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周長弘亂中取勝橫掃一下的時候,當然不可能沒看清楚是自己的親表哥,心裡卻真是什麼都沒有多想,很純潔,一腿就掃過去了。
說起來,還多虧了是自己哥哥,才能夠掃倒在地。同一張桌子吃飯若干年,哥倆睡覺之前肯定先要搶搶被子,佔佔牀,彼此實在太瞭解了,破綻一出沒有發現不了的道理。要是在這麼大的破綻之下,連自己的親表哥都掃不倒,那也就枉稱是同一個爹媽窩着養大的。
肖與希的身世很是不俗,在“三從四德”的這個大綱年代,居然隨母親的姓氏,實在有點逆天的意思。不過周長弘好像有所耳聞,希哥的母親是典型的母老虎,有公主或者郡主的身份,具體是公主還是郡主不太清楚。所以仔細想想,逆天隨了母姓,也就不難理解了。
希哥從小便寄養在周長弘家,周長弘的爹媽視肖與希如己出,拉偏架的時候也總是會偏向希哥。爲此周長弘覺得自己的爹媽虛榮,只爲了得一個“胳膊往外拐、愛別人勝過愛自己”的好名聲。
站在一旁,想想無聊,總得給自己找個事兒做,在眼珠子轉幾圈之後,周長弘就大聲說:“現在我中立啦,我來當裁判!”
——噓——噓——
頓時四周噓聲一片。
看來叛徒連裁判的資格都沒有啊,周長弘只好把自己當成路邊一棵小樹,一株大草了。
休息夠了,幾家旗主開始商議事情。
因爲衝上山峰不比平地上奔跑,這要有什麼三長兩短,從山頂上摔下去,估計就要請和尚道士做法場超度亡魂,祈福來世有個好運氣,而那滾下去的人從此是沒有任何感覺了,早早超生,雙方家庭卻要爲此打一個頭破血流,還不知道要仇恨幾百年呢。
少年們雖然搗蛋頑皮,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胡來的,所以一定要規定清楚,往山峰上衝的時候,不能拉拉扯扯,不能打架鬥毆,不能下黑手,有什麼深仇大恨也等下山後再說,憑本事憑腳力憑耐力,第一個衝上就是洪京的龍頭。
“成,就這麼定了。”
“誰要是違反約定,就是大家的敵人,大夥兒就不用客氣了,一擁而上,後果自負。”
“沒問題。”
“衝啊。”
還沒有等約定徹底完畢,就有人喊一嗓子。
虧得大家都嚴防死守,警惕着突然變故,知道這裡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這一突如其來的“衝”,反而正對了大家的心意,呼啦一下就全衝了出去,居然誰也沒有佔到便宜,有優勢的還是有優勢,偏兒的還是偏兒。
各家少年在山路上你追我趕,只剩下身後插着的七八面旗幟在風中搖曳……
周長弘沒有了參賽資格,倒也輕鬆,在最後面慢慢跟着往上跑,不時幫忙看看誰衝到前面去了。發現自己那位親表哥不愧是人中之精,居然又讓他跑到最前面去了。
周長弘現在置身事外,完全清楚自己的地位,知道本質上還是周家軍的成員,在最後一位歡呼雀躍:“啊哈,希哥好厲害啊,居然又跑最前面去了。”
那何重雖然佔據主場優勢,畢竟資質有限,身邊追隨何家軍的烏合之衆也不肯賣力,被肖與希抓住一個機會奪去首位之後,一連落下三位,只能跑第四了。何重一弱,那何家軍的烏合之衆也就沒了
興趣,終於跑去和周長弘聊天了。
再看肖與希,搶住第一的位置就不得了了,在前面保持優勢之餘,還不斷卡位,後面的人一旦進入他眼角的餘光,立馬就會有報應。
後面的人再也莫想超越啦。
果然,肖與希體力充盈,兼之陰險狡詐,將優勢一直保持到最後。
那守護龍頭柺杖的少女已經拍着巴掌,二條小腿兒還輪番一翹一翹的,好一副天真可愛的小樣子,她歡呼起來:“來了來了,快到了,肖與希哥哥好厲害呀,永遠是第一的。”
肖與希不僅精,而且陰,雖然勝利在即,不露喜色,卻更多了幾分心眼,眼看龍頭柺杖近在眼前,他張開雙臂儘量把後面人的視線都擋住。
後面也有人精,一看最後的機會啦!再不出手就沒戲唱,當時不管三七二十一,奮力就要一撲,就想從肖與希胳膊下飛過去,把那龍頭柺杖先弄到手在說。
按照約定,誰拿到龍頭柺杖,誰就是第一,可沒有說誰跑在最前,誰就是第一。因此第二名能夠飛身撲住,把龍頭柺杖弄到手,同樣算成功。
周長弘旁觀者清,立刻大喊:“希哥,危險,陳大石玩花招,後面有小動作,這小子,希哥什麼都不要管,快點抓拐!”
肖與希卻早有防備,此時冷哼幾聲,對少女說:“跟我來這一手,那也怪不得我不客氣了,本來還不打算暴露我家花兒妹妹。花兒妹妹,快點把你奶奶的柺杖挪開一些。”
陳大石已經像史上最大的龍蝦一樣連撲了三下,速度之快,爆發力之強,大出人意料,快速縮短了和肖與希的差距,眼看就要搶個先。
那少女心有靈犀,已經把龍頭柺杖往旁邊一挪,頓時那跑第二的小子飛身最後一撲落了空,只抓到一把野草。
“沒天理啦,不公平。”那撲在地上的小子雙手捶地,遺憾絕倫,憎恨蒼天無德。
少女不僅及時挪開,此時還把龍頭柺杖雙手恭恭敬敬交到周長弘身前,吃吃一笑,說:“肖與希哥哥,你第一,給你。”
周長弘一馬當先,把龍頭柺杖高高舉在手裡。
“我贏了!”肖與希把雙腿一叉,氣壯山河之勢,哈哈大笑起來。
後面還衝着的少年一看比賽已經結束,也就一個個慢了下來,氣喘吁吁,開始調整。
周長弘也很高興,他是氣息平穩,不喘不急啊,一路上來勝似閒庭漫步。周家軍獲得最後勝利,他也有好處,以後路可以先走,飯可以先吃,好東西可以先得,還有女孩子出現的話,可以先一起玩。
很快少年們全集合到了山峰上,一字兒排開。
雖然肖與希奪冠有詐,不過大家也看到了,一路上遙遙領先,實力不俗,若非陳大石使詐在先,也不會有肖與希使詐應對,說起來肖與希還是正義一方。奪了第一,總體說來還是公平合理的。洪京諸家少年雖然遺憾,無不接受現實。
幾十個少年都站在洪宇峰上,眺望着遠方。
遠方隱隱約約,有無數城池壁壘,彷彿在揮之不去的濛濛迷霧之中,看不甚清,卻給人一種更加廣闊無垠的感覺。
周長弘眨眨眼,說:“聽說外面的城池很大很大,有的比我們洪京大一百倍還不止,那份繁華熱鬧,更不是我們洪京可以相提並論的。”
肖與希點頭,道;“那當然,咱們洪京小得很呢,有一次我潛入軍機大廳,看到懸掛牆壁上那巨幅的天下地圖,上面咱們洪京城,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點。”
肖與希用手掐了一個很小的樣子。
周長弘突然驚呼起來,用手一指天穹:“快看,那是什麼?”
大家早也看到了,無不驚訝萬分,只見從西方凌空飛來十幾人,或乘劍而行,或騰雲駕霧,更有挾着隱隱風雷,不乘劍,也不騰雲駕霧,便是那樣單憑個身體在空中快如閃電,氣勢更是驚世駭俗。
這些人體貌各異,皆有一種非凡的氣質,但是他們卻都穿着規格一致的衣服,氣勢之驚人,眨眼間,就從少年們頭頂上飛了過去,落進洪京城,再看不到蹤跡。
揉了揉眼睛,周長弘不禁心馳神往,洪京城也有不少高手,可是頂多就是飛檐走壁,像這般擺脫山河草木的禁制,能夠在天空來去自如的神仙角色,還從來沒有見過。
達到這般境界,只怕已經超脫了肉體的侷限,進入了登峰造極的非凡領域。
尤其其中還有幾個絕色女子,凌空飛行,曼妙的胴體彷彿在雲霞之間,衣裙飄逸,秀髮飄飄,宛若天仙臨凡,更讓少年們驚歎不已。
花兒妹妹眼眸之中流光溢彩,雙手托腮,望那些絕色女子消失的方向,羨慕得很:“想不到女孩子也可以像男孩子一樣厲害。好美哦,好強大哦,那些神仙姐姐。”
肖與希卻臉色一變,想到更深一層,自言自語道:“不對勁,這些人分明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他們爲什麼來洪京城?洪京城哪有什麼好去處,能夠吸引這麼多高手前來。若無什麼意外的話……就算偶爾來一些高來高去的高手,也不應該一下子來這麼多啊。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周長弘愣了愣,問:“希哥,會嗎?”
肖與希並不回答,只是皺眉沉思着。
這些少年顯然還不知道什麼是殺氣,更不可能感應得到。
那十幾個能夠瞬息百米的絕頂好手,齊齊飛來,一團團殺氣瀰漫在空氣中。
就當少年們還在茫然之時,只見城中兇光衝起,突兀詭絕,隨即各種奇異的光華不斷射向蒼穹。
少年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光景,個個都有些癡呆。
“快回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周長弘反而第一個醒悟過來,向山下衝去。
少年們紛紛跟在周長弘後頭,向山下洪京城跑去。
等到周長弘衝入城中,只見好幾處府邸的門前都是一片狼藉,死傷者數不勝數。他膽戰心驚,目中噙淚,也顧不得別人家的這些悽慘,一種不詳的預感泱泱籠罩心頭。
等跑到自家門口,周長弘頓時淚如雨下,只見府邸前已是橫屍一片,那些守衛的甲兵血濺四方,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已經魂飛魄散。
那些丫頭們,則嚇得蜷縮一團,都縮在角落裡,身體瑟瑟發抖。內院傳來可怕的打鬥聲,邪風席捲,而一陣陣奇異的光華不時閃出,攝人眼目。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蕩在空氣中。
等到周長弘衝入內院,只見到自己的母親手持一口青光劍,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自己的父親手中大刀已經摺斷,一隻手捂着胸口,鮮血已經滲透衣裳,染紅一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