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這一輩子就沒有怕過誰,先帝在世,她是最受寵,也是唯一的公主,先帝故去後,她又成了天睿帝唯一的妹妹,可謂是受盡了萬千寵愛。一直以來,她可以說是要星星,就不可能得到月亮,整個大趙,可以說沒有人會違逆她的意思,就連皇帝哥哥都不會輕易駁她的面子,這使得她在朝廷內外擁有着極其超然的地位,無論是當今的太子,她的親侄子,還是三大國師府府主,都對她客客氣氣的,以至於她一直認爲她的這種地位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她死去爲止,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齊天的目光會那麼冷,讓她寒徹骨髓,有一種但凡是違逆齊天的意思,就有可能會被殺的感覺。
長公主憤憤不平地盯着齊天看了半天,最後只能不甘地冷哼了一聲,她倒要看看,齊天能夠囂張到什麼時候,竟然敢對她產生殺意,她就不信了,天底下沒有能夠收拾得了齊天的人。
這個時候,沒人去理會長公主的小脾氣,漳北王趙東浩面若死灰,他把女兒從京城叫過來,目的是幫他和漳北王府求情,可沒有想過把自己的王位給丟了,更沒有想到齊天還讓他用大趙律令處置次子趙溥學,並且還逼他把王位傳給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趙茜。
大趙歷史上曾經有過女性擔任王公的先例,但是極其罕見,而這種情況的出現,常常是上一代王公沒有兒子或者侄子繼承王公爵位,這才選擇傳給女兒。他趙東浩可是有兒子的,除了大兒子和次子之外,還以兩個兒子,只是都還還小,怎麼輪都輪不到趙茜的身上。
見漳北王趙東浩遲遲不說話,不做任何表態,齊天冷哼一聲,道:“我的條件就這三條,絕無任何更改的可能性。這三條要求,必須全部毫無保留的得到滿足,缺一不可,否則的話,定國國師府和漳北王府還是要繼續切割下去的。當然,你們也可以等,等到以後我在定國國師府說了不算的時候,說不定漳北王府還是有可能重新恢復聯繫的。”
漳北王趙東浩暗中搖頭,要是能等,他就不會腆着臉來了,更不會把趙茜給招來,這可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情。
這會兒漳北王趙東浩不敢開口,他只能用目光示意趙茜,讓趙茜出來說話。
趙茜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放到了火上去烤,一邊是生她養她的父親,一邊是生死之交的齊天,她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
在她看來,齊天讓父親遜位,然後讓她繼承漳北王府的王位,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她何德何能可以繼承王位?在她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大哥,趙溥天,但是顯然,齊天對她的大哥同樣極爲不滿,想想也是,齊天不止一次去漳北王府做客,她大哥對齊天始終不冷不熱的,有些時候,甚至是刻意的冷落,換成是誰,都不會不當一回事。
話又說回來,不管是她,還是她大哥,現在都不適合繼承漳北王府的王位,她的父親還是春秋鼎盛,年富力強的階段,他怎麼能夠遜位?把王位傳給他們呢?趙茜一直想的是穩住大哥世子的位置,然後等到父王百年之後,再由大哥順利繼任漳北王府的王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早早的就讓父王遜位。
趙茜收到了父親遞過來的眼神,她看向了齊天,希望能夠說一些話,好促使齊天改變他的決定,但是趙茜卻看到齊天冰冷的眼神,甚至於有一絲警告的意味在裡面,讓她不要多話。
但是趙茜還是說道:“齊天,你的要求多少有點強人所難了。父王遜位,然後讓我繼承王位,這要是傳揚出去,世人都要指着我的脊樑骨罵我,說我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了。如果你實在是覺得我父王有些地方做的不對,可以讓他向你道歉,並且向你做出保證,他回到一定歲數後,選擇見王位遜讓給我的大哥。”
