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知道這裡是廣福縣的縣城,也是他的目的地之一。他擡頭看了看不算高大的城門樓,臉上露出一股輕鬆的表情來,他這次外出歷練,歷經生死,總算是看到了結束的曙光了。
齊天安步當車,緊了緊背後血淋淋的包袱,安步當車,朝着城門走去。
城門口站着兩個門丁,手持長槍,上面的紅纓都快掉光毛了,兩人依靠在城牆上,懶洋洋地曬着太陽,有行人出入城門,他們都懶得去看一眼。在他們的腳下有了簸籮,有行人進城的時候,都會主動往裡面投兩個銅錢,這就是入城稅了。
齊天走到城門口,直接就往城門裡面走。剛纔還懶洋洋沒有精神的門丁一下子就怒了,拿着長槍就把齊天擋了下來。
“你誰呀?不知道進城要繳稅呀?”一名門丁呵斥道。
齊天道:“在下齊天,我不用繳稅。還請你們讓開道路,不要耽誤我的正事。”
“你不用繳稅?你以爲你是誰?縣太爺嗎?”那名攔住齊天的門丁冷笑道。
“張大哥,你看他背的是什麼?”另外一個門丁注意到了齊天背後的包袱,血淋淋的,包裹布也是凸現出來幾個圓滾滾的弧度,很容易讓人產生不太好的聯想。
那名攔住齊天的張姓門丁看了齊天背後包袱一眼,臉色頓時大變,他把手中的長槍橫了過來,槍尖對準了齊天,聲音都有點發顫。“說,你背後揹着的是什麼東西?”
“人頭。”齊天的聲音很淡漠,吐出來的卻是讓人毛骨悚人的兩個字。
“人頭?”兩個門丁只覺得汗毛倒豎,如墜冰窟一般,齊天背的包袱那麼大,裡面肯定不止一個人頭,看樣子,至少也有四五個。齊天這麼年輕,沒想到竟然敢揹着這麼多的人頭招搖過市,這得有多麼重的殺心,纔能有這種不把人命當成一回事的惡魔心態呀。
本來還有人圍在周圍看熱鬧,聽到齊天揹着的是人頭之後,圍在周圍的人全都作鳥獸散,唯恐遲了一步,成爲了齊天的刀下亡魂。
兩個門丁也想跑,但是他們倆職責所在,真要是跑了,回頭免不了得挨一頓板子,搞不好會丟了半條命,兩人只能按捺住心頭的不安,哆哆嗦嗦的把長槍對準了齊天。
齊天知道他們誤會了,不等他們發問,就道:“兩位,你們誤會了。我殺的是大龍山的四個當家的,這次是帶着人頭,過來你們廣福縣,請你們廣福縣的縣令大人查驗了真身之後,領賞銀的。還請你們誰給帶個路,帶我去縣衙。”
門丁一聽是這麼回事,頓時鬆了一口氣,至少有了一個不用現在就和齊天拼命的正當理由。那位張姓的門丁讓另外一位門丁繼續守門,他則是讓齊天跟着他,往縣衙走去。
縣衙在縣城的中心,張門丁帶着齊天走了十幾分鍾,才穿街過巷,來到了縣衙大門前。
正好縣衙的捕快班頭李劍平在往外送客人,張門丁等到李劍平把客人送走,都要轉身進縣衙的時候,才連忙帶着齊天走了過去。
“李班頭,這位小兄弟說他斬殺了大龍山四個當家。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就給你帶來了。”
李劍平聞言,十分的驚訝,他上下打量了齊天一番,眉頭緊鎖。齊天的年紀太小了,在他眼中,還是個孩子,而且齊天的衣着堪稱襤褸,不像是大家族或者門派出來歷煉的子弟,憑他的經驗判斷,齊天是不可能完成狙殺大龍山四位當家的壯舉的。
不過李劍平同時注意到了齊天背後的那個血淋淋的包袱,憑他多年辦案當差的經驗以及鼻尖嗅到的血腥味,他馬上斷定那個包袱中很有可能是人頭。
李劍平揮了揮手,讓張門丁離開,然後他給站在縣衙門口當差的兩個捕快使了個眼色,然後笑着對齊天示意了一下,笑道:“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齊天。”齊天拱手道。
“原來是齊天小兄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裡面談。”
說着,李劍平已經當先朝着縣衙裡面走去,齊天跟在李劍平的後面,在門口當差的兩個衙役緊隨其後,寸步不離地跟着齊天,更是用手緊緊地握住了腰間懸掛的鋼刀,只要李劍平給他們一個信號,他們就會毫不遲疑地朝着齊天動手、拿人。
李劍平沒有帶着齊天去見縣令,而是把齊天帶到了刑房,這裡是他和其他的捕快們當差值班的地方,也是最能發揮他的掌控力的地方。
跟在齊天后面的兩個衙役不斷地向其他的同伴使眼色,大家都是心神領會,都悄悄地圍了過來。還有人把刑房所在的小院的院門給堵了起來,防止齊天一會兒從那裡逃走。
院子當中有張桌子,李劍平指了指那張桌子,道:“就是這裡了,你把帶來的人頭放到上面去。”
齊天走到桌子前,把一直揹着的包袱放在上面,也不用李劍平吩咐,他就主動把包袱解開,露出了裡面四個死不瞑目的人頭,各個面目猙獰,一副至死都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被人殺死的模樣。
“李班頭,你們可以隨便看,看看他們是不是大龍山四位當家的人頭。”齊天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李劍平對大龍山四位當家的相貌可以說是爛熟於心,這一看就知道這四顆人頭不會有假,確實是大龍山四位當家悍匪的人頭,不過出於保險起見,他還是讓人把官府發出去的關於他們的海捕文書拿過來,然後和海捕文書上的畫像進行對比,結果發現還真是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偏差。
李劍平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齊天,問道:“他們都是你殺的?”
