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者欲其永生,恨之者欲其萬死。
‘會長門’事件曝光出來時,林子在後面推波助瀾捅了林浣溪一刀,這讓秦洛恨不得把這個變態女人給拿刀割死拿槍射死拿毒藥毒死-反正就是希望她早早去死。
這次赴美,林浣溪一方面是想陪伴在秦洛身邊,另外也有想要找到她的母親弄清楚事實真相的原因。
無緣無故的,自己的母親怎麼會向親生女兒下此毒手呢?
秦洛理解林浣溪的想法,也想幫助她解開心結。即便知道異域危險重重,還是答應她同往。爲了保護她,甚至還和軍師設計了一出‘苦肉計’,把龍王請回龍息,把傅風雪借用了出來-----
果然,林浣溪見到了林子,也揭開了這事件的黑幕。
她找到了真相,可是這真相卻如此殘忍-比林子確實是實心實意的想要毒害女兒更加的殘忍。比他們所猜測認定的那樣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秦洛怎麼樣去說服林浣溪,要用怎麼樣的語氣怎麼樣的神態怎麼樣的話語告訴她-----其實,你恨了那麼久的母親,她一直在身後看着你,愛着你,保護着你。
他要怎麼樣說出來?
秦洛真的爲難了。他不是一個口拙的人,在面對無數媒體的時候能夠主導全場,時刻調動他們的情緒-----現在,他卻不知道要如何調動林浣溪一個人的情緒。
秦洛鬱悶的拍着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問道:“怎麼說?”
沒有人回答,這樣的事情沒有人願意幫忙,也沒有人能夠幫忙。
一樓到三樓共有69級臺階,全部走完大概需要兩分鐘。可是,秦洛足足走了十分鐘還在二樓徘徊-
終於,秦洛鼓足了勇氣。
他揉揉自己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加溫和一些,表情不要那麼僵硬難看,然後走到他們的房間門口,臉帶笑意的推開了房間門。
林浣溪正在吃蘋果,手裡捧着一份報紙漫不經心地看着。
看到秦洛走進來,她放下報紙,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事。”秦洛笑着說道。
林浣溪認真的地盯着他,沒有說話。
“怎麼這樣看着我?”秦洛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了。難道她看出來什麼了?
“你很緊張。”林浣溪說道。
“笑得也很勉強。”林浣溪看着秦洛的表情,說道:“如果沒事的話,沒理由回來一直站在那兒傻笑-----”
秦洛知道隱瞞不了了,他坐到林浣溪身邊,伸手把她摟在懷裡,笑着說道:“剛纔下樓的時候,聽到他們在聊天-----耶穌吹噓說他們闖進魔窟,殺人過百。而且這些人都是全世界最頂尖的研究員。打碎的儀器更是以幾十億美元計,還毀掉了無數的研究成果-他們帶着你離開的時候,基地發生爆炸。整個地面都塌陷進去了。你說,如果不是你在前面帶路的話,我們這次美國之旅怎麼會取得這麼大的成果?要是讓這個組織繼續存在,誰知道他們又會做出多麼瘋狂恐怖的事情-”
林浣溪吃蘋果的動作停頓,表情凝重的看着秦洛。
秦洛假裝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說道:“所以說,你是這次事件最大的功臣。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你一旦發威,帶來的破壞力簡直駭人聽聞。估計這個組織的幕後領導者現在正在抱頭痛哭吧?”
“她是不是死了?”林浣溪問道。
“-啊?”秦洛擡起頭看着林浣溪。
“她死了。對嗎?”林浣溪問道。“你故意說起這次行動取得的成果,故意說起我們獲得多大的功績,其實是想告訴我她死了,讓我不要難過-----是嗎?”
