:“別騙我。”
別騙我?
要是擱在以前,秦洛怎麼也不相信聞人牧月會說出這三個字來。
因爲她不需要說,你有沒有騙她,她心知肚明。這個不言不語被自己戲稱爲機器人的女人有着令人恐懼的智商。
不知道是大難不死後的性格改觀,還是久病之後的心理虛弱,她竟然會拉住秦洛的手說‘別騙我’——
或許,機器人也有自己不堪回首的回憶,也有灰色不容許讓人踐踏的陰雨地帶,也有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慌——
可是,這個世界上,誰又沒有恐慌呢?
“我怎麼會騙你?這又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秦洛握緊她的手給她溫暖,笑着說道。
如果說讓他把一個普通的女人變成像聞人牧月一樣的優秀一樣的智慧一樣的擁有萬貫家財無上權力,他可能有些爲難。畢竟,世界上只有一個聞人家族,只有一個聞人牧月。但是,把聞人牧月這樣的女人變成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兒——這並不是十分有挑戰性的任務。只需要把她從金字塔上拉下來就行了。
可是,事實當真如此嗎?
秦洛說完話後,沒有等到聞人牧月的迴應。因爲她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
蠱毒排除,藥毒又開始發作。
沒辦法,她必須要承受兩次痛苦方可痊癒。
“去療養院。”秦洛對大頭說道。
大頭會意,在仙女路路口沒有把車子拐上市區,而是往另外一個方向的郊區駛去。
把聞人牧月安頓好房間睡下,又熬了一服解毒的藥材親自喂她喝下,秦洛這才放下心來。
這是他從歐洲回來後第二次來到療養院,可是秦洛仍然沒有去看望龍王。因爲按照自己的囑咐,龍王在這個時候早就應該睡下了。
聞人牧月在這邊休養,他以後就要經常來看望她了,到時候再順便看望龍王也不遲。
你看看,這是多麼不孝順的傢伙啊。難怪有那麼多的父母罵兒子‘娶了媳婦就忘了娘’。
在媳婦和母親爲籌碼的情感天秤上,男人的重心總是往前者傾斜。
“秦洛,要不要我再讓人收拾一間房間,你晚上也在這邊住下?”喬木在旁邊說道。
“不用了。”秦洛說道。“我晚上還有事情要做。我朋友住在這邊,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放心吧。我會讓人二十四小時守着她的。人員方面的忠誠絕對不會有問題,她們都是長年照顧龍王的高級特護。”
“那就好。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來看她。”秦洛看了一眼在牀上熟睡的聞人牧月,說道。
出了離她們住的小樓,秦洛對守在門口的大頭說道:“走吧。我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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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點了點頭,快步走過去發動了車子。
看着他的背影,秦洛心裡想道,有這樣一個一直守在你身邊的朋友真好。
秦洛今天在外面忙活一天,心裡卻一直掛念着爺爺的病情。
好在林浣溪一直沒有打來電話,這就預兆着事情沒有往更壞的方面發展。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秦洛拍拍大頭的肩膀,說道:“快去吃飯吧。你今天一天沒吃飯了吧?”
“我吃過早飯。你沒有。”大頭說道。他一直跟在秦洛身邊四處跑,秦洛去哪兒他就得去哪兒,哪裡有吃飯的時間?
秦洛就笑,說道:“去吃點兒東西吧。順便幫我打包一份。”
“好。”大頭答應道。
秦洛輕輕的叩了叩病房門,聞人牧月很快就拉開門站在了門口。
“爺爺怎麼樣?”秦洛關心的問道。
“很好。醫生每隔兩個鐘頭都會來查一次,情況一直在好轉。”林浣溪說道。
沉默了一會兒後,又補充道:“他們說這是醫學奇蹟。因爲他們從來都沒有發現一個身中那麼多槍的老人會恢復的這麼快——”
秦洛知道林浣溪也曾經是醫學院的老師,對病人的基本身體指數並不陌生。再說,她絕對不會故意說這些話來安慰自己。
她說好,那就是真的好了。
“那就好。”秦洛鬆了口氣。他走過去看着已經熟睡的爺爺,說道:“爺爺回去了吧?”
“這兒暫時不需要那麼多人照顧,我讓他回去休息了。”林浣溪說道。
“是啊。爺爺年紀大了,不要讓他熬夜。”秦洛笑着說道。“你有沒有吃過晚飯?”
“吃過了。”林浣溪走到病房的小廚房,從保溫爐裡取出一碗湯和一盒飯出來,說道:“我怕你忙着忘記吃飯,給你也買了一份。”
秦洛早晨起牀就去了聞人家,一直忙到現在纔回來,中間竟然一口飯都沒有吃,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可是,當林浣溪把還熱乎的湯飯端到他面前時,他一下子就覺得有種溫飽的感覺。好像體內突然間被什麼東西給填充滿了似的。
林浣溪把雞湯和飯菜放在餐桌上,又幫他洗了勺子和筷子後,對秦洛說道:“吃飯吧。”
秦洛坐了下來,先大口的喝了幾勺子湯,又扒了幾嘴飯後,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臉看向林浣溪,說道:“爺爺重病在牀,我卻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邊,自己跑到外面一天不見人影——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林浣溪簡潔的說道。
“爲什麼?”秦洛奇怪的問。
“我明白你對爺爺的感情。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你不會離開的。”林浣溪說道。
“———”秦洛啞口無言。
這是一個聰明,沉默,卻任勞任怨的妻子。她很少說話,更不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天的大事情,可是,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動來履行妻子的義務和給秦洛製造家的溫馨。
秦洛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說道:“你就不好奇嗎?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跑出去?”
“你知道,我不會問的。”林浣溪說道。
“是啊。”秦洛點了點頭。自己不說的,她從來都不問。這簡直是一條鐵律,在他們這對未婚小夫妻之間被遵守着。“可你是我老婆,我有責任告訴你。”
林浣溪的大眼睛眨了眨,沒有說話。
“我去聞人家族了。”秦洛說道。“就是我之前去退婚的聞人家族。我曾經向你說過,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林浣溪說道。
“她病了。被人下了蠱毒——這種病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死亡。”秦洛倒不是危言聳聽。蠱毒確實有這樣的危害性。“我去給她治療,和她的家人大吵一架。然後把她送到了療養院——”
秦洛簡短的把今天的行程大概的講述了一遍,當然,他忽略了去療養院刑審逼供的那一段。
如果沒有必要,他不會向任何人講起。
林浣溪聽完之後,說道:“我知道了。”
“你不想問些什麼?”秦洛驚訝的說道。要是普通女人,一定會問你和那個女人還有沒有關係啊你爲什麼要和別人的家人吵架啊你爲什麼送她去了療養院啊哪個療養院幾號病房我能不能去看望她和她聊聊天之類的——
可是,她只是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沒有。”林浣溪搖頭。
“———”
她用手帕細心的擦拭掉秦洛嘴角的湯漬,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說道:“快吃吧。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