齊天沒有回答李劍平的問題,這樣的問題在他看來,就是弱智纔會問的問題。他只是道:“我知道大龍山的四個當家是你們廣福縣懸賞緝捕的悍匪,四個當家一共懸賞四千兩白銀。現在,我把人頭給你們地帶來了,你們廣福縣是不是該兌現承諾,把四千兩賞銀給我?”
李劍平眼神馬上變了,在大龍山的四個悍匪肆虐的時候,他們覺得花多少錢懸賞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夠剿滅大龍山,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當真的有人把四個悍匪的人頭帶來,特別是帶來的人還是個十幾歲、看起來無權無勢的孩子的時候,李劍平的心態馬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怎麼?你們想反悔?”齊天沉聲道。
“怎麼會?我們官府做事,自然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說給你賞銀就給你賞銀。齊天小兄弟,請跟我來,我帶你去戶房領銀子。那個誰,你去我的值房裡面,去拿一份寫着賞銀的海捕文書來。”李劍平一邊說着,一邊給他的一個心腹使了個眼色。
等到齊天跟着李劍平來到不遠處的戶房的時候,李劍平的那個心腹已經帶着幾張海捕文書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李劍平帶着齊天找到了戶房的班頭劉敏雄,笑道:“老劉,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小英雄。這位小兄弟叫齊天,他把大龍山四位當家悍匪的人頭給帶來了。”
劉敏雄也是在官府當差多年的老人了,聽話聽音,擡頭看了看齊天一眼,不鹹不淡地道:“果然是小英雄,失敬失敬。”
李劍平道:“太爺當初讓咱們懸賞緝捕大龍山的四位悍匪的時候,不是發了海捕文書,還懸了賞嗎?我帶着齊天來領賞的,這是當初咱們發的海捕文書,你照着上面的賞銀數量給他就行了。”
劉敏雄記得很清楚,太爺讓人發海捕文書,也曾經徵詢過他的意見,最後參考了一下本縣財政的承受能力,最後給四位悍匪一共定了四千兩的賞銀。這一點是不會有錯的,但是李劍平現在讓他照着海捕文書上的數額給銀子,不用說,李劍平肯定是在海捕文書上做了手腳。這種事情,李劍平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兩人都不用商量,自然知道該如何配合,事後,該給他的好處,一文都不會少,大家心領神會。
李劍平的心腹連忙把他帶來的海捕文書遞了過去,劉敏雄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老李這次是不是太欺負人了?本來是四千兩的賞銀,海捕文書上寫着的卻是區區四十兩,這個賞銀簡直就是在打發叫花子。
不過雖然覺得李劍平下手有點狠,但是再狠也是對齊天這個不相干的外人的,再說剋扣的越多,事後他拿到的好處越多,於是,他也不去說什麼,只是讓齊天稍等,他這就去庫房取銀子。
很快,李劍平就拿着四錠紋銀走了過來,遞給了齊天,道:“小兄弟,這就是你的賞銀,拿上,等人長大點,都能說上一房媳婦了。”
齊天臉色大變,道:“四十兩?你們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什麼打發叫花子?你這小孩子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告訴你,我們都是依照規矩辦事,你看看這幾張海捕文書,上面是不是寫的是四十兩?我可是一點錯都沒有。再給你說一遍,拿上這四十兩銀子,趕快走。要是你還敢在這裡胡攪蠻纏,信不信,治你一個咆哮公堂之罪?到時候,別說這四十兩,你保不住,就連你的屁--股都得挨板子去。”劉敏雄不耐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