沒等趙茜說完,齊天就直接打斷了趙茜的話,道:“郡主,我剛纔說過了,我的三個條件是不允許任何人更改的,要將漳北王府的傳承維持下去,要讓定國國師府和漳北王府的關係維持下去,就這是三個條件,如果你想成全忠孝之名,我不攔你,你帶着漳北王離開即是。以後,你們漳北王趙東浩的大事小情都和定國國師府沒有任何關係了。路就是這兩條路,就看你怎麼選,怎麼走了。好了,我的話盡於此,不要再嘗試讓我改主意,沒用。”
面對如此強硬的齊天,趙茜徹底沒有了主意。她在齊天這裡,或許還有點面子,但是這個面子有多大,她已經不清楚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面子肯定沒有大到足以讓齊天改主意的程度。
漳北王趙東浩見連女兒都沒有辦法讓齊天改變主意,只能自己做最後的掙扎,他道:“齊天,你就不怕皇帝重新署理朝政的時候,因爲你擅自插手王公大臣的更替,而怪罪於你嗎?還有,日後府主肖曉武返回定國國師府,發現因爲你的緣故,導致定國國師府發生了這麼多的改變,他也是會怪罪你的。而且,你強行插手我們漳北王府的事情,可以說是開了一個很惡劣的先例,日後那些依附於定國國師府的勢力,就要患得患失,離心離德了。”
齊天呵呵一笑,道:“皇帝和府主會不會怪罪我,我不清楚,也不去想他,至於那些依附於定國國師府的勢力,會不會離心離德,那就讓他們離好了,正好徹底甩掉這些包袱。不能和定國國師府步調保持一致的,就像你們漳北王府平常的時候,口號喊得震天響,可是一等到用到你們的時候,就各種拖後腿,背叛。王爺,你跟我說說,這樣的依附勢力,不徹底清除幹什麼?難道還留着過年嗎?”
漳北王趙東浩讓齊天堵得沒話說。
齊天淡淡地道:“行了,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爲止。機會,我已經給了你們,至於你們漳北王府怎麼選,我就拭目以待了,忘了說了,我耐心有限,三天之內,我看到你們的選擇。”
漳北王趙東浩失魂落魄地從縣師府中出來,趙茜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唯獨長公主走出府門外之後,又回頭朝着裡面冷哼了一聲,似乎這樣,能夠讓齊天意識到她的不滿。
趙茜沒有說話,她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
漳北王趙東浩走到良駒前,用手扶住馬鞍,翻身上馬,他抓住了良駒的繮繩,他沒有馬上抖繮繩,讓良駒趕路,而是對趙茜道:“給府中發一個傳訊紙鶴吧。讓府中抽調得力干將,前往軍營之中,將你二哥抓起來,也不用審了,直接按照貪墨、挪用賑災錢糧爲由,將他處死吧,爲了取信齊天,把趙溥學的首級保存起來,方便日後齊天查看。”
說這話的時候,漳北王趙東浩的眼角直跳,眼神中有幾多的掙扎、懊悔之色。他疼愛這個兒子超過了疼愛長子,要是知道次子趙溥學會闖出這麼大的禍來,當初還不如讓長子去給齊天送去錢糧,也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的事情了,更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由他來親自下令,殺死自己的兒子。
這件事,說起來,也不能全怪次子趙溥學,跟他也是有相當的關係,是他背靠定國國師府還不知足,還妄想搭上太子這條線,夢想着能夠在郡王的品級上更進一步,晉升爲親王,如果他沒有這個野心,就不會看次子趙溥學那麼順眼,之所以會這樣,還不是因爲趙溥學和太子親厚嗎?
說到太子,今天他們漳北王府落到如此田地,跟太子也有很大的關係,一方面,縱容端王府在望津郡爲所欲爲,無惡不作,另外一方面,趙溥學送給太子的銀子,太子連錢糧的來歷都不問清楚,就敢收下?這種做派怎麼可能是一個明君?如果太子聖明的話,理應在最開始的死後,就盤問清楚錢糧從哪裡來的,如果知道是賑災錢糧,應該馬上退回去纔是,可是直到現在,也沒見太子退回來一兩的錢糧。
這個太子得貪到什麼程度,就連賑濟百姓的錢糧都拿,他不怕撐死嗎?
