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破廟之後,顧念便揣着那個冷得發硬的饅頭朝着大煬的方向走去。到邊境的時候,原本顧念還沒想好要怎麼出城,正蹲在城門附近啃着那個冷硬的饅頭,卻沒想到來了一隊士兵,看到顧念和幾個乞丐待在一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趕緊把這些垃圾給我轟走!王子的人馬上就到了,讓他們看到這些乞丐老子今年的業績又沒了!”
看起來是個頭頭的人話才說完,從他身後就跑來了好幾個狗腿子,一股腦兒把顧念連帶着邊上的好幾個小乞丐一併趕出了城門。
正在發愁怎麼出城的顧念爲了不讓人看出破綻來,還跟着乞丐們吵吵了幾句,捱了幾棍子之後,大家夥兒一起灰溜溜的走了。
出了城,顧念正在考慮要不要現在就走的時候,一個乞丐拉着她,往她手裡塞了幾個石頭:“來,咱們一起砸!這羣狗日的,淨幹些不是人乾的事兒!”
說完,他手裡的石頭就飛了出去,乾乾脆脆的砸在了守城的士兵身上。
“跑跑跑!”砸完就跑,一點兒也不戀戰。顧念跟在他們的身後,莫名感覺他們這種生活挺開心的。顧念想,顧老二之所以不願意跟自己回去,或許也是想過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不知道跑了多遠,他們終於停了下來。顧念還沒說話,乞丐中有一個看起來明顯是帶頭大哥的人揮了揮手:“大家先到老地方歇歇腳,明天去大煬吧!這些該死的夷蠻子雖然出手大方,但是他們的官老爺太不是東西了。”
“大家都是大煬人嗎?”顧念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是,老子是烏月國的,”帶頭大哥說着,看着顧念,笑了笑:“咋的,你是大煬的啊?”
“嗯。”顧念點了點頭,本以爲他會追問下去,卻沒想到他走到顧念的跟前,很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唉,辛苦你了,大煬那兒的人賊拉小氣,好不容易混進西夷,這轉眼又被轟出來了,也真是可憐。”
看着他一臉同情的模樣,顧念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難道要跟他們說,自己不是去乞討的?
“走了走了!”感慨完了之後,帶頭大哥伸手一揮,領着十幾個乞丐一起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了,顧念也混在其中。她現在算是發覺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角色就是最底層的角色。
當一個人明顯的連飯都吃不起的時候,就沒有人會去關注她穿的什麼衣服,拿的什麼扇子了。大家對她只有統一的一個印象:乞丐!
所謂的老地方,不過就是一間哪兒都漏雨的茅草棚。這些乞丐裡大多數都是男人,一路過來,顧念已經感覺到有好些不懷好意的眼神在打量自己了。
所以人性的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越是被貧窮困擾的時候越是展露無疑。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顧念站起身,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帶頭大哥喊住了她。
“你幹嘛去?”
顧念看着他明顯不悅的眼神,有些畏縮的縮了縮脖子,道:“我……我想去找個河洗個澡……”
“洗澡?”帶頭大哥挑了挑眉站起身,走到顧念的面前:“這麼愛乾淨嗎?”
“不是……”顧念說着,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一片猩紅潰爛的皮膚,帶着哭腔道:“我這也不知道怎麼了,渾身都長着這個東西,每天要是不用水洗洗的話,第二天就臭得一毛錢也討不到了……”
或許是顧念胳膊上的潰爛太過嚇人,不僅帶頭大哥,就連不遠處觀察着顧念的人都嚇了一跳。帶頭大哥幾乎是瞬間就厭惡的把顧念的胳膊拍開了:“趕緊滾去洗,趕緊滾趕緊滾!媽的,噁心死老子了!”
等的就是這句話,顧念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連滾帶爬的跑了。
她不知道西夷邊陲和大煬離得有多遠,但是顧念想應該不會很近纔是。眼下天就快黑了,顧念很清楚,孤身一人在野外有多危險,所以她雖然離開了那羣乞丐,卻也沒有打算連夜趕路。
朝着大煬的方向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顧念抱着一路上找來的乾草,爬上了一棵枝丫粗壯的樹,找了一處比較穩固的枝丫,顧念簡單的鋪好了乾草,又把剩下的蓋在自己的身上,就這麼躺在樹上睡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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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去了,但是天氣還沒有轉暖,雖然顧念已經盡力的做好了保暖措施,但是半夜裡依舊冷得瑟瑟發抖。就這麼艱難的挺了一個晚上後,顧念終於等來了日出。
天一亮,顧念就立刻下了樹開始趕路。
就這樣,顧念渴了就喝山溪水,餓了就把那個冷硬的饅頭掰開,放在水裡泡大了填肚子。
兩天後,顧念終於見到了大煬邊境清溪縣的城門。
“站住!”正打算進城的時候,顧念卻被攔了下來:“通關文牒拿出來!”
顧念愣了愣,臉上堆起了笑容:“兩位大哥,你們看我一個乞丐,我哪兒有通關文牒啊。我連自個兒哪裡人我都不曉得……”
“那你入境要做什麼?”
“我……”顧念說着,嘆了口氣,眼淚當即浸潤了眼眶:“還不是西夷那邊太欺負人了,不讓我們在城裡乞討,我沒有辦法,聽說大煬民風淳樸,好人云集,我這就想來討口飯吃!”
人到了絕境的時候,連說瞎話都說得十分順暢。
兩個士兵聽了顧念這麼說,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是看顧念確實只是一個乞丐的樣子,便就把她帶到了官府衙門處。
“你在這裡登記個身份,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安排你去做工,這樣你就不用乞討了。”士兵把顧念丟在衙門之後,細心的囑託道。
聽了這話,顧念不由得愣了愣:“這是……大煬的律法?”
“對,”說着,士兵笑了起來:“自從新皇登基以後,咱們大煬新增了很多利民的律法,這就是其中一條。之前那些乞丐聽說要工作都跑了,我看你也不像是懶人,估計你能留下來。”
士兵說完就走了,顧念坐在衙門的臺階上,半天都沒有說話。