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矇矇亮,此刻那昨日裡厲千仞與冠玉兩大絕世劍客比斗的幽谷之中,宿鳥驚醒,清風撫過,化作空谷幽聲,前日裡兩道無匹神力傾勢相擊,在幽谷之中留下了兩道既深又長的劍痕,巨大的劍痕搖搖指向南方,往此再推移兩百里遠,竟有一座佈局精巧雅緻的莊園。
那莊園之中的某間屋子裡,此刻正圍着數人,其中一個道服紫面的老者,正與另一個穿紫金色絲綢衣衫,上束髮髻,約莫四五十歲的人雙掌相抵。
這兩人聚神凝氣,面色都是一般的凝重,他們身旁又圍着幾人,有那麼一個黑衣高冠的劍客,一位紅髮勁裝的女子,和一個身材瘦高,卻背了一把比自己身子還長的大劍的青年人,這幾人屏氣凝神,都是關切的望着這邊二人運功。
只聽那穿紫金色衣衫之人低喝一聲,真氣凝聚手掌,又多了十二分的力氣,那邊那個道服紫面的老者臉上一陣明暗交替,他猛地一擡眼,身子一熱,身後呼的一聲升騰起一道紫煙。
“好了!”對面那人道一聲好,及時撤回雙掌,紫面老者調息片刻,內省丹田,竟發現盤亙經脈多時,驅之不去的兩道毒氣已經渾然不見了。
他心頭大喜,不如稱謝道:“袁老弟,你之功力果然又提高了不少,老夫卻是拍馬也難相及了!”
“哈哈,中和兄不用客氣。”那袁姓之人辭謝道“難爲中和兄這次跑這麼一趟,都是袁某不才,連累你身中這兩道世之罕見的奇毒,說到底,也是我心中慚愧。”
“唉!”原來這紫面老者竟是先前從邙山敗逃而回的紫面神君田中和,只見他聞言面帶恨意說道“未想到孫德宗這老匹夫竟下次毒手,他幾次折辱與我,此仇我必加倍討回。”
“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袁姓之人勸道“中和兄還是以將養身體爲主,這別院裡還算清淨,又有一二個姬妾侍候着,中和兄可現在此調息幾日再說。”
“袁老弟的好意,我心領了,可眼下小徒冠玉敗給那厲千仞,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我心思焦急,正想趕緊將他尋到。”
“這樣啊……”袁性之人半響思忖,忽道“冠玉這孩子性子高傲激烈,若遇不順,極可能在東崑崙後山洗劍池縱情舞劍。”
“既是這樣,徒弟敗了,我這做師傅的自不能袖身旁觀,老夫這就去趕去東崑崙與其回合。”
紫面神君話音未落之間,便急切起身,拱手作別道。
“嗯,這樣也好,有你去陪陪冠玉,我也放心,你們師徒便在崑崙山好好聊聊,多待上幾日,無須拘束。”袁姓之人點點頭道。
“如此田某去也!”他多半也是不想回陽明山道統,生怕掌門怪罪其連累帶出去的幾個小字輩道士身死邙山之事,此刻得了當地主人允許,拱手作別之後便是急着揮袖推開房門,化作一團紫煙御空遁去。
“連自己徒弟心煩時會在哪都不知道,還要別人指點,這種師傅不要也罷……”那紅髮勁裝女子卻正是火烈星木炎夕,只聽他望了一眼遠去的紫面神君,面帶鄙夷說道。
“那冠玉和盟主待在一起的時間比和田老兒要長的多了,他心裡認誰爲師傅卻還難講呢……”那揹着長劍之人跟着嘲笑道。
“東來休要胡說。”袁姓之人聞言訓道“須知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原來這被大劍之人乃是勾陳星許東來,訓他這個袁姓之人,該不會就是那兵盟之主袁重嶽吧?聞他此言,身邊站着三人心中卻都是同一般作想道:
“若誰有資格爲我父,也便只有眼前這教養我們長大之人。”
只聽那袁重嶽緩緩道:“道統師兄弟三人,名字中皆有天地屬性中的一物,掌門師兄凌縱雲名中有一個雲字,性子清心寡淡。”
他頓了一頓,繼續道:“三師弟宗海鳴,名中帶一個名海字,爲人狂放不羣,這二師弟紫面神君田中和麼,他的名中有個田字,莫丞,你且說說,這田字又作何解啊?”
那黑衣高冠,侍奉一旁的劍客卻不正是離星劍莫丞,只見他略一作想,應道:“田字意爲困土。”
袁重嶽點點頭道:“土爲世情所困,這一點,正可爲我們所用,你們要好好記住。”
“盟主心思深遠,屬下知道了。”身旁三人躬身應道。
這時那莫丞忽然話鋒一轉道:“稟盟主,我們在魔教的探子已經傳回了消息,厲千仞重設了左右居使人選……”
“世人都知道,這左居使本爲就是我家盟主,如今千仞小兒喚作他人,分明就是不給咱們面子嘛。”許東來不滿道。
“哈哈,從此袁某和魔教再無瓜葛,倒也算成全我了,這是一件好事。”袁重嶽一捋袖子,不以爲意的笑道“可知現在左居使是何人擔任?”
“探子回報,現下是那天毒門孫德宗擔任。”莫丞答道,他接着補充說:“右居使爲乾坤手秦逸擔當。”
“孫德宗此人也算有幾分謀略,卻也可擔此位置。”袁重嶽點頭道“那秦逸是以前厲修鬼種的左膀右臂,給之一高位,應爲示恩,是要讓這一衆老臣們知道,他厲千仞並沒有冷落疏離了他們。”
他不由感慨道:“千仞不愧是我袁某的好弟子,處事卻是頗有手段。”
“盟主對其厚愛有加,可是他卻判出我兵盟,真是忘恩負義!”那許東來不忿道。
這次,包括袁重嶽在內,卻沒人接他話茬。
片刻沉默,只聽莫丞接着稟道:“那厲千仞初繼魔主之位後,所下命令有二,一要徹查厲修鬼種遭正道中人算計之事,現在魔教上下把這罪名怪到了咱們兵盟頭上,羣情怨憤。二便是遣人去尋那一張畫來,這事看似無足輕重,他卻鄭重提出,倒顯得蹊蹺。”
“哈哈。”那袁重嶽又笑道“我之爲人,厲千仞如何不知,他真是會耍弄心思,此點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先前倒是被我看小了、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