在心中腹誹了半天,漳北王趙東浩也只能在心中吐槽,太子的勢力極其龐大,尤其是如今太子貴爲監國太子,權勢更是膨脹到滔天的程度,如果太子想對付他們漳北王府,簡直是不要太輕鬆。特別是他馬上就要從漳北王府的王位上遜位了,到時候,他就是一介平民,太子想收拾他,就跟用一根手指碾死一隻螞蟻似的。
下達了命令之後,漳北王趙東浩、趙茜和長公主趙芳芳三人又開始趕路,這次是返回漳北王府,和來的時候,帶着種種幻想不一樣的是他們開始被迫接受現實,不再對未來抱有任何的期望。
他們一路疾馳,等到他們返回漳北王府的時候,看到的是趙溥學一分兩段的屍體,趙溥學的腦袋已經被砍了下來,用石灰處理後,放到了木匣子中。
看着次子的首級,漳北王趙東浩的臉色陰沉,但是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人馬上帶着趙溥學的首級,快馬加鞭,送到麓北縣去。
下達了這個可能是他身爲漳北王的最後一個命令之後,漳北王趙東浩把自己關到了書房中,開始向朝廷寫奏疏,表明他因爲個人身體的原因,無法繼續履行漳北王的權責,他決定遜位,將漳北王的郡王爵位交給郡主趙茜來繼承。
寫完這個奏疏之後,漳北王趙東浩就讓人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到京城。
按照朝廷的慣例,這封奏疏肯定會獲得批准的,一般情況下,王公的爵位若是牽涉到繼承的時候,基本上都會由將死或者遜位的王公來指定,朝廷只是把這個指定確認一下罷了。
不過漳北王趙東浩這次的情況比較特殊,不知道最後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漳北王趙東浩卻是不願意再去等這個結果了,無論朝廷是否答應,他都不適合繼續以漳北王的角色來發號施令了,於是,他把漳北王府上上下下召集到一起,然後全都帶到了宗祠前,向第一代漳北王等諸多祖輩稟明白緣由之後,直接把象徵着漳北王權勢的印信、朝廷敕封的鐵卷、賬號鑰匙、王府人員花名冊等衆多隻有漳北王才能持有和保管的物件,全都移交給了趙茜。
趙茜很不想接,但是不接的話,後果更嚴重,她最後只能咬着牙,接過了這些漳北王的象徵。
隨即,趙東浩帶領全府上下,向趙茜行禮,他做爲趙茜的爹,自然不用跪下,但是其他人,一律下跪,全都匍匐在了趙茜的面前,口稱“王爺千歲。”
從這一刻開始,漳北王趙東浩這個名字徹底從漳北王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漳北王趙茜。
趙茜走馬上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齊天發了一封傳訊紙鶴,將她已經繼承漳北王府的事情,告知齊天,然後她又詢問下一步,她該做什麼?
齊天的回信很快就回來了,在回信中,齊天明確地表示他不會輕易插手漳北王府中的大小事務,這些都是趙茜的分內事,他也就是被趙東浩、趙溥學父子倆的一些做法給氣到了,這才強勢要求漳北王府改朝換代,以後,只要趙茜不犯類似的錯誤,就不會有事。
另外,齊天還說起了如何恢復漳北王府和定國國師府之間的聯繫。讓定國國師府重新回遷回去漳水城,肯定是不現實了,齊天給出了兩個選擇給趙茜,一個是漳北王府跟着定國國師府一起搬遷,同樣是舉府遷徙到麓北縣,如今,麓北縣還有很多空閒的土地,在這裡建一個漳北王府,還是比較輕鬆的。
還有一個,那就是定國國師府往漳北王府派駐人員,爲漳北王府提供有償服務,算是漳北王府聘請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