“----”秦洛想,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你轉來轉去的,她一眼就能夠看清楚本質。
可是,這樣一來,情況可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啊。
看到秦洛的沉默,林浣溪就明白了事實的真相是什麼樣子。
“她在哪兒?”林浣溪問道。
“樓下。”秦洛說道。
林浣溪掀開被子就要下樓,卻被秦洛一把抱住。
“你不用下去。我去把她請上來。”
林浣溪拼命的掙扎,可是秦洛死死地抱住,就是不讓她動彈。
林浣溪張嘴猛地咬在秦洛的肩膀上,用力,再用力,直至咬出血來-----
可是,秦洛仍然像是個鐵人一般,緊緊地抱着她,就是不肯鬆開。不同意她下樓。
林浣溪終於不再掙扎,也不再動彈。她趴在秦洛的懷裡,無聲的流着眼淚。
秦洛的心裡即是悲哀,又是憐惜。命運對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他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是他清楚林浣溪此時需要的不是這些。
他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抱着她,給她溫暖和力量。
良久。良久。
林浣溪從秦洛的懷裡爬起來,站起身體抹掉眼角的淚漬,說道:“她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秦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的樣子是很難看。可是,她在秦洛的心裡一點兒也不難看。
任何一個母親能夠做到這些,她都不會難看。
她不是一個盡職的母親,但是,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她所求的就是這些吧。她做到了。
而且,秦洛雖然僅僅瞟了一眼,但是他看到了她眼角的笑意。
死亡時刻仍然保持微笑,她一定在爲自己感到驕傲自豪。
“你下去吧。帶她上來。”林浣溪說道。
“好。”秦洛答應道。
林浣溪當着秦洛的面脫掉了身上的睡袍,光着腳走進了沐浴間。
秦洛擔憂的看了一眼她的身影,直到洗手間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後,秦洛才關上門走了出去。
秦洛再次上樓的時候,林浣溪已經洗澡完畢。
她洗了個澡,洗了頭髮,換了身黑色的職業制服。就連裡面的襯衣也換上了她很少穿的黑色。
她坐在鏡子前畫眉塗彩,淡淡的眉,淺淺的彩,精緻而不媚俗。
她打開鞋櫃,把腳上的拖鞋換掉,穿上了她來時穿過來的黑色皮鞋。
等到忙完這一切,她纔看着門口的秦洛,問道:“來了嗎?”
“來了。”秦洛說道。他把手裡的一個小盒子遞給林浣溪。
林浣溪接過,對秦洛說道:“我想陪她一會兒。”
“我是她女婿,要不我也-好吧。我就在門口。你有什麼事喊我一聲就行。”秦洛看到林浣溪的表情不對,趕緊改口。
林浣溪打開古紅色的小木盒,裡面是一小撮頭髮。
頭髮發黃,還沾着血污,看起來很長時間沒有洗過一般。
她一點兒也不爲盒子裡面的東西驚訝,把那小盒子放在自己的桌子對面,就像是母女相對而坐一般。
“七年前,我來美國讀書。我以爲美國很小,我們說不定就會在某條街道某家華夏餐館就能夠遇到-----所以,剛來美國的時候,我很喜歡逛街,我嘗試過紐約每一家華夏餐館的飯菜----可我沒有碰到你。”
“後來,有人給我你在實驗室的電話號碼,我鼓足勇氣打過去,電話無人接聽-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敢撥這個號碼了。因爲我怕還是無人接聽,或者接聽的人告訴我,實驗室裡沒有這個人。我把號碼藏在我的錢包裡,藏着希望。”
“網絡上出現那些照片,我知道是你,又不願意相信是你-----所以我再次來到美國,我想找到你,想和你好好談談。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無論答案是肯定的還是否定的,至少,我見過你一面。”
“接到你電話的那天晚上,我整晚沒有睡着-----我在想我們見面應該怎麼稱呼,怎麼打招呼,要不要擁抱,我應該穿什麼樣的衣服-----我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林浣溪撫摸着那撮頭髮,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她聲音嘶啞的喊道:“媽。對不起,我-----我不應該往你臉上潑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