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來嘻嘻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對幾人道:
“愚癡和尚塊頭不小,不如和我同住熱鬧熱鬧,涵止兄看上去喜好清淨,真好可以一個人休息。”
愚癡自是無可無不可,周涵止卻是替他婉拒道:“涵止粗通佛法,今夜無事,和愚癡大師正好坐而論道,東來兄還是自己一間吧。”
“好吧……”許東來心知周涵止這是不放下自己,他是爽快人,倒也沒再說些什麼,有些悻悻然進了房間,的確,周涵止怕愚癡木訥,被其套出赴居雲軒的目的所在,正是不願他二人同住一間。
七妙待許東來進入房間之後,輕深玉手,食指之上寒氣凝結,沁出一滴水珠來,她將此水珠凝在那許東來的大門最中間,柔聲向屋裡說道:
“東來兄,今夜你好生休息,某要出門,不然小妹這邊若有感應,便不能保你心房之中那一縷木毒真氣發作與否了。”
“知道了…….”許東來聲音沉悶,想是已用被子矇住了頭。
七妙搖搖頭,她知道許東來心頭沮喪,便也沒有多說,心中卻道:“不久前還是拼死拼活的敵人,雖然接觸下來發現其不是壞人,但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眼下種種行徑,雖是市儈惱人了些,卻也是無奈。”
一句無奈,將其踏入江湖後的種種心境表露無遺。
當下幾人各回房間,白日裡的疲憊,都化作一份鬆弛與沉睡,伴着深邃的夜空,清寂的月光,許東來矇頭睡着,愚癡和尚鼾聲大作,周涵止盤膝養氣,那七妙與李渺華和衣而臥,榻上一時幽香清怡,兩人說了不多時的話,便各自睡去。
悄然無聲的夜色之中,清風徐徐,圓月攀上中天之後,又緩緩行向令一邊,在這清寂的夜中,七妙沉沉睡着,此時,清夢飄渺,她行走在那朦朦朧朧的雲氣之中,眼前竟浮過了宣孃的模樣,那是自己無論如何捕捉,都看不分明的一張臉,然而兩人遙遙相對時,她的心中一絲惆悵又起,這惆悵之中,竟帶着那亙古莫名的哀愁。
她不明所以,只覺心痛,伸手去攬那宣孃的身子,只盼一睹她的芳容,然而觸手所及,眼前人的模樣竟飄忽變幻成了師弟沈丹陽的面貌,七妙心頭一驚,只覺沈丹陽面上帶着巨大的痛苦,與說不清的悽楚,他待待的望了七妙一眼,竟神手想她推去。
七妙猝不及防,一跤跌醒了,醒來後,只覺自己仰面躺在榻上,額上竟驚出一絲冷汗,然而扭頭望向李渺華時,她這才真正吃了一驚。
只見原本睡着李渺華的那邊枕頭上,空空如也。
七妙猛地坐起身子,全身真氣凝聚,心中戒備,放眼望去,這房間之中夜色濃郁,這時有風吹過,竟令人感到一絲清冷與詭異。
她環視整間屋子,只見四面皆隱沒在靜悄悄的岑寂之中,再擡眼時,只見那窗子竟是赫然開着的,而那清冷的風,便是由着窗子灌了進來,這時一縷月光撒進房間,伴着窗櫺受那風吹搖擺,嘎吱嘎吱的聲音,月光照在桌上,正映着李渺華那把寶劍。
寶劍孤零零的擺在桌子上,七妙心頭直覺不妙,她二話不說,輕聲躍起,便順着窗戶飛身出了外面。
只見明月高懸當空,月光被這徐徐的風化作斑斑點點,四散在客棧後院,對面牆上、那邊樹上,客棧一面,都留下影影綽綽的斑斕投影,只見那投影雖風而擺,搖搖晃晃,似是在七妙心中,投下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這俏皮活潑的李渺華可是被敵人抓走了?
是什麼人竟然能悄然接近兩人,竟完全避過了她的耳目?
爲什麼敵人只擄走了李渺華,卻沒有動自己?
她有沒有被怎麼樣?
隨着疑問一點點的放大,她只覺自己的心一點點被撕裂了。
忽然,她心中靈光一現,手雖心動,撫住了庭院之中的那顆柳樹,只見一絲綠意順着七妙的掌心流淌到這棵柳樹之中,與此同時,那柳樹枝葉搖擺,似是與之迴應。
揚起的柳枝搖搖指向南方,七妙心中不由道一聲謝,御其真氣,當即向南破空而去。
前行不遠,她只覺身下有一湖泊,其上煙水濛濛,一股蒸騰的水汽混着銀白色的月光飄蕩在小湖之上。
七妙奮力望去,竟隱隱覺得那湖中正有一個女子熟悉的身影,她似在水中掙扎、搏鬥,幾番出入水面,情勢似乎緊急萬分。
“渺華!”七妙大喝一聲,身雖風動,一個俯身,向湖中衝去。
“仙子姐姐?”湖中那個女子似是受了一驚,旋即欣喜出聲道,這聲音柔美之中,竟帶了幾絲羞怯,不過此時七妙心急於救人,卻怎能分的清楚。
她撥開重重水霧,不顧湖水打溼了身子,撲至李渺華身前,然而下一幕,竟讓其驚呆了。
只見那李渺華裸着身子,婷婷立在水中,姿態翩然婀娜,那三千髮絲帶着溼潤的水珠,披在其前後身上,蓋住了若隱若現的曼妙身段,她一雙手護住胸口,臉頰之上,溢滿桃紅。
“渺華…..你…..你這是…..”身前站的,是那天上的仙子,七妙一時看得待了,不由結結巴巴的,竟連話也說不清楚。
“天氣炎熱,我一時興起,只想來此湖衝個涼……”李渺華嚶嚀細語,面帶嬌羞,一副小女兒情態。
奶白色的月光如水清澈,又似水銀一般傾灑在這水中佳人的身上,她呈着月露,芳華無雙,面色之上更帶着輕雲蔽月的容顏。
月光輝映,薄霧清籠着她的身子,便像那一顆含苞綻放的花蕾似的輕盈嬌嫩,又宛若鳧水的蓮臺一般皆白明亮。
這一幕芬芳,正是那水滑洗凝脂,軟玉存溫香。
“仙子姐姐,這湖水清爽,你也要來洗一洗吧?”李渺華偏着頭望着七妙,如鶯聲嚦嚦一般問道。
七妙此時心中一個激靈,二話不說,竟是一頭竄向了天上,一時之間水花四濺,李渺華心中一驚,不由奇怪到:“這風風火火的來了,又傻站了半響,怎的又不